第158章
  孙惊蛰又道:“我怕是无缘会试了。”
  孙家子弟惊愕不已,孙惊蛰道:“非关大王。”他捶了捶自己的腿,“我身子扛不住了。”
  考试改在了农历六月,正是暑热的时候。会试的考场什么样儿,他们都打听清楚了。届时那地方就是个蒸笼。虽然朝廷届时当然会有所安排,但每年会试考场,都有死人的。
  孙惊蛰精于养生,毕竟是道家的,但他年纪太大了,他这回来参加考试,也没怀着做多长时间官的想法——考上了无论名气、年龄,也都要从底层做起,要么在岐阳去各部做书办,要么外放当县令、县丞。
  以宇文霁对他的恶感,孙惊蛰心知,他是要被外放的。但如今的县令都是异地任职,把他放到个犄角旮旯,孙惊蛰即便撑过一两个任期回到京城,也已彻底老朽,难当重任了。
  他来参加科举,不是为了自己个人的政治抱负来的,他是给世家做个样子的——别再绷着了,别再只让名声不显的小孩子来了,没见你们最先派来的孩子们,多数都与家族离心了吗?这次被你们闹起来的,只有些缺乏经验的平民学子。正经手中有权的,谁动了?是你们不让人家动手吗?是人家根本说不动,不参与。
  若不趁现在占据一席之地,那要不了多久,世间便只剩新贵了。
  孙惊蛰是不同意先前闹一闹的想法的,一群蠢货,还将过去的旧经验套用到现在。
  既看不起崛起的平民子,又认为过去世家们用的法子,能让这些平民子也试试——世家常集合起来跟皇帝闹。
  也不想想你们都让宇文鲜杀过一次了,宇文霁……看似仁善,其实他比宇文鲜更疯狂啊。他才是真正倾覆天下的人,将来世家还是会存在的,但千年世家将不会存在了。
  孙惊蛰叹气:“我不能死在考场上,否则孙家危矣。”
  他死在考场上,要被宇文霁误会的。傻子世家们,也很可能利用他的死。以防万一,这次就不参与了。
  “努力吧。”孙惊蛰道,“当初我一时贪名,坏了孙家的基业,还需你等逆转乾坤。若得中,勿与旁人结党,只一心忠于王事,方才是兴家之基。”
  孙惊蛰吩咐之后,让众人散了。
  独有一人留下了,略有些犹豫地问:“大父……姑姑……”
  “没有什么姑姑。不要多事。”
  “是。”
  宇文霁不知道老乌龟知难而退了,他还有自己愁的事情——熊爹又双叒叕拉肚子了。
  果然如宇文霁想的,熊爹去抢猪肉了,他甚至没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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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大趾:[愤怒]爹呀!!!
  熊爹:[好的]
  崔王妃:[托腮]
  墨墨:[吃瓜]
  大家国庆快乐!
  第145章 偷猪
  145
  熊爹天还未亮就堵在了岐阳南门, 城外的皇庄都是从这个门给宫里进货的。现在皇宫里的宫女太监数量大大减少,只剩下了数百人。但皇宫没有废弃,只是改成了各个衙门的办公区, 原先前衙后宅的模式,开始改变。
  城门一开,熊爹就带着人窜出去了, 果然发现了城外送来的活猪。他直接抢走了三头, 带着他的老兄弟,坐着宇文霁的战车就跑了。
  ——先前宇文霁的那三十辆战车,他还了二十辆,剩下十辆,人还了, 车没还,马也没还。宇文霁也乐得让熊爹开心, 逗趣一样去崔王妃那告了状, 父子俩玩笑般吵了两句嘴, 车就给熊爹了。
  谁想到, 这次熊爹就用战车抢猪肉。
  城门吏本来以为老平王是如过去般出去打猎的, 谁知道是抢猪肉的?虽然老平王弄点自家的吃食, 该不算什么, 但他能用抢的, 这事儿就不正常。城门吏赶紧上报, 宇文霁听说后,立马追了出去。
  宇文霁立刻亲自追出去了。
  但熊爹多精明啊,出城就分散了车队,自己只骑着马,奔向了个山坳坳。那地方早有他其余的老兄弟接应, 他老兄弟们还在附近打猎,弄了些野物过来。
  一群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不吃干粮蔬菜,纯吃肉。宇文霁找到人时,老头儿们吃得,就只剩下一堆骨头了,内脏都扔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看见宇文霁的时候,熊爹还得意扬扬:“没事儿!老子壮得很!”
  言犹在耳,回去路上就开始拉稀了,不止熊爹,一群老头儿都这样。
  宇文霁:“尚能饭否,是吧?”他可真是又气、又心疼。
  嘲讽归嘲讽,宇文霁赶紧命令,让把熊爹吃饭那一块儿的残渣,全都打包带回来。老爷子日常油水就足,也常常在外打猎吃肉,不至于拉成这样啊。
  真是年纪太大了吗?
  宇文霁这一灵机一动,还真有用——检查残渣后,太医发现,肉没熟。
  熊爹这是怕宇文霁追来,看肉的外头略变色,就吃了。他长途跋涉回来,体力精力还没彻底恢复,这就拉肚子了。
  熊爹躺在床上动不了,宇文霁气得脸黑,双手叉腰坐在他床边。
  熊爹气息微弱地拉着崔王妃的手:“让他出去……黑脸吓死人……跟个老虎趴我床边似的……我都休息不好……”
  崔王妃抿抿嘴唇,一口咬在熊爹拉她的手上,咬得熊爹嗷嗷叫。
  “你可恨死我了!”崔王妃又连咬了两口,真咬出血了。
  总算,熊爹缓过来了。
  病好后,算是部分受到教训了。但他也没闲着,只是不再那么大动作了,却开始带着崔王妃,夫妇俩开始在小庄子上到处逛。
  与此同时,靖安州彻底安稳了。
  宇文霁没有把紫郡建成大城,哪儿来得及?还耗费民力,他在那边建了个军马场,连带着派过去了五万骑兵。刘去疾和马蜂搭伙领兵,靖安州本身就是粮食大州,宇文霁还“偷”了脈州部分土地。
  如今地广人稀,马场不夺百姓的耕地。同时马场和官军的大量聚集,反而会带来市镇的诞生,给百姓带去营生。
  随着军营在当地稳定下来,没用两年,一年多些,熊爹那时候还躺床上哼哼呢,靖安州大定。
  甚至宇文霁还帮了宇文德稳定脈州,一直闹腾不休的世家,当发现五万骑兵住在他们隔壁(已经进“家”了)后,立刻老实了。
  允州那边的朝堂,有人上奏折,请宇文德嘉奖宇文霁安定地方之德。
  宇文德看着朝堂诸公,感到了一种从骨子里出来的无力感。
  他甚至希望有傻子站出来,让他斥责宇文霁,但是,他的朝堂上已经连这种傻子都不存在了。
  最可能获得傻子殊荣的宇文礼这次没掺和,因为他正忙于和石允的联姻之事,他要迎娶石允的孙女为侧妃。
  宇文礼也感觉到了来自宇文德的不喜,他在想方设法地扩充自己的实力。
  这一年的八月,那位伤势严重的督亭卫,还是去世了。
  宇文霁能做的也只是把宫里存的冰都拉去给她们降温,但其中一位的伤者伤势还是太严重了……
  那什么十八君子也能判了,宇文霁看了看判决——火灼、示众。
  把他们头部以下的部分,烫一烫,不烧死,灼完了挂外头。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也是律法的规定。宇文霁批准了。
  刚批准完,他就收到了一份急报——宇文德病了。
  “病势沉重,已不能起了。”禀报的官员叫陶芳,还是当年靖安州派到丕州的(送死)使者,后来他就进了招贤馆,按照当时丕州的规矩,一步步考试,成了官员。
  初时陶芳并没展露什么特别的才学,吕墨襟能发现他,因为连续三年,都有陶芳的判案送到他的手里。这些案子的案情都没太大曲折,但案子里相关的人情很复杂。
  ——毕竟不是柯学世界,日常生活中,没那么多悬疑案件。
  其中有一个案子,赵某将钉耙靠于墙,刘某奔跑路过,不慎绊了一跤,跌于钉耙之上,被钉耙戳死。
  刘某当时奔跑是因为妻子难产,他是去请稳婆的。他死,妻子一尸两命,剩下一个四岁的幼子与一个盲眼的老母。刘母听闻此事,悲伤过度,昏厥不起,也去了。
  最后满门就一个小孩了。
  赵某的意思,他想收养这个孩子。
  这案子就纯粹一个意外,谁都不想有这样的灭门之祸发生。一般官员就判允了。
  但陶芳把孩子按照孤儿的正常处理方式,送进慈幼院了,他还连夜将孩子改名换姓,送到了其他州的慈幼院。
  赵某就十分不满,跑去质问,为何不把孩子交给他抚养,可是信不过他?
  陶芳问:“你与刘某可有旧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