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丕州军逐步推进,将窝棚与破败建筑物都一块儿彻底推倒,同时架起大锅,开始熬小米粥。老实的百姓就算惧怕,也被粥引诱了出来。剩下的意图不明者,全部杀掉,投降?投降的挂旗杆子上。
  吕墨襟:“行盗匪之事,见势不妙跪地乞降便可坐享平安?置顺民百姓于何地?吾刀甚直,以其报怨,甚好。”
  这话传出去,喝着粥的老百姓挺高兴的,甚至有些人得意了起来。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在丕州军眼里,可是高了那些盗匪一等呢。那些是只能掉脑袋、吊旗杆的,他们能喝粥,能活命。
  杀气凛然的话,反而安了民心。
  虽然让宇文鲜别烧宗庙,是吕墨襟提议的,可即便宗庙真烧了,他也没太大的急迫感。真正意义上,彻底占领岐阳,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然后皇宫的火就被其他人灭了。
  岐阳城内剩余的火光,就只有丕州大军燃起的火把、灶火与篝火。
  带人灭火的,却也是宇文霁的熟人——赵驹。
  宇文霁一边听,一边朝嘴里倒着羊肉泡饼,匆匆听罢,便又登上了战车,重新点了一万骑兵,将托博人的大营推平了,又在周围扫了一圈。
  虽黑灯瞎火,可达耶奇狡猾,宇文霁担心这家伙只是重伤,他要是缓过来,在宇文霁立足未稳的时候,给岐阳一下子,那可是够宇文霁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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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大趾:[愤怒]亲自砍人
  墨墨:[撒花]命人砍人
  第102章 差一点
  102
  宇文霁的平推一路顺利, 托博人大营其实已经让他们自己人先踏平了。托博人劫掠的财富、粮食和青壮奴隶,大部分都还在。
  宇文霁追到天蒙蒙亮,停下来吃饭休息, 回过头又大概绕了绕。过午的时候,大军回城。
  此时已有宅子给他住了,宇文霁便在临时的宅邸里先见了赵驹。
  赵驹进来时, 若非吕墨襟事先提过, 宇文霁必定以为是恰好同名同姓的人。当年的赵驹,是个衣着华服的俊美大叔,现在的赵驹看着比乐箭老爷子还苍老,身着俭朴的灰黑色衣袍,头上的冠在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正过了, 行礼之后却又歪了,当年看着还乌黑的头, 如今却如他扎了一头枯黄的杂草。
  赵驹见到宇文霁也是被例行一吓, 虽然当年看这孩子就知道他将来会是个“大人物”, 可谁知道能大成这样, 他身上还飘荡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赵驹在心里叹了一声, 上前行礼。
  “见过大王。”他的嗓子也哑得厉害, 一拜之后, 却又跪下, 道, “见过主公。”
  “不敢,赵大人快坐吧。”宇文霁赶紧将赵驹扶(提)了起来。
  若收下赵驹,涉及的不只是世家或考试的问题,还有官位的问题,赵驹在岐阳朝廷是什么官宇文霁不知道, 但他到了宇文霁麾下,至少也得给个类似的吧?
  这就会彻底打乱宇文霁自己的官员体系。
  且别看赵驹现在凄凄惨惨,待缓过来了,八成还是当年那位在宴席上龙吟的红叶居士。三国时,献帝与众臣刚被救出来的时候,也是对曹丞相感恩戴德,但时间久了还不是出了衣带诏的事?
  赵驹被按着坐下,惊讶地看了宇文霁一眼,宇文霁的一脸淡漠,让他明白对方是真的不准备接受他的投效。可赵驹也没纠结此事,只是心里为如今逆转的地位,以及他自身的败落自嘲了两句,继而开始讲起了岐阳的情况。
  宇文鲜带走了宗庙的牌位,但没敢烧宗庙。他点燃,是后宫。他将大量宫人驱赶入各处宫室,直接把门一锁,就点了火。
  他将带不走的粮食都泼了粪水,将同样带不走的布匹、珍宝也都给点了。
  率领禁军(早已被他用卫队大换血),又点燃了多处官署与世家私宅,多有官员和世家不想离开,可被火焰驱赶,却由不得他们。赵驹着重形容了一番官员和世家在火焰中,扶老携幼,被驱赶着无奈离家的悲惨场景。
  他看了一眼宇文霁,宇文霁只是翻了个白眼。
  赵驹:“……”
  接下来赵驹的话语就没那么多形容词了,十分简单直接。
  宇文鲜前脚离开,赵驹与部分幸存的官员就立刻率领家丁进宫灭火,可还是有大量宫人已被活活呛死、烧死。珍宝与财物也没能救出多少,被粪水污染的粮食……看情况更像是宇文鲜早就开始这么干了,简言之就是已经彻底污秽,别说人,就是牲畜也不能喂了。甚至这些坏粮食最好尽快清理,否则会养出瘟疫来。
  宇文霁点头:“赵大人辛苦,回去休息吧。城内最近宵禁,您和您的家人,暂时还是不要出门了。”
  赵驹起身本要离开,可终究是没忍住,对宇文霁质问道:“大王何至对世家不屑至此?”
  宇文霁道:“非不屑,乃是戒备。”
  “戒备?”
  “若不戒备,我已无命也。”
  “须知时移世易。”赵驹脸上发热,可还是要辩解一下的,“大王如今占据岐阳,拥兵百万,只需稍露招贤之心,天下必归。”
  “我要天下做什么?”宇文霁摆手,“乱世苟活罢了。且,我心不移。”
  宇文霁打了个哈欠,赵驹心知难以劝说,行了个礼,退下了。
  赵驹走了,宇文霁召集众将议事,岐阳的情况大致就是赵驹讲的那样。
  最让众人糟心的是粮食,即便是对“皇帝”敬畏最深的刘害,或者其实对人命没那么在意的穆家三兄弟,也跟着一块儿大骂宇文鲜。
  简直恶毒贪婪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糟蹋掉这么多粮食只为了膈应下一个夺城者(从粮食被糟蹋的状态看,粪水可不是被临时泼上去的,是累积了一段时间了),把女子推去当军粮,且从百姓那了解的情况,老人、孩子和稍弱的男子,也都被吃了。他们若再来迟一些,只人吃人,岐阳就完蛋了。
  城里民宅大火已经扑灭,也没什么伤亡——因为岐阳基本上没怎么重建,多年来破败毁坏的建筑,成为了灭火带。
  至于赵驹与其他人为何没有被宇文鲜驱赶,因为他们都是破败世家的。比如赵驹,赵家彻底完蛋了,赵驹虽然依旧有贤达之名,可孙峥和他情况类似,名声也更大,仓促间,宇文鲜就把他给落下了。
  这是一座被抛弃的废城,但对宇文霁来说,此地却也正是“百废待兴”之地。
  公事讨论完了,其他人都散了,就只剩下吕墨襟。
  “景光,你等上几个月了。”
  要等家里的人过来,最低限度,要等替换的军队过来,可军队过来的前提,是粮食和物资过来,毕竟这地方要什么没什么。
  且栖州和潘州也必须被划归为掌控范围内,这么一看,原来差点把丕州撑死的百姓,如今却又有些不够用了。
  待人员物资到达,岐阳也该入夏了。夏天是最不适合打仗的季节,比冬天更不适合。宇文霁这皮糙肉厚的,肩膀、后背和腰,都在夏天烂过——生痱子,系绳磨破了痱子,汗水一腌就十分酸爽了。
  那一身铁甲,晒热了能让人体会随身铁板烧的乐趣。
  “……”宇文霁本想直奔鲁州,这下不成了。
  岐阳别看现在被抛弃了,宇文霁一走,说不准就有某个混蛋想捡便宜了,甚至赵驹等人也不可信。
  必须先守住岐阳,堵住杂胡入关的路,也稳住丕州输送给养的路线,才能说别的。至于鲁州的百姓,只能暂时不理了。
  宇文霁和吕墨襟对视,两人都觉得差了点什么,却明明又不差了。最后也只匆匆道别,各自忙碌去了——军政都有的忙,士卒能睡,他俩却无法休息。
  次日一早,岐阳城内的士卒,继续向内铺开。
  士兵一排排前进,前排的遇见房屋便停下了,若是残破的,当即直接推倒残破的院墙或屋墙,确定没人,也没危险,这才叫力夫过来,整理砖瓦。
  这一排士兵干活的时候,后一排士兵就守在外头,随时接应。第三排的士兵继续前进,继续清理。
  若房屋尚算完好,且有人居住,那就询问人口身份后,告诫他们不可出门,再继续前进。
  另外一队士兵直冲宫中,护卫宗庙,清点宫中(可能剩下的)财物。这些人里专门有一队女督亭,她们是宇文霁在崔王妃的提醒下带着的,当时是担心接触到宫妃,结果现在果然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