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您站着怎么行?女警见他固执,于是换了个招,您不坐着,领导得罚我了,这是虐待群众。
  好说歹说。
  老人终于愿意坐下。
  女警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他:老人家,您是来做什么的?
  老人并没有喝水,而是急不可耐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报警的。
  警察,我的孩子们被拐卖了。
  第78章 院长
  拐卖。
  在锦城的打击力度不亚于黄赌毒。
  犯罪者最少十年有期徒刑, 情节严重者判死刑。
  女警敏锐意识到老人家话里的们,她咽下一口唾沫,神色变得严肃, 试探着问:您有多少个孩子被拐了?
  二十四个。老人浑浊的眼底泪光闪闪, 声音里掺杂着一丝颤抖的哭音,都是我养大的孩子, 每一个孩子的名字我都记得。
  女警神色一凛,撕下一张纸,连同搁在桌面的笔一起递过去,老人家,您把您孩子的名字写在纸上。
  好、好。老人握住笔,将纸捋平, 弯下脊背,认真地在纸上写出一个个名字。
  握住笔的那只手有轻微的颤抖,每多一个名字, 老人眼底的悔意就添一分, 女警的心情更沉重一分。
  在老人起笔写第七个名字时,女警致电上级。
  副处着急忙慌带着一尾人从里间走出。
  老人已经写满半张纸的名字,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听见女警称呼对方为副处长, 明白这是能为自己做主的人。
  直直跪下,黝黑的手攥紧对方的裤脚, 眼底含泪, 声音沙哑悲哀, 求您帮帮我的孩子们, 他们都还小他们甚至没出来看过世界
  副处从他话里听出丝不对劲,但也来不及细思。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拉起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乱碰,他生怕将人拽出个好歹, 只能弯腰搀着老人家的胳膊。
  递了个眼刀给身旁的警员,光看着顶什么用?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还不赶紧扶群众坐下!
  经他一提醒,愣住的几个人才有动作,七手八脚将老人家拉到椅子上。
  副处抹了把脑门的虚汗,亲自询问情况,老人家,你先跟我们说明一下情况,我们也好知道该从何下手。
  老人点点头,声音沉重:好。
  我其实是一个福利院的院长。
  听到这个耳熟的地点。
  副处立刻想到那熟悉的数字,心头一惊,沉住气没有吭声,继续听老人说话。
  老人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伤口上,说是福利院,也不正规。我收留的这些孩子不是人,而是狗。
  狗?身旁的警员倒吸一口凉气,终于领悟到什么,颤颤巍巍问:福利院里都是小狗人?
  自称是院长的老人缓慢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始终落在方才出声的那名警员身上。
  沉默半晌,最终承认,是。
  老人不得不承认,小狗人的存在已经不再像他以为的那样隐秘了。
  小狗人们只有发育完全才能够变成人类,一般是在一两岁的时候,也就是人类刚成年的阶段。
  我没有办法申请正规的福利院,没有钱去租大片房子,只能将深山里的祖宅改成福利院。
  最开始,福利院里只有两个小狗人,我的儿子,和我儿子的同学。通过我儿子的同学,我才意识到锦城有很多我们的同类。
  他的声音忽而多了一丝痛恨,但我的同类们过的不好,他们四处躲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为了不被捉去做实验,不被猎杀,不被豢养。
  我频繁在深山与城市中折返,只为了带走这些还没被人类发现的小狗人。
  后来小狗人越来越多,我忙不过来,打算招名管理员。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光。
  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的恨意,我不信任人类,所以当一个同类主动来找我时,我毫不犹豫答应了。
  他对孩子们也很好,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我都放心交给他。今年第二批孩子们进入成熟期,他说不能让孩子们这辈子困在福利院里,可以让孩子们出去工作见识见识,说自己联系上人了。
  我哪需要这些孩子去工作。院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不知道康宇和孩子们说了什么。
  第二天,小家伙们齐齐来找自己,告诉自己要出去工作要报答福利院。
  他千叮万嘱,要孩子们注意安全,平时可以多打电话给自己。
  可离开半年,没有一个孩子给自己打电话。
  期间他问过康宇好几次,对方都搪塞是孩子们工作太累忘记了。
  于是在被孩子们遗忘的第三个月,他将福利院交给自己的儿子,只身下山,来找孩子们。
  但锦城广泛,他没有具体的位置,流浪三个月也没有得到一点信息,实在无能为力。
  他不相信人类,直到昨天,无意间看见警局发布的那张对猎杀流浪狗犯罪团体通缉令,才说服自己向人类求助,走投无路,透露小狗人的踪迹。
  老人捏紧灰扑扑的裤边,眼神显得惴惴不安。
  疑心自己表达出太多怀疑人类的内容,会影响人类对自己的帮助。
  听完院长的概述,副处点头,继而轻叹一声,我知道您的顾虑,您见过太多不可靠的人类,以偏概全很正常。但请您相信,大多数人类对小狗人都是友善的。
  他拍拍老人的肩膀,朝老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示意他放轻松。您来得巧,咱们这两天正好打击了一伙贩卖小狗人的犯罪团体。
  院长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涌出熟悉的泪光。
  副处立刻给秦屿打了个电话。
  秦屿秒接,他离公安局就两公里的距离。
  耳边的小狗人们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他只得弯腰掩耳,才能听清电话里传出的声音。
  听完副处的话,他直起身,打断小狗人们的嬉笑声,拔高声:你们中,有谁是从暖阳福利院来的?
  一辆大巴车里,有一小半小狗人都举起手。
  纷纷回答:长官我是的。
  我也是暖阳福利院的。
  一辆大巴车装不下,他们一共派出去两辆大巴车,估计后边那辆车也有不少的小狗人来自暖阳福利院。
  秦屿没法和副处确认人数,只得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到局门口了,到时候再说。
  成。副处应了,挂断电话,老人家,还要再等会。
  刚才副处开了免提,老人自然也听到了从话筒里传出的小狗人们的声音,已然泪流满面。
  时隔半年,他再次听到孩子们鲜活的声音,后悔自己为何不早些向人类求助。
  过了几分钟,两辆大巴停在公安局内停车场。
  秦屿老师领着春游回来的小狗人们往里走,大家排好队,咱们慢慢走,不要推人。
  他带着小狗人们进接待室。
  小狗人们今早来过一趟,还在局里食堂吃了顿早餐。
  已经眼熟接待室里的几位警察,礼貌地叫人:副处好,黄姐好,李哥好。
  碰到不认识的,都概括为:大家都好。
  跟在场警察打过招呼后,他们听到一声压抑的哭声,奇怪地歪着脑袋,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有人双手掩面痛哭。
  顶着所有警察的视线,小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讪讪解释道:不是我们弄哭的。
  不是你们弄哭的。被称之为黄姐的女警笑笑,告诉大家:这是暖阳福利院的院长。
  她话音一落,老人已经放下双手,泪水将脸上的灰迹打湿,整个人显得脏兮兮的。
  尽管如此,在暖阳福利院待过的小狗人们也第一眼认出了他,惊喜大喊一声,院长!
  走在前头的小狗人快跑扑了过去,后头的小狗们只听到一声院长,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往屋里挤,探着脑袋寻找院长的踪迹。
  院长,你现在脏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