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早有预料的结局,但现在想想,还是不甘心。”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洛川道,“你反抗了,并且成功了。”
  “是我们成功了。”倪青说,“就像十八年前我们一起捣毁组织一样,是我们共同的功绩。”
  “还记得你当年说过的熵增定律吗?”
  “世界永恒混乱,但秩序不会消失。”
  “我们曾经是混乱的卒子,而现在,我们抓住了秩序。”
  “在今天,这个几乎和死亡和混乱画上等号的特殊日子,我们一起把要伤害我们的人制服,把他送进监狱,让他接受审判,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是对于命运最好的反击。”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月光明白如昼,却无半分诡异,如丝般柔和。
  新的一日,新的一年,新的一世。
  两个洛川并肩遥望江畔那灿烂的焰火,在生命重新开始的地方,庆祝相伴的二十个年头。
  “生日快乐,我的倪青。”
  作者有话说:
  提示:下个番外是前世的蓝映月x言颜,剧情比较狗血炸裂,请做好心理准备
  以下接上上章作话。
  最近看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叫“历史是任人抱养的小男孩”,尽管在大众舆论的娱乐化消解下,未免出现了一些三俗的恶趣味倾向,但也是对“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女孩”这种带有强烈男凝意味的俗语的有力回击。而抛开营销号们传播得沸沸扬扬的野史,这句话本身的含义让我想到了一个偶然间看到的命题——男性对女性抱有子宫嫉妒。
  上世纪初,精神学家卡伦霍尼提出了“子宫嫉妒”概念,表明男性对于女性创造生命的能力怀有妒意,因其无法生育,所以转而从其他领域证明自己的优越,对女性进行全方位的打压与贬低。父权制社会下,这种嫉妒无意识地分散在生活的诸多方面,比如与月经和分娩有关的禁忌避讳,比如男性所谓光宗耀祖的家族使命,乃至是社会上所有对女性成就和权利的轻视甚至否决,其背后或许都带有子宫嫉妒的影子。
  说白了,在现代基因鉴定技术发明之前,面对掌握了生育权利的女性,男性甚至连自己的基因是否顺利传递都无从获知,建立在如此的未知与恐惧之上的所谓男性自尊,若无法通过其他领域的优越感去弥补,男人们又该如何维持自己“第一性”的权威呢?
  怀抱着一些思考,将理论下放到文中,我写下了余亮这个角色。与普遍存在的无意识的性别歧视者不同,他的子宫嫉妒已经极端到了变态的地步,他将嫉妒扩大为了对所有女性的厌恶与仇恨,而这种仇恨的扭曲生成与他的性取向息息相关。
  正如前文所说,所有男性在繁衍上都不具备掌控权,但异性恋们毕竟拥有将自己的基因“合法”传递下去的权利。可男同性恋者不然,以人类现行的科技水平来看,一对男同性恋者无法孕育只含有他们基因的生命,他们被剥夺了完全的权利,甚至连生殖崇拜的等级制度都无法进入。这种生来伴随的权利缺失在余亮看来是几乎无解的绝望,也是鲜明的歧视链条——他被抛入了自然功能的最下等,是天生的无用之人。如此角度来看,余亮的仇恨,以及现实中许多男同性恋者对女性的憎恶也就不难解释了。
  那么,女同性恋们的处境又有何不同呢?文中倪青对余亮的质问并非只为拖延时间,同时也是身为作者,以及身为性少数群体的我基于此问生发出的思考。很遗憾,至少在繁育一事上,我无法像许多男权中心主义者们一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高人一等。
  女性掌握生育,但我们终究无法像异性恋一样孕育彼此爱的结晶,如此来看,或许我们也是“无能”的。
  可是承认“无能”,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去嫉妒或是去恨。作为人类,繁育并非我们的必选项,我们完全掌控我们的子宫,我们有不使用生育功能的权利。
  阴阳调和传宗接代的陈词滥调无法约束现代的女性,我们活在空前开放的时代里,我们不是动物天性的附属品,我们不需要用生育去证明自己的平等。人类社会脱离原始时代数千年之久,我们的价值创造当然也不应该局限于诞育生命这一狭隘的范畴,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去实现我们的理想、发出我们的呐喊。子宫很重要,它组成了女性,但它不能定义我们。
  这么说并不是在否定女性的生育选择,而是我想以一个性少数者的立场,提供一个更加开放的思路。人的选择本就是自由,生育亦然。
  甚至,从性的角度观瞻,我们也并不低人一等。人类的身体构造中不止有一种获取性.快感的方式,我们可以通过与插.入式的繁衍行为无关的办法感受快乐,无需另一个性别的参与。
  这或许,也是造物的自然在冥冥之中对我们这个群体的存在正当性,隐蔽而坚实的肯定。
  第107章 番外四:蓝映月x言颜(1)
  前世,m国某小城。
  穿着一身修理工制服的言颜带着工具箱从容地站在一幢别墅门前,按响门铃:“您好,保养空调。”
  不多时,门开了,一片深红色的裙角露出来。
  未等眼前年轻女人发问,言颜便主动笑道:“夫人,我的同事今天请假了,所以剩余的工作由我来完成。”
  女人点头,让她进屋,指着楼上道:“你的同事昨天已经把一楼的工作完成了,还剩下二楼三个房间没有做。”
  “好的。”
  言颜表现得无比正常,拆卸清洗的动作也十分专业,只是在将主卧空调出风口扇叶安装回去之前,加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同时,一公里外的路口,一辆不起眼的小货车内,清晰的监控画面在屏幕上展开。车里的洛川确认角度合适,对耳麦道:“师傅,可以了,撤吧。”
  “五分钟后接应我。”言颜对她说完,淡定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熟练地抹去一切生物痕迹。
  徐徐下楼,方才给她开门的女人坐在餐桌边,笑意盈盈地看她。
  她略有些露骨的打量使言颜开始警惕,但表面仍维持着一个修理工该有的态度:“夫人,已经维护好了,您可以去验收一下。”
  女人站起来,并不关心她的工作,而是走到了言颜面前,忽然用中文问道:“华人?”
  言颜的瞳孔在她的靠近中闪烁了一下,肌肉本能地提起防备,但却并未从对方身上嗅到任何敌意,于是暂且观察,轻轻点头:“嗯。”
  女人勾起唇,笑得很是柔媚,语气也近乎撒娇:“我家那位忽然想吃中餐,可是我出国这么久早就忘了怎么做,你如果不忙的就留下尝尝我的手艺吧,给我做个参考,看看正不正宗。”
  “这……”言颜迟疑,“不太合适吧。”
  “没关系啦,”女人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径直拉着她到了饭桌前,“这小地方难得来个华人,你就当帮帮同胞嘛。”
  “哎——”言颜勉强坐下,刚要开口,女人便像只蝴蝶似的飞向了厨房,端来了一碗飘着热气的小馄饨。
  水汽扑脸,将女人婀娜的身形衬出许多温暖,言颜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动容,眼睛眨动间,竟不知不觉地拿起了勺子。
  “师傅,你在做什么?”洛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别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言颜的视线在汤碗边的葱花和女人的脸庞间短暂停留,然后,把洛川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入口首先是烫,随后则是柔软。薄如蝉翼的馄饨皮里裹进了被紫菜虾皮调和得极鲜的汤,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阻力,只需唇齿一抿便滑进了口中。
  再一咀嚼,肉馅的香气随后爆开来,没有一丝外国猪特有的骚味,也并无为了压制骚味而过分加重的葱姜料酒味,只有恰到好处的咸衬托出肉类的鲜甜,逐渐随着油脂的香气蔓延到整个口腔,将一切食材的特点融汇到极致,真正的唇齿生香。
  刀刃上游走数十年的言颜,竟在这一碗简简单单的小馄饨面前失神了几秒,舌头绕过大脑,不自觉地发出最真切的赞叹:“真好吃……”
  女人坐在她的身侧,笑容更甚:“那我就放心啦。”
  直到这时候,言颜才真正开始观察身边这个人的模样。
  一身深红色的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及腰的长发如瀑般滚落在身后,几缕打着卷儿的悬到颊边,遮了她闪亮的耳坠。她侧身坐着,姿态很好,一手虚搭在脸侧,另一手则置于膝上,保养得极好的小指指甲上沾了一点面粉,于是在精致的妩媚间又多了添了几分生活感。
  她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这是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会达成的共识。
  如果不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自己恐怕也会被她浑身的雍容误导,以为她是个普通的富家太太了。
  言颜又吃了两口馄饨,如此想道。
  “你出国多久了?怎么想到来这儿的?”女人忽然坐近了一些,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