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凉悠悠的薄荷牙膏刺激着口腔,两人重新漱了口,才躺上柔软的大床,一起睡在了客卧。
  肚子舒坦了,反倒没先前困。神清气爽地开始在床上聊起天,但聊了没多久,忽然想起明天还要早起,调好闹铃后,又强制关了卧室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庄汜睁开眼,看着同样昏黑的天花板,窗帘被拉得死死,透不过一点儿光线。
  于是,在纯黑的空间里,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耳边喧嚷的闹铃声吵醒。
  庄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按掉它,抬手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手臂在被子里伸直,自然打到了旁边人的身体上。
  一愣,侧脸看过去,才想起昨晚两人一起睡的觉。夏一居然没被剧烈震动加上节奏跳跃的音乐声吵醒。
  起床困难的程度简直比他都要严重上几倍。
  认识没几天,已经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亲密关系。
  庄汜轻轻起身,又弯下腰准备叫醒他,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没醒,再次大力推一把,终于醒了。
  狭长的漂亮眼睛依然紧紧闭着,但嘴里说出话的语气却相当不客气,“易熠,滚远点。别吵我睡觉!”
  “……”
  庄汜笑了一声,而后又推了一把肩膀。
  omega终于睁开眼睛了,眸子里情绪变化迅速,睁大眼表示不好意思,“啊,小汜,原来是你。我还以为……”
  说完自己都尴尬笑了两下。
  庄汜朝他使了个揶揄的眼色,“我们得起床了,我去主卧卫生间洗漱,这边的卫生间你来用。”
  “好。”夏一点头,声音还是早晨刚刚睡醒,哑哑的感觉。
  京州这几天的温度已经零下几度了,据说可能会下雪。厚实的鹅毛大雪覆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片,与崛地而起的血色红墙交相辉映,极致的色差,别有一番滋味。
  但室外并没有下雪,灰蒙蒙的乌云天,没有太阳,显得整座城市掩盖在历史的洪流里。
  没有开车,两人昨晚定了个一日游导游,包了门票和用车,非常的便捷。
  导游先前已经同庄汜联系过了,表示他正在地下车库,随时恭候他们。
  庄汜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儿奇怪,像是他们起得晚了,害他等久似的。他才是老板,麻烦搞清楚甲乙方关系。
  不过,从小循规蹈矩的素质教育让两人依旧急匆匆赶下了楼。
  黑色的越野车,驾驶位的车窗是光秃秃,完全被降了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叼着一根香烟,手腕搁在窗框上,烟灰被烧了一大半,呼呼地往下落。
  比起犯了烟瘾等人间隙抽一把,更像把吞云吐雾当做他的装饰品。
  奇葩……
  第69章 学坏
  皮肤黝黑, 锐利的眼神瞬间扫射过来,旋即不慌不忙地推开了黑色的车门。
  “两位好等呀。”语气吊儿郎当,那根燃烧了一大半的香烟被他无情地踩在脚底, 还压了压。
  庄汜眉头一凛,这位导游的态度,真是让人窝火。但自小接受的良好教养让他没法儿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随意发火。
  “抱歉, 起床磨叽了些。我们可以走了。”两人讪讪, 快速钻进被导游拉开的车后座。
  导游悠悠觑了夏一一眼, 没说话。
  贴头皮的短发, 黝黑的肤色,黑色的方向盘在他手中跟玩具一般。或许导游本人在本次行程后还有什么急事,车速飞快, 像赛道上奔驰的法拉利。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 硬被压缩了一半,在车水马龙里见缝插针,遇见闪烁的黄灯也非要一脚油门轰过去,遵守交通规则这回事显然在他眼里压根儿不存在。
  后座的两人对视一眼, 默默系好了安全带。导游轻车熟路,一路风驰电掣, 安全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京州市的著名景点, 几百年前的皇家宫殿建筑群, 红墙黄瓦, 晦暗幽深……
  门口广场上乌泱泱的人头, 已经大排长龙了。而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像还没亮。
  “排队吧。”导游把两人领到队伍的最后头。
  庄汜和夏一对视一眼, 视线交汇, 意识到:还是应该早点起床, 昨晚不该晚睡的。
  但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排队了。
  一个小时后,腰酸背痛的两人终于检票入园。园内面积极大,为游客放开的区域也不算少,但四处依然人如潮涌。某些热门景点,甚至连一只脚都插不进去。
  见状,两人期待的十分兴致已经骤降到了零点,恨不得立即回头。
  灰色的天空越来越幽暗,像一只穷凶极恶的吞噬兽誓要搅乱人间。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落了下来,三个人躲在朱红色的长廊下休憩。
  “小汜,我想走了,不想玩了。好无聊。”夏一蹙眉,头发丝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露水。
  庄汜认可地点头,收拢着双手,“那行,我们走吧,今天是周末,人太多了!”又转向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捏扁香烟的导游,“导游,我们不玩了,送我们回去吧。”
  导游手里细细的香烟瞬间被那只粗糙的指肚折断,手腕子一收,香烟被藏于掌心。
  “那可不行,还没逛完呢。要是回了,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怎么办?”
  “……”庄汜一愣,解释,“钱照给,你不用担心。”
  那导游仿佛只有一根筋,依旧不依不饶,要求两人完成一日游的所有行程。他们的证件被导游捏在手里,无法自行离开,竟像被流放的犯人,“陪他”从头逛到了尾。
  虽说对方十分敬业,自始至终仔仔细细地解说,仿若他曾是这里的主人,如数家珍。
  故而,纵使先前有再多的不开心,最后也消弭了。庄汜在这座底蕴深厚的城市从小成长,却还不像他了解的那般多。甚至被他的解说吸引,乐此不疲追问。
  看起来错误的抉择,有时竟歪打正着,进了正确的方向。
  几日后,易熠抵“京”了。
  风尘仆仆,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登机箱,按下了庄汜家的门铃。
  夏一是在睡梦中被不间断震动的手机惊醒,揉着发酸的眼圈,抬手一看,十几个易熠的未接电话,毫不犹豫按下绿色通话键。
  眯着眼睛,带着浓重睡意的声线,“喂,干嘛。”
  “我在门口,开门。”
  沉默良久,夏一混沌不清醒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平淡地“哦”了一声。
  对方也跟着“嗯”了声,又问,“睡醒了没?”
  “醒了。”夏一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掀开被角从里头慢悠悠地“钻”出来。
  “砰”地一声,打开了黑色大门。
  易熠站在门外,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外面套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内搭的西装笔挺得没有半点儿褶皱,连发型也一丝不苟,仿佛十几小时的飞机是站立着过来。
  “你来了。”夏一踏着舒服的棉拖鞋,一下抱住他,热气倾泻而出,与零下的室外撞击。
  在落下了露珠的肩头蹭了蹭,撒娇道:“好冷呀。”
  易熠抿着的嘴角无奈地翘了一下,随即半抱半推着他进入屋内,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门口灰白色的地毯上。
  低头注意到了,夏一将他双肩抵住,“停,这几天卫生都是我在弄,好不容易弄干净的,你别给我搞脏了,我去拿拖鞋。”
  易熠的眉头重重拧着,注视着夏一低着头,从玄关的鞋柜里熟门熟路取出一只粉色拖鞋,甩在他的脚尖。
  眉头更凝重了。
  夏一指着那双过分可爱的粉色拖鞋,对他解释,“只有这一双了,另外那双是小汜的,你不能穿。”
  “……”
  易熠咬着牙穿上了那双拖鞋,和他的身上这套暗色条纹西装,诡异地和谐。
  夏一捏着下巴点评道,“不错,好可爱。”
  “……”
  “我觉得简秘书应该比我更适合这双‘可爱’的拖鞋。”
  “我不觉得。”
  易熠拎着那只小小的登机箱,打量了一圈,没有准备坐下的想法,对穿着单薄睡衣的夏一说:“把东西收拾一下,和我去酒店。”
  夏一没理他,自顾自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裹着舒服的毯子,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易熠把箱子就近放下,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
  夏一双手抱胸,“没有原因,住习惯了,懒得挪地方。”
  易熠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差。
  屋内暖气很足,仅仅数分钟,身体便开始发烫,脱下外面的黑色羊绒大衣,放在附近沙发的椅背上。
  “不要任性,夏夏。”
  “我有吗?我连决定自己住在哪里的权利都被你剥夺了?”夏一仰头,毫不示弱地盯着他反问。
  气氛倏地变得僵硬,好热,易熠脱掉了黑纹西服外套,叠在大衣的上方,又单手扯开黑色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转回身,严肃地盯着夏一。
  于是,气氛更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