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日夜烧灼着迪亚波罗的理智。
  从嫉妒托比欧到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之后——他慢慢开始无法忍受贝拉多娜的存在。
  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贝拉多娜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能力的否定。
  迪亚波罗的杀意,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增长起来……
  他开始假装不经意的试探她的弱点,贝拉多娜存在的本身也让他感到威胁,他在心里模拟战况……恰好,打听到她的弱点没过多久,某件事去发生了。
  有一个关于他身世的秘密,在意外之下被收养他的神父撞见了。
  那种被撞破真面目可能失去一切的恐惧感,与在贝拉多娜这里遭受的“屈辱”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毁灭性的冲动。
  ……迪亚波罗连夜亲手抹杀了一切,母亲,神父,小渔村……
  那个夜晚,当渔村的火光摇曳在迪亚波罗的脸上,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过去一切的焦虑和恐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个可恶的小村子就是他不幸的见证也是他不幸的根源,他要彻底抹除人生中这一段不愿回顾的黑历史,成为一个崭新的、强大的、随心所欲,再不会被任何事物威胁而恐惧的自己!
  带着这样的念头,迪亚波罗很快就在毁灭渔村之后走向墓园,步伐迅速。
  地窖里,贝拉多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当他来到地窖门口,她正好从里面探出身子,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平静。
  “迪亚波罗。”
  她没有求饶,没有质问,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这更加激怒了他。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恐惧?为什么她到死都不肯向他低头?
  拿出早前花言巧语以“研究魔法”为由“借”走的魔杖,迪亚波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早就模拟好的杀死贝拉多娜的场景,毫不犹豫地用魔杖贯穿了她的胸口,然后纵火焚烧一切。
  愤怒、嫉妒、不甘,就像这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直到贝拉多娜彻底停止动作以前,都没能在迪亚波罗心中消停。
  他一直看着她,直到确认她被烧成灰烬,才丢下染血的魔杖,锁上地窖门,用她教过的方法掩藏地窖痕迹,随后往外逃窜,远离故土。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踩踏着所有的性命离开,迪亚波罗心中涌起扭曲的快意——他终于彻底掌控了自己的生命,还摧毁了那个总是让他失控的女人。
  他自由了,他彻底抹除了一切他人生中不愿去面对的错误,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今后他要彻底掌控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人再能影响控制他的生活,他即将成为自己的王,过着想要的生活。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迪亚波罗已经决定自己要彻底和过去割席。
  但是,当托比欧的意识苏醒,发现贝拉多娜“消失”,陷入巨大的悲伤和崩溃时,迪亚波罗在意识的深处,冷眼旁观着那份纯粹的痛苦,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空虚。
  ……他的确斩断了过去,但也意味着他失去了一切。
  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这份空虚,又会在深夜梦回贝拉多娜如何偏袒托比欧,如何“轻视”自己时,转变为滔天恨意。
  她总是更在乎托比欧。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和托比欧同时都在为了她难过,肯定也只会忙着去安慰托比欧,而不给自己好脸色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甚至在发现托比欧还是怀念贝拉多娜时,控制不住地一边同时仇恨被偏爱的托比欧和不公正的贝拉多娜,又疼痛着暗喜:
  再被偏爱又如何?托比欧终究还是得不到和贝拉多娜一起幸福生活的完美结局。
  被偏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是笑话,托比欧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对此一无所知。
  至于贝拉多娜……那是她应得的。
  他绝不会为此后悔或愧疚!
  ……但是,十七年后,当那个名字再次出现在眼前,迪亚波罗发现,他的心情好像和当初剧烈的恨意有所不同了。
  她竟然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她。
  她肯定至死都想不通自己忽然伤害她的理由吧。
  毕竟贝拉多娜从未真正地将他看进眼底,她总是……一直一直、一直!都只是在看着托比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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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哎,互为小三桥段又来了,真有趣。
  第66章 10很遗憾,你输了。
  迪亚波罗偶尔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对超自然力量总是很感兴趣,每当他展现出对某种魔法或诅咒感兴趣时,贝拉多娜总会用她那种特有的、冰冷的语气详细为他答疑解惑。
  她总是不吝赐教,知识渊博,而最重要的是,每当那个时候,也只有那个时候,迪亚波罗会感到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从棋逢对手的对话和解答中,他终于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和贝拉多娜是相似而平等的,不受世俗眼光的桎梏,不受性别身份的限制……抛开一切外在,他们全身心的接纳彼此。
  在贝拉多娜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时候,她还曾用一种罕见的、仿佛正在闪烁着什么特殊情感的目光打量着他,评价他独特的发色与碧绿的眼眸用词很简单,“漂亮”;
  或者在他顺手赶走某个误入墓地的倒霉鬼后,她会淡淡地说一句“粗暴”……
  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记忆就是这么死死占据着迪亚波罗对她回忆中的一角,想忘也忘不掉。
  这些细微的、吝啬的“温情”或“肯定”,如同投入黑暗冰原的零星火种,短暂地让他荒芜的内心升起过温暖,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寒冷。
  ……为什么?
  这个问题日日夜夜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迪亚波罗,挥之不去。
  为什么贝拉多娜能毫无保留地纵容和溺爱托比欧,却对唯独他如此苛刻?
  迪亚波罗甚至尝试过幼稚的、连他自己都鄙夷的花招——再次模仿托比欧,或者故意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伤口,想要试探她不同的反映。
  结果换来的只是她直接了当而冰冷的拆穿:“……你现在是在模仿托比欧吗?”
  “模仿”?
  这个单词如图烙铁,不讲道理地灼伤了迪亚波罗灵魂和尊严。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你在说什么?!”他像被羞辱了一样狠狠跳脚,成功用怒火转移了贝拉多娜的注意力,也强硬压下了自己内心最后一点卑微的温情。
  既然无法得到完整的爱、或特别的关注,那不如彻底毁灭,这是他在屡次尝试失败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
  仇恨高涨的火焰,是尚且年轻的迪亚波罗想不到任何其他办法,昏了头用来维护自尊的最终手段。
  然而,随着贝拉多娜“死亡”的时间越来越长,一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开始滋生。
  在只有自己知道一切、连托比欧都不能如实以告的孤独中,迪亚波罗有时会不受控制地想:
  如果……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急躁……
  如果我找到另一种方式,证明我比托比欧更适合她……
  她和托比欧那种幼稚的关系,总有一天会腻味的吧?我明明可以等,我拥有时间……
  为什么……
  但这种念头刚一冒头,就会被他更强大的理智与冷酷强行压下。
  但是他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往下蔓延思绪。
  ……为什么,我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只是时至今日,再去后悔反思这些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后悔于事无补,只能映照出你可怜的软弱。
  迪亚波罗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一切已成定局,贝拉多娜已经被你烧成了灰,纠结于过去毫无意义,只会丧失你帝王的权威。
  他将这份潜藏于心底十余年从不离开过的、微弱的“反思和痛苦”,熟稔而迅速地压下,转而以绝对的冷酷和理智甚至残忍替代:
  现在,贝拉多娜回来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存在,毫无疑问地是对他最致命的威胁。
  他必须在她将这一切暴露给太阳底下之前,再次让她彻底沉默。
  这次,他会亲自看守她的尸骨,确保她不会再次脱离自己的掌控!
  想到这里,迪亚波罗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神情晦暗,深吸了一口气,……房间里的空气干燥纯净,没有他过去所熟悉的墓土潮湿味道。
  ……等她回来,等那些人把她带来,一切都会回归原样。
  没有人能再威胁到他的地位,而她的气息也会永远又安全地留下,陪伴他与托比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