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但是乔鲁诺……
  “……你劝我的那些话是对的,菲奥娜,”琪亚拉勉强扯出了笑容,但是那笑容里全是苦涩,她说,“我不该和他有太多牵扯。”
  “对吧,他的身份——”菲奥娜还想说什么。
  “不,”然而琪亚拉忧郁地打断了她,“我对开展这段恋情感到后悔,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多的是,事到如今,我发现自己依然不能以对待其他所有人的平常心去对待他。”
  “我喜欢他,菲奥娜,这次我终于能够确认了,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里,只有乔鲁诺对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即便分开了这么久,我依然会为和他相关的所有事感到触动。”
  好友的话语,让菲奥娜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回答琪亚拉的话语。
  “你知道的,我很讨人喜欢,我有这个能力,因为我的长相、家庭……还有一些其他的背景原因什么的。”
  琪亚拉接着说,菲奥娜从电子转化的声音中,听出了她淡淡的哀伤。
  “可是恰恰是因为我的这些外在条件太讨人喜欢了,我经常会对着那些信誓旦旦说爱我的人的眼睛,忍不住去想,他们到底爱我什么?他们真正爱的是我吗?还是只是我的外表,我的家庭,还有我伪装出来的温柔顺从?”
  “所有人好像都爱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办法在他们身上感觉到我是被爱的。我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只有乔鲁诺,和乔鲁诺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就像我站在舞台的灯光下开始演奏,我知道台下的观众在倾听我的灵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菲奥娜?”
  “我知道他爱我,正如我也爱他,可是我们不会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因为人和乐器不一样,乐器永远不会背叛它的主人。”
  “我感到后悔,不是因为乔鲁诺是谁,而是因为……我的过去决定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不想伤害他,更不想伤害我自己,我很难过,菲奥娜。”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琪亚拉相信,自己说不定会成为菲奥娜最瞧不起的那种恋爱脑,她对乔鲁诺的感情已经达到了——
  其实并不需要去寻找什么人生道路,她只要和他坐在一块儿,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就会感到内心的充盈与满足。
  她做不了菲奥娜希望她成为的那种独立女人。
  她需要“被看见”。
  而乔鲁诺会看见她。
  所以她无可救药地对他充满了情感依赖。
  如果不是母亲……如果不是母亲。
  她或许真的会留下来,放下其他所有,一心想着和他在一起。
  她的人生太平稳太顺遂,所以琪亚拉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她心里唯一需要填满的地方,就是能有个人陪着她、爱着她。
  但是不幸的是,在现实世界中,这个看上去简单的小要求,比成为国家总统、或者拯救地球还要困难。
  成为总统可以被称为理想,拯救地球可以被称为梦想,而有一个人能够永远地陪伴身侧,人们往往称这种想法为——
  幻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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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加拉提:琪亚拉是有理想的人,她是不会为了乔鲁诺牺牲的!
  琪亚拉:不,我只是有理性而不是有理想。
  第24章 24让我们能够面对面地交谈一次吧?……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见特里休和布加拉提。
  但是,离开以前,我分别给他们寄了礼物。
  原本我是打算连着乔鲁诺的份也一起寄了,但鉴于我们关系的结束是我单方面提出的分手,所以最终作罢。
  我把原本打算留给乔鲁诺的礼物压在了箱底,让管家帮我整理物品的时候一起带回庄园。
  和菲奥娜一起度过了周末,第三天,我就离开了意大利。
  ……光阴似箭。
  我没有想到,这一次离开,再回来,就是三年以后。
  菲奥娜已经升职到梦寐以求的岗位,母亲的诊所扩大了规模,父亲的葡萄园已经开始委托专人管理,探索多元化发展的可能性。
  外祖父母彻底退休,他们躲到了某个偏远小岛的豪华别墅开始享受剩余的人生。
  我加入的第一支乐队已经解散,但多亏了在这只队伍里的表现,有更好的乐队向我投来了橄榄枝,我们一起努力了两年,终于获得了不小的成就。
  很快,我们就要在大洋另一边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演出。
  只是我最近的状态不太好,经纪人额外开恩给我批了一个短假,让我能够散散心,调整一下状态。
  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光是在家躺着也补充不回状态,我想了想,干脆久违地回来参观一次家乡。
  听说父亲现在都不往外跑了,放下了葡萄园的产业,在庄园里经营家庭;而母亲的控制欲也似乎削弱了很多,她和父亲的感情重新升温,证据就是不久前,他们给我添了一个妹妹。
  我实在没想到,自己二十多岁还能迎接来一个血脉相连的妹妹,这感觉太奇妙了。
  ……所以,既然他们都给我添了一个妹妹了,我再不回家看看,真的实在说不过去。
  我真想知道过去那个压抑的“家”,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怀抱着这样复杂的情感,我带着自己乐队的朋友,一路从美国飞回了那不勒斯,又领着他回了庄园。
  “妈妈,这是芬恩,我们乐队的吉他手。”
  母亲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但出于良好的修养,她还是微微朝着我和芬恩点了点头。
  这情况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她一直反对我离开家乡出去玩乐队,“我们家族从来没有人从事过这样的行当”,这是她当初跨洋电话指责我的原话。
  但是我现在经济独立了,又住得远,她管不着我。
  管家还偷偷告诉过我,现在母亲非常害怕我再也不回家,所以每次给我打完电话后都会偷偷哭泣,她已经尽力避免和我进行争论了。
  唉,妈妈。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免复杂起来,即便她现在没有给我好脸色,我依然甘之如饴。
  毕竟母亲永远是母亲,我对她感到尊敬。
  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轮廓的父亲,这时候也发言了。
  “回来了就好,”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充斥着和我不熟的尴尬,“这是你的妹妹维拉。”
  他指了指坐在儿童椅上、穿着公主裙的一个小女孩。
  我早就看见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又看了自己这个更为陌生的妹妹一样。
  葡萄一样又大又圆的黑色眼睛,卷曲又柔软的额发,白皙的肌肤和殷红的嘴唇。
  “真可爱,”我发自内心地夸奖,“像白雪公主。”
  “哼,”母亲却道,“而你小时候像天使。所有见到你的人都说你就像教堂里的壁画。”
  我扯扯唇角,一方面有点感动于母亲对我的认可,另一方面感到警惕——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话就是:
  “我真是不明白,我明明把你生得这么美丽又聪明,你为什么非要去……”
  管家轻咳一声。
  母亲的指责戛然而止,她把滔滔不绝的抱怨咽回了肚子里,半晌,我听见她失落的一声:
  “算了。”
  “好歹在这一行里干得不赖。”
  ……
  她的确变了很多。
  吃过晚饭,谢绝了管家提出的家庭影院的建议,我开车带着芬恩在外游荡。
  我的车技已经进步了许多,至少不会再担心多开几次车就会被吊销驾照了。
  “刚才让你见笑了,我妈妈就是有点爱唠叨,其实她还是爱我的……只是人们对于表达爱的方式看法不一样吧。”我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着话题。
  “哈哈,”芬恩笑着附和,“看得出来。而且你也爱她,很明显的。”
  “我一直很爱她,也很崇拜她,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她而痛苦,但是没有她就没有我。”我说。
  芬恩突然注意到街边角落里的酒馆:
  “嘿,琪亚拉,我们过去那边喝一杯吧?好久没放松了。”
  我同意了他的提议。
  乐队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就,但还没有火爆到所有人都能认出我们的程度,所以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车,我和芬恩就大喇喇地直接走进了酒馆。
  酒馆的装潢不算特别,但所有搭配和选项都非常舒适,让人宾至如归,这里放的音乐也很好听,芬恩一坐下,就赞不绝口:
  “这里真不错。”
  我漫不经心地说是的。
  芬恩开始点单,问我意见,我说听他的就可以。
  他于是一个人点了两杯酒,接着回头对我说:
  “我发现你一回到意大利,就有点心神不宁,本来我认为那是你对于回家的忐忑,可是你都已经回过家了,看起来还是心不在焉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