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朝臣们逐渐向贺流景靠拢,老臣们对他的表现青睐有加,他的势力逐渐渗入到朝堂各处,如同大树根基一样盘根错节,牢牢把权利握在手里,所谓兵不血刃就是如此,而庆德帝对他的行为和举动全部默许,甚至是鼎力支持,把更多的权力移交到了贺流景手里。
  朝臣们看得明白,更加以太子马首是瞻。
  贺如峰表现的无动于衷,仿若真的对贺流景俯首称臣,每次看到贺流景就恭恭敬敬的唤太子,对朝事不闻不问,专心给霖妃侍疾。
  而贺流景一如往常的克己复礼、处事公允,既没有变得骄奢高傲,也没有偏帮拉私,要说他有什么改变,那就只有一点,他最近总喜欢往纪国公身边凑,有一次甚至亲自给纪国公斟了一杯茶,偏偏纪国公一副隐忍的模样,好像被‘逼良为娼’一样,总是躲着他。
  朝臣们将一切看在眼里,简直怀疑纪国公是哪根筋搭错了,他怎么敢对太子吹胡子瞪眼睛啊?
  真是奇了怪了!
  正月十五,国公府大宴宾客。
  大家都知道纪威和梅玉臻对这个女儿有多看重,因此不敢怠慢,也都对纪茴枝有些好奇,毕竟纪家将她藏的很深,她回京这么多天都没有人见过她,所以大家都早早赶到了国公府。
  纪晚镜最近一直在宫里侍疾,因为霖妃‘病重’,她过年都没有回纪府,如今国公府的亲生女儿回来,要大摆宴席,她和贺如峰自然不能不露面。
  纪晚镜早早就起来梳妆,穿了正式的王妃制式的宫裙,这身裙子精致而华丽,她相信能为她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心里清楚,今日这样的场合大家难免会拿纪家亲生女跟她比较,不过她一点都不怵,该发怵是她那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回来的好堂妹才对。
  纪晚镜下了马车,望着纪府的牌匾浅浅微笑,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纪威和梅玉臻的亲生女儿根本就不是国公府教养出来的,跟她这种在高门大户长大的千金贵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论琴棋书画、礼仪气度,都不可能比得过她。
  如果对方是个乖顺性子,她说不准可以给她留几分颜面,若对方不听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纪晚镜抚了抚鬓发,信心满满的迈步走了进去。
  昨夜下了一场雪,奴仆们正在清扫地上的落雪,院子里的红梅都开了,带着清幽的梅香。
  纪晚镜没有急着去见纪威和梅玉臻,而是问过奴仆后,直接去了纪茴枝所住的明珠苑。
  她想趁着纪威和梅玉臻不在,先给这个好堂妹一个下马威。
  琉璃瓦上堆积着簇簇白雪,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
  纪晚镜走到明珠苑,看着眼前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院内。
  院里嬷嬷走过来,恭敬道:“王妃娘娘,我们小姐正在梳妆,还不方便见客。”
  纪晚镜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本王妃如何就成客人了?里面的人是本王妃的亲堂妹,本王妃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
  嬷嬷试图阻拦,“王妃……”
  纪晚镜冷冷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婢女上前拦住嬷嬷,纪晚镜嘴角缓缓弯出一抹大方得体的微笑,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妹妹,姐姐来了,初次见面,姐姐给你带了礼物……”
  纪茴枝坐在妆奁前,食指轻轻点在朱唇上,不紧不慢地涂着唇脂,闻声缓缓回头望去,露出一张白皙姣好的面庞。
  纪晚镜好不容易扬起的笑脸,瞬间分崩离析,一下子彻底变了脸色。
  “怎么会是你?”纪晚镜瞪着眼睛,声音尖锐。
  纪茴枝蹭了蹭指尖的那抹红,也很想问一句,怎么会是你?偏生就是这么巧,她们明明相看两厌,却总是牵扯在一起。
  纪晚镜脸上血色尽褪,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你怎么可能是纪家的亲生女儿!”
  纪茴枝轻笑了一声。
  纪晚镜看着她那张色如春桃的脸,面色愈加难看。
  她想起来了,她当初之所以被纪威选中,就是因为她长得像纪茴枝,而纪茴枝之所以被贺流景选中,就是因为纪茴枝长得像她,她和纪茴枝本来就长得有些相像,如果真正的‘纪晚镜’还活着,也许就该长这个样子。
  她早该想到的……
  纪晚镜忽然大笑不止。
  可真是孽缘,她以前瞧不起纪茴枝,觉得纪茴枝只是自己的替身而已,现在却发现,原来是她先做了纪茴枝的替身,是她先因为纪茴枝而获得了这一身荣华富贵。
  纪茴枝挑了支步摇,缓缓戴到头上,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
  纪晚镜眼睛刺痛,她认得这支步摇,这支步摇是纪威送给梅玉臻的定亲信物,当年梅玉臻成婚时就戴着这支步摇,这支步摇意义非凡,做工精细,世上只此一支,她一直把这支步摇当作自己的囊中物,现在却成了纪茴枝的!
  纪茴枝普普通通的一个举动,看在她眼中却尽是炫耀。
  纪晚镜胸口起伏,心中怒火和妒忌不断交织。
  凭什么!
  凭什么纪茴枝才是真正的纪家大小姐!
  凭什么纪茴枝要回来!凭什么纪茴枝要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纪晚镜双拳握紧,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
  纪茴枝轻笑一声,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正如你所说,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
  纪晚镜一瞬间面无血色。
  “纪晚镜,或者应该叫你纪珍,你是鸠占鹊巢太久,于是理所当然的把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了?”纪茴枝看着她花容失色的面庞,微微一笑,“别忘了,连你的名字都是我的,我随时都可以拿回来。”
  “你想都别想!”纪晚镜面色如雪,嘴唇止不住地颤动着。
  纪珍这个名字让她无比厌恶和恐惧,会让她想起最不堪的童年,还有那些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那个从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的纪晚镜!绝不是那个在寒冬里冷的瑟瑟发抖,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纪珍!
  纪茴枝抚了抚鬓发,静静看着她。
  纪晚镜面庞抽搐般抖动着,神色慌乱的避开了她的视线,纪茴枝的目光太平静,平静的让她觉得自己被她看穿了心中所有的不堪和恐惧。
  “咚咚——”
  门外响起梅舒雪的敲门声,纪晚镜像突然惊醒一样,推开门就落荒而逃。
  梅舒雪蹙眉看着她的背影,“阿茴,她没欺负你吧?”
  纪茴枝轻轻摇头,“她欺负不了我。”
  梅舒雪回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三天前才得知纪茴枝是自己表妹的,当时她抱着纪茴枝又哭又笑,情绪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梅舒雪走过去牵住纪茴枝的手,“走,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去找姑母。”
  纪茴枝点点头,跟她走了出去。
  纪晚镜离开明珠苑后,飞快跑了出去,绕过蜿蜒的长廊,迎头撞上了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贺如峰。
  贺如峰神色郁郁,他在书房跟纪威谈了两刻钟,几番试探,几番利诱,纪威都不为所动,不肯站在他这一边,他心中正烦闷,看到纪晚镜跑的发丝凌乱,繁复的裙摆也沾了灰尘,忍不住皱眉。
  他正想训斥几句,纪晚镜就突然抬手抱住他,泪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贺如峰蹙眉,把话咽了回去。
  纪晚镜身体微微发着抖,颤声说:“王爷,我以后就只有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贺如峰神色一动,抬手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开口:“你我夫妻一心,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纪晚镜压下心中的酸涩,轻轻‘嗯’了一声,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贺如峰了。
  纪亥和邹氏听闻纪晚镜回来的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纪晚镜却只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就牵着贺如峰的手离开了。
  贺如峰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让人给纪亥和邹氏送了些银钱,命他们少出现在他面前,只有听话,他们才有银钱拿。
  纪晚镜默许了他的行为。
  她以前总想抬举自己爹娘,现在却嫌他们上不了台面。
  纪晚镜知道自己自私,可贺如峰如此厌烦他们,她不得不疏远他们,现在她必须先保住自己的王妃之位。
  她没有了跟纪茴枝比较的心思,只希望这一天赶紧过去。
  梅玉臻为了今天的宴席筹备了很多天,单是给纪茴枝准备的衣裳就足足有十大箱,其中不乏华美夺目的,她之所以准备这么多,本来是想着不满意的就换,结果她女儿穿什么她都觉得好看,根本就没有不满意的,选了半天都没选出来。
  最后还是纪茴枝自己挑了一件较为低调的杏色对襟短衣配百褶裙,外面罩了一件白绒的狐裘,因为步摇较为耀眼,便只戴了一对简单的银饰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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