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贺流景唇边不自觉有笑意晕染开。
  他这段时日一直身处战场,耳畔弥漫的都是厮杀声,此刻才觉得那颗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一点点恢复了有序的跳动。
  纪茴枝靠在他怀里,像一簇鲜嫩绽放的花朵,生机勃勃,柔软而馨香,让他渐渐忘却了战场上的血腥气,鼻翼间只剩下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
  直到夜幕落下,两人才打马慢慢往回走。
  天色暗下来,温度也渐渐变冷,纪茴枝不自觉往贺流景怀里靠了靠。
  贺流景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抱住她,手臂横在她身前。
  纪茴枝看着他胳膊上绑的白布,蹙眉问:“伤的重吗?”
  贺流景轻描淡写道:“一点轻伤,不打紧。”
  纪茴枝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疼不疼?”
  “……”贺流景道:“只要有伤,无论伤的重还是轻,戳在上面都会疼的。”
  纪茴枝咯咯笑了起来。
  贺流景听了她的笑声只觉得通体舒畅,恨不能给她再戳两下。
  纪茴枝笑着靠在他怀里,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往前挪动。
  贺流景把她拉回怀里,厚着脸皮说:“别动,小心碰着我的胳膊。”
  纪茴枝不自在的摸了下耳朵,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不敢再乱动了,免得真的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懊恼的撇过头去。
  “骑马高兴么?”贺流景在她耳边问。
  纪茴枝本想说不高兴,可又怕他信以为真,下次不肯再带自己骑马,只好抿了抿唇,如实说:“高兴。”
  贺流景便开怀的笑了起来,比打了胜仗还开心。
  纪茴枝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贺流景好像变得爱笑了,从看到她嘴角就没下去过。
  “就这么爱骑马?”贺流景问。
  纪茴枝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说:“喜欢。”
  “那明天我还带你跑马,反正战事结束了,接下来可以闲几日,不如我们在这附近好好逛一逛。”
  纪茴枝轻轻点了点头。
  贺流景拥着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两人回到兵营,庆功宴已经开始了。
  营地上生着一簇簇篝火,点亮了漆黑的夜色,大家围着篝火而坐。
  严怀瑾坐在一群兵将中间,早就跟他们打成一片,看到纪茴枝就不停的挥手,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纪茴枝朝他笑了笑,去了朱氏旁边,又被她们打趣了几句。
  纪茴枝学会了贺流景的厚脸皮,只当听不懂,若实在羞的厉害,就转移话题。
  朱氏几人也没为难她,由着她笑意盈盈的糊弄了过去。
  大家坐在一起吃烤肉,说说笑笑,吃的十分开怀。
  不过这次纪茴枝不敢再喝酒了,看到旁边摆着上好的女儿红都忍住没敢喝。
  朱氏给大家一人斟了一碗酒,回头问纪茴枝:“你当真不喝?这酒味道很不错的。”
  纪茴枝有苦难言,只能摇了摇头。
  上次醉酒把人摸了,下次醉酒还不定做出什么呢,她哪里还敢喝。
  纪茴枝想起手掌摸在贺流景胸膛上的触感,忍不住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偷偷朝贺流景看了过去。
  贺流景被一群将领围在中间,大家都神色激动,正在给他敬酒,言辞间都带着钦佩之情。
  贺流景刚来边关的时候,他们只把他当做一位娇生惯养的皇子,现在却谁都要赞一声他身上不愧流着王家的血,也是天生的将材,深得王老将军的真传。
  纪茴枝望着贺流景那里的热闹,无端为他感到几分高兴,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把时间花在争权夺利上,能像现在这样凭着自己的本事赢得他人的尊重,想来贺流景自己也会觉得更畅快。
  其实能够远离朝堂挺好,只可惜贺流景生来就是皇子,背后又是整个王家,注定无法成为一个潇洒恣意的少年将军。
  月色当空,篝火晃动,兵营里满是欢声笑语。
  贺流景喝酒的间隙抬头望去,纪茴枝坐在篝火旁,含笑与人谈笑着,表兄家的几个孩子都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耐心的听着,对于孩童天真稚嫩的问题也不会觉得不耐烦,每一个都认真作答。
  贺流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颗心像泡在了酒里,酒意微醺的泛着软,细品起来又有点甜。
  这场庆功宴热闹非凡,贺流景虽是皇子,却一点都没有架子,跟士兵们一样席地而坐,猜拳喝酒,谈笑风生。
  宴席过半,有些高兴的兵将跑到空地上打拳,轮番展示着本领,惹得大家阵阵喝彩,笑声不断。
  严怀瑾坐在人群里不断拍着手,跟旁边的兵将们称兄道弟,一口酒一口肉,喝的红光满面。
  朱氏瞥了一眼耍醉拳的王家大表哥,嫌弃道:“每次打了胜仗就高兴的没个正形,天生武将的料。”
  “我家那个也一样,你们瞅瞅,拳头都握不紧了还张罗着跟人摔跤呢,真是不省心。”
  “我相公倒是老实,可你们仔细看看,他分明已经抱着剑睡着了,天天除了打仗就知道睡觉,这么吵闹他竟然也睡的着。”
  纪茴枝莞尔,静静听着她们抱怨,却能听出他们夫妻感情都是极好的。
  宴将近时,贺流景端着酒樽起身,神色郑重的扬声道:“此战大捷,明日当论功行赏,现在我在此敬诸位一杯,你们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朝廷和百姓不会忘记你们。”
  篝火映照着众兵将的面庞,大家激动的面庞通红,纷纷抬起酒杯,齐声大喊——
  “三殿下!三殿下!三殿下!”
  纪茴枝听着耳畔如潮水般的一声声呐喊,也冲贺流景遥遥举杯,然后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喝的虽然是水,却感觉像喝了烈酒一般痛快。
  贺流景弯唇,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席直到深夜,众人尽欢而散。
  回去时,纪茴枝乘的是马车。
  她太久没有骑马,忽然骑了那么半天,回去的路上她才觉得累了,双腿都有些酸软。
  纪茴枝捶了捶腿,昏昏欲睡的靠在马车里,一路摇摇晃晃,连马车什么时候停下都没有发觉。
  金桃给她系上披风,唤了她两声,她才悠悠转醒,睁开惺忪的眼睛。
  纪茴枝揉着眼睛掀开车帘。
  贺流景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看着她困顿的眸子,背过身回头道:“我背你回去。”
  纪茴枝迷迷糊糊点了点头,爬到了贺流景的背上。
  贺流景把她稳稳的背起来,迈步上了台阶。
  银桃想跟过去伺候,金桃连忙一把拉住她,“咱们先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再去伺候姑娘。”
  “啊?”银桃挠了挠头,“往常不都是先伺候姑娘歇息,再回去洗漱么?”
  “听阿姐的。”金桃含笑戳了一下她的脑壳,拉着她走了。
  冷风一吹,纪茴枝清醒了一些。
  月色倾洒在地面上,院落里一片宁静。
  前几日下的那场雪早就融化了,地面干干净净,只有边边角角能看到些许水渍。
  夜风拂面,纪茴枝慢腾腾的把脸埋在贺流景的背上,贺流景的背很宽,靠在上面很有安全感。
  纪茴枝手指轻轻抓着贺流景的衣襟。
  贺流景身上带着些许酒气,惹得她也有些醺醺然,脸颊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贺流景没由来的想起了小时候喂过的一只小野猫,那只小野猫一身白毛,唯有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当时他拿御膳房新炸的小鱼干喂它,小野猫就这样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触感细细软软,带着些微痒意。
  他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贺流景背着纪茴枝走进里院,夜风吹拂,树下的秋千随风轻轻摇晃着。
  贺流景走过去,把纪茴枝放到了秋千上。
  纪茴枝坐在秋千上轻轻晃了晃,今夜月色极好,映的院落亮如白昼,门口挂着两盏灯笼,风轻轻晃动着灯烛。
  贺流景蹲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纪茴枝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脸颊发热,避开他的眼睛,“看着我做什么……”
  贺流景轻声说:“想你了。”
  纪茴枝脸颊更烫,微微低下头去,却猝不及防的望进贺流景的眸中。
  月色照在贺流景的眼睛上,衬得他眼眸深如幽潭,而那幽静的潭水中却只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好像他的眼中、心中都只有她一般。
  纪茴枝心跳不受控制的变快,心如擂鼓。
  贺流景静静看着她问:“这些天你有想我么?”
  纪茴枝抿着唇不答,心里有些慌,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脑袋却像糊了浆糊,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能说什么把话题岔过去。
  贺流景弯唇道:“你不说我便只当你是想了。”
  纪茴枝仍不开口,只是看着贺流景熟悉的眉眼,攥着秋千绳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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