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皇侄先休息一个时辰,皇叔备好晚宴给你接风洗尘。”
  严怀瑾立刻拿出狗腿子样,趾高气扬道:“我们三殿下身份尊贵,必须得拿出你们邯州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不然三殿下可不会吃。”
  “自然,绝不敢怠慢。”邯王笑得一脸憨厚。
  待他们进了屋,邯王父子三人登时冷下脸来。
  贺牟手握成拳,厉声怒道:“真是气煞我也!”
  贺丁沉声道:“父王,我们还从来没受过这份窝囊气呢。”
  邯王眉眼阴沉,余怒未消的唾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本王也是嫡皇子,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哪里轮得到他在我面前吹嘘造次。”
  他既觉得贺流景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废物,心里又忍不住有点不是滋味。
  他这些年来夹紧尾巴做人,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连件好衣裳都不穿,平时用膳桌上只摆三道菜,还有两道是素菜,平时从不出去饮酒作乐,多少年没有畅快的享受过了。
  做王爷做成他这样,当真是憋屈。
  贺丁最沉的住气,出声劝道:“父王别跟他一般见识,图谋正事要紧。”
  邯王深呼吸几下,闭了闭眼睛,“你说的对,这黄口小儿半点都不知道韬光养晦,早晚有他的好果子吃,且让他张扬几天。”
  贺牟不甘心道:“我们究竟要委曲求全到几时?”
  邯王又恢复了平心静气的模样,唯剩一双眼睛充满精光,“总有他们匍匐在本王脚下的那日,到了那个时候,天下财宝都是我们父子三人的。”
  只有坐上那个他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位置,他才能一雪前耻。
  贺流景是个不成气候的酒囊饭袋更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邯王揣着手,老神在在道:“还得多观察几天,不能掉以轻心,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是,父王。”贺丁和贺牟齐声道。
  严怀瑾趴在窗边,看着窗外啧啧出声:“瞅瞅他们这脸黑的,比锅底灰还难看。”
  纪茴枝坐在桌边饮茶,浅浅一笑,“有一半是被你气的。”
  严怀瑾很有成就感的插着腰,“这才哪到哪,接下来几天你们就瞧好吧。”
  纪茴枝哧哧一笑,“行,我们等着瞧。”
  贺流景无奈摇了摇头。
  夜里,邯王果真准备了接风宴。
  跟那些贪官准备的宴席不同,这场接风宴即无歌舞,也无酒水,连菜色都十分一般,只有一群地方官员作陪。
  几人到场后,严怀瑾环视一圈,戏瘾立刻上来了。
  他一拍桌子怒道:“你们就给三殿下吃这个?”
  邯王一脸憨厚老实,仿佛十分窘迫焦急道:“这这……要不本王再让膳房炒几个菜?”
  “三殿下可是龙子皇孙!”严怀瑾一脸痛心疾首,“沿途官员备的膳食都比你这宴席丰盛,哪个不是奉上最好的给三殿下。”
  纪茴枝偷偷朝他比了个赞。
  演艺新人在老戏骨面前表演的也毫不逊色,十分值得夸奖。
  贺丁出列拱手,哀声开口:“三殿下有所不知,父王节俭习惯了,平时只吃三道菜,宴请官员摆八道菜,今天的菜式已经是最多的一次了。”
  贺流景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淡淡道:“都落座吧。”
  严怀瑾一脸嫌弃,又暗示性十足的问:“吃的差点就算了,没有别的了?”
  邯王故作不懂问:“还有什么?”
  贺流景顿时配合的面露不快。
  严怀瑾啧了一声,再次暗示性十足地问:“只吃饭连助兴的歌舞都没有?”
  “这……”邯王神色慌乱起来,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流景沉着脸,像是隐忍又不耐烦的说了声:“算了!吃饭吧。”
  邯王霎时露出唯唯诺诺的惊慌表情,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地方官员们都流露出了几分愤慨之色。
  纪茴枝心里赞叹一声,不愧是老戏骨啊!
  如果他们不是早有准备,恐怕还真要被他蒙骗过去,以为他是一位清廉贤明的王爷呢。
  瞅瞅这些地方官不就被他的假象蒙蔽了。
  贺丁再次沉声开口:“父王平时省下的口粮都用来接济贫苦百姓了,府中没花银子养舞姬戏子,后宅女眷也不多,父王只有两个妾室,还是以前做皇子时先皇赐下的。”
  地方官员们脸上的愤色更甚,都为邯王愤愤不平,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开口。
  “殿下,您远在繁华京都,自然不知道邯州平头百姓的困苦,王爷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百姓啊。”
  “严大人,你如果觉得菜式不够,下官可以自掏腰包,为殿下多加几道菜。”
  “殿下,请您不要责怪王爷,王爷两袖清风,令人敬佩啊!”
  ……
  纪茴枝低咳了两声,忽然细细柔柔的开口:“王爷仁义善良,实在令人佩服,不知王爷都接济了哪些贫苦百姓,枝枝也想买些糕点食粮送去给他们,做些善事。”
  贺牟抬头望去,黑黝黝的瞳孔盯着纪茴枝不住的瞧,纪茴枝虽然还带着面纱,但他根据这些年万花丛中过的经验,只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必定是个美人。
  邯王面色僵住,干笑道:“姑娘心善,只是那些百姓不懂规矩,恐怕会冲撞了姑娘。”
  纪茴枝心中冷笑,邯王省下的银两恐怕都用来养私兵了,哪里会接济什么百姓。
  她抿了抿唇,继续细细柔柔道:“不瞒王爷,枝枝前段时间做了个噩梦,事关殿下,所以想要积德行善,枝枝不会亲自前去,只掏银子让护卫去就行。”
  邯王面露难色,沉默着没有回答。
  严怀瑾等了一会儿,阴阳怪气地开口:“王爷不愿意?还是有什么难处?”
  纪茴枝配合的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可能枝枝身份低微,不配让王爷亲口告知吧。”
  严怀瑾愈发来劲起来,“这可是我们三殿下最宠爱的枝枝姑娘!你竟然觉得她不配?”
  纪茴枝:“……”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邯王张了张嘴,还没想好对策,严怀瑾就一脸愤慨的大声怒道:
  “王爷欺负枝枝姑娘,就是欺负我们殿下!欺负我们殿下就是欺负本官!欺负本官就是欺负朝廷命官!欺负朝廷命官……连朝廷命官都敢欺负,难道你是没将陛下看在眼里!”
  贺流景端着酒盏的手抖了一下,佯怒的重重放下酒盏。
  严怀瑾似真似假的一声吼,邯王额头上登时淌下一滴冷汗。
  纪茴枝仔细瞅了瞅,这次应该不是装的。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和庆德帝是怎么串联起来的,就听邯王陪着笑道:“严大人多虑了,本王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对皇侄更是一片拳拳爱护之意,枝枝姑娘所求不过是一件小事,本王明日就让人把名单送过去,再派护卫亲自引路。”
  纪茴枝:“……”是因为心虚,所以才这么轻易被严怀瑾唬住了吧?
  贺牟和贺丁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却得连夜安排,实在是繁琐又麻烦,想要安排妥帖,不被人发现异常,他们今晚还不知道几时才能睡。
  纪茴枝和严怀瑾给邯王添了堵,愉快的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其实这王府厨子的厨艺很不错,想也知道,邯王要装清廉朴素,只能减少菜式的数量,他不想委屈自己的胃,就只能保证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肯定要挑邯州最好的厨子养在府上。
  严怀瑾没有再搞事情,众人推杯换盏,气氛还算和谐。
  纪茴枝只管闷头吃菜,这一路她几乎将各地的特色菜都尝遍了,感觉十分满足。
  因为脸上戴着面纱,她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撩开一部分面纱,把饭菜放进嘴里。
  贺牟趁着这须臾的功夫,放肆地盯着她的唇看,只见那红嫣嫣的唇饱满丰盈,色泽如最新鲜的樱桃,娇艳欲滴。
  贺牟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心底的**却烧的更盛,大有燎原之势。
  皇子的女人,他也想试试滋味如何。
  贺丁在桌子底下拽了他一下,他才勉强收住放肆的目光,却愈发觉得心痒难耐。
  邯王一直暗戳戳的观察着贺流景的神色,他见贺流景一晚都闷闷不乐的,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神色。
  果然是个不成器的,宴无好宴,没有歌舞助兴,就连装都快装不下去了,还是不够火候啊。
  邯王看了一眼对他恭敬有加的地方官员们,满足的舒了口气。
  今天过后,大家只会更加同情他这位‘爱民如子’的王爷。
  这可是好事一桩!
  戌时一过,王府外传来梆子声。
  几人吃饱喝足,都有些疲于继续应酬,毕竟老戏骨的表演虽然有意思,但老戏骨实在太爱演,看了一晚上也觉得倦了。
  纪茴枝以手支颐,偷偷朝贺流景眨了眨眼。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psr.html" title="说给月亮"target="_blank">说给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