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0章 秋
签子摆满了铁盘，旁边的几桌学生在用南京话聊天，不知道聊什么了，有个小姑娘笑得差点摔地上。桌边没有啤酒瓶，桌上有ad钙奶和鲜橙汁。叶惊星听见后边的奶茶店在放歌，王菲的《红豆》，他跟着哼了两句副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你唱歌还挺好听的。”楚北笑着说。
“还行吧，”叶惊星不大谦虚地说，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得走了？”
“嗯，”楚北给他递了张餐巾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夜宵会永垂不朽～”
“你有病吧，”叶惊星笑起来，“还走不走了。”
“催什么，又不是查你的寝。”楚北两手插进裤兜，外套团着卡在手臂和侧腰的缝隙里，对他说。
叶惊星抱着手臂看他，眯了下眼：“我发现你现在对我说话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我年轻嘛，”楚北笑了笑，这会儿看着又没那么嚣张了，冲他抬了抬下巴，“你让让我。”
叶惊星怀疑楚北小时候没少跟他妈妈撒娇，相当能屈能伸收放自如，“嘛”拖了下音，那个“让让”语调又稍微扬了一点，听着可黏糊。
“到时候没地儿睡我也没法接济你啊，”叶惊星叹了口气，和他并肩往回走，“年轻人。”
走到一个人少的巷口时，楚北停住了脚步。
“嗯？”叶惊星转头看着他。
“给你看看我头像，”楚北冲他一笑，对着巷子里喊，“旺旺！”
这一嗓子喊的，叶惊星觉得自己仿佛在看广告，没憋住笑，低声嘀咕道：“三年六班的楚北同学，你哥哥拿了两瓶旺仔牛奶在学校门口等你……”
“哎你真是，”楚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撞了下他肩膀，“那你怎么喊狗啊？”
叶惊星看着他：“嘬嘬嘬。”
楚北语塞片刻，拿手指着他：“没礼貌。”
叶惊星笑笑，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楚北转过头，又喊了一声，很快，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狗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很欢快地扑过来，有那么几下仿佛四条腿都腾空了。
“比我想得还小。”叶惊星有点意外地感慨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身摸了摸旺旺的脑袋，打结的毛淋湿又晾干，摸起来手感不好，但很温暖。
楚北从书包的侧兜里拿了根火腿肠出来，蹲下，剥开喂给了旺旺。
叶惊星站在一边看着这一人一狗，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楚北因为他的问法愣了一下，不是“你喂它很久了吗”，而是“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很自然，就好像他是在路上碰到了个朋友。
旺旺吃得很急，尾巴摇得也很快。楚北看着它，说：“也不是很久吧，你看它才这么点大。我是高二下……就是今年春天，认识它的。”
“大家都喊它旺旺，还是只有你这么喊啊？”叶惊星问。
“只有我吧。”楚北揉了揉旺旺的脑袋，转过来仰头对着叶惊星笑了笑。
这一片没什么灯，但叶惊星莫名觉得楚北这个笑容很亮。他顿了一下，学着楚北摸狗的手法，揉了揉他脑袋。
楚北毫无防备，明显愣了一瞬间，然后就晃着头甩开了他的手，退开一点瞪着他：“诶！摸完狗摸我什么意思啊！”
叶惊星笑出声来，往后靠在了砖墙上，不忘评价道：“你毛比它顺。”
楚北一手抬起旺旺的脑袋一起瞪着他，谴责道：“怎么这么坏啊！”
叶惊星没什么力气地靠着墙，懒洋洋地笑着，接着逗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
“海飞丝。”楚北有问必答。
叶惊星又笑了一声，拍了下他后脑勺：“老实孩子。”
旺旺吃完火腿肠之后，楚北终于是径直回学校了，但明显不打算走正门，绕到了宿舍区边上的围栏，抬手就把外套先抛了过去。
叶惊星也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他打算偷溜进去，出于担忧还是多问了一句：“真没问题吗？”
“隔壁寝有个天天晚上偷跑出来见女朋友的，一直走的这条道，无一失手，”楚北指了指围栏边上的一棵悬铃木，铿锵有力道，“学霸笔记。”
叶惊星被这四个字逗乐了，笑了一会儿才说：“你手机在寝室吗？”
楚北已经爬到了围栏另一边，扶着那棵树的树杈回过头，眼神里有点心虚，大概是突然想起来叶惊星之前是他老师。
这反应已经告诉了叶惊星答案。他接着说：“到寝室里了给我发个消息。”
“哦，好，”楚北应着，松开手，在树干上蹬了一下，跳了下来，隔着围栏面对面看着他，笑了笑，“晚安。”
“晚安。”叶惊星说。
他站在原地，看着楚北捡起外套，小跑回去，中途回了几次头，到最后干脆转过了身，一边冲他挥手一边倒着跑，直到他们都消失在彼此的夜色中。
学校里很安静，灯全都灭了。叶惊星发了会儿呆，等到了手机的一声震动。
“楚北：到了。”
叶惊星回道：“嗯，药吃了没？”
楚北发过来一张照片，一杯褐色的水，旁边两板药，下边垫着本王后雄，一台小灯烛火似的亮着，一只手在镜头前比了个“ok”。
叶惊星看着这张糊糊的照片，莫名觉得心有点软。
等车的时候，楚北又发过来一条：“你之后还来吗？”
叶惊星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最后说：“有空就来。”
又觉得这句话太像敷衍，赶忙追了一条详细点的：“我下周再来找你吧，周二或者周三。”
楚北问他：“怎么不周末来？我们周日不用上晚自习。”
叶惊星难得耐心打了一长串话：“你有你的同学朋友啊，你们本来周日都会一块玩吧。我就是去看看你，不想耽误你正常的学习和社交。”
“楚北：嗯我知道了，谢谢哥”
“楚北：那放假了我能找你吗？”
叶惊星愣了一下，犹豫了下，还是回了“可以”。
楚北马上又发了句：“我们月考完，国庆能放三天假，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叶惊星一时心情很复杂，一堆问题堵在脑子里，一会儿想楚北是不是前面那么多就在铺垫这一句，一会儿想他们这考试排得也太密了，最后问的是：“你请我啊？”
楚北倒是反应很快：“你教过我嘛，我感觉我进步还挺大的，请你吃饭不过分吧：p”
叶惊星笑了：“好。”
说是只说吃饭，但到了国庆前夕，楚北和他约着顺便去新开的商场玩一圈，他也同意了。
东南边的很多城市，四季都不明晰，一年除了夏天就是冬天，春秋就囫囵那么两周，温度升降得乱七八糟，落叶很难铺到满城金黄，天也不显得那么高爽，课本上就讲过，“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
不过这十月初的几天，倒勉强有些秋日的样子，阳光灿烂，风凉凉徐徐地吹，树都还是绿的，葱葱笼笼，在光下依旧有着巨大的树荫，只是叶子的颜色没那么浓烈。天也蓝得点到即止，云朵稀疏。城市里闻不到丰收的味道，这一点点的秋意是浅淡而温煦的，似乎不能独立成一个季节，只是夏天被雨洗褪色了一点。
叶惊星看到楚北的时候，他正坐在商场一楼的麦当劳外边低头看手机，大概是准备给他发消息。楚北今天也穿得很简单，里面是件白色的无袖，套了件浅灰色卫衣开衫，袖子撸到手肘，下身是件宽松的牛仔裤，手上戴了只很普通的机械腕表。
但比起之前家教一天天没怎么变过的衣服，叶惊星觉得他这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的。
楚北也难怪能靠当模特挣钱，打扮的效果真是……事半功倍。
走在路上不一定是一眼就看见的那个，但肯定是看到了就移不开眼的那个，看着特别舒心。
叶惊星觉得自己步子都轻了点，在离他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打算打个响指叫他，但指尖挨在一块又松开了，转而笑着吹了声口哨。
楚北转过头看着他，被这声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开心地笑了笑：“哥。”
“嗯，感觉怎么样？”叶惊星插着兜和他并排往扶梯走。
“我感觉考得不错，比上回好，”楚北下意识答道，“文言文我在你那儿做过原题……”
“谁问你成绩了，”叶惊星打断他，瞥了他一眼，“我问你身体怎么样，感冒好透了没？”
楚北愣了愣，笑了：“哦，好了。”
商场二楼基本都是服装店，三楼都是吃吃喝喝的地方，四楼娱乐设施比较多，密室逃脱，电影院还有游戏厅之类的，楚北本来打算直接去四楼玩，但叶惊星在扶梯上到二楼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也就不知所以但听话地跟着他走到了服饰店门口。
“你要买吗？”楚北侧过头问他，目光从他耳朵掠过，又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他的嘴唇。
签子摆满了铁盘，旁边的几桌学生在用南京话聊天，不知道聊什么了，有个小姑娘笑得差点摔地上。桌边没有啤酒瓶，桌上有ad钙奶和鲜橙汁。叶惊星听见后边的奶茶店在放歌，王菲的《红豆》，他跟着哼了两句副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你唱歌还挺好听的。”楚北笑着说。
“还行吧，”叶惊星不大谦虚地说，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得走了？”
“嗯，”楚北给他递了张餐巾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夜宵会永垂不朽～”
“你有病吧，”叶惊星笑起来，“还走不走了。”
“催什么，又不是查你的寝。”楚北两手插进裤兜，外套团着卡在手臂和侧腰的缝隙里，对他说。
叶惊星抱着手臂看他，眯了下眼：“我发现你现在对我说话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我年轻嘛，”楚北笑了笑，这会儿看着又没那么嚣张了，冲他抬了抬下巴，“你让让我。”
叶惊星怀疑楚北小时候没少跟他妈妈撒娇，相当能屈能伸收放自如，“嘛”拖了下音，那个“让让”语调又稍微扬了一点，听着可黏糊。
“到时候没地儿睡我也没法接济你啊，”叶惊星叹了口气，和他并肩往回走，“年轻人。”
走到一个人少的巷口时，楚北停住了脚步。
“嗯？”叶惊星转头看着他。
“给你看看我头像，”楚北冲他一笑，对着巷子里喊，“旺旺！”
这一嗓子喊的，叶惊星觉得自己仿佛在看广告，没憋住笑，低声嘀咕道：“三年六班的楚北同学，你哥哥拿了两瓶旺仔牛奶在学校门口等你……”
“哎你真是，”楚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撞了下他肩膀，“那你怎么喊狗啊？”
叶惊星看着他：“嘬嘬嘬。”
楚北语塞片刻，拿手指着他：“没礼貌。”
叶惊星笑笑，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楚北转过头，又喊了一声，很快，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狗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很欢快地扑过来，有那么几下仿佛四条腿都腾空了。
“比我想得还小。”叶惊星有点意外地感慨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身摸了摸旺旺的脑袋，打结的毛淋湿又晾干，摸起来手感不好，但很温暖。
楚北从书包的侧兜里拿了根火腿肠出来，蹲下，剥开喂给了旺旺。
叶惊星站在一边看着这一人一狗，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楚北因为他的问法愣了一下，不是“你喂它很久了吗”，而是“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很自然，就好像他是在路上碰到了个朋友。
旺旺吃得很急，尾巴摇得也很快。楚北看着它，说：“也不是很久吧，你看它才这么点大。我是高二下……就是今年春天，认识它的。”
“大家都喊它旺旺，还是只有你这么喊啊？”叶惊星问。
“只有我吧。”楚北揉了揉旺旺的脑袋，转过来仰头对着叶惊星笑了笑。
这一片没什么灯，但叶惊星莫名觉得楚北这个笑容很亮。他顿了一下，学着楚北摸狗的手法，揉了揉他脑袋。
楚北毫无防备，明显愣了一瞬间，然后就晃着头甩开了他的手，退开一点瞪着他：“诶！摸完狗摸我什么意思啊！”
叶惊星笑出声来，往后靠在了砖墙上，不忘评价道：“你毛比它顺。”
楚北一手抬起旺旺的脑袋一起瞪着他，谴责道：“怎么这么坏啊！”
叶惊星没什么力气地靠着墙，懒洋洋地笑着，接着逗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
“海飞丝。”楚北有问必答。
叶惊星又笑了一声，拍了下他后脑勺：“老实孩子。”
旺旺吃完火腿肠之后，楚北终于是径直回学校了，但明显不打算走正门，绕到了宿舍区边上的围栏，抬手就把外套先抛了过去。
叶惊星也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他打算偷溜进去，出于担忧还是多问了一句：“真没问题吗？”
“隔壁寝有个天天晚上偷跑出来见女朋友的，一直走的这条道，无一失手，”楚北指了指围栏边上的一棵悬铃木，铿锵有力道，“学霸笔记。”
叶惊星被这四个字逗乐了，笑了一会儿才说：“你手机在寝室吗？”
楚北已经爬到了围栏另一边，扶着那棵树的树杈回过头，眼神里有点心虚，大概是突然想起来叶惊星之前是他老师。
这反应已经告诉了叶惊星答案。他接着说：“到寝室里了给我发个消息。”
“哦，好，”楚北应着，松开手，在树干上蹬了一下，跳了下来，隔着围栏面对面看着他，笑了笑，“晚安。”
“晚安。”叶惊星说。
他站在原地，看着楚北捡起外套，小跑回去，中途回了几次头，到最后干脆转过了身，一边冲他挥手一边倒着跑，直到他们都消失在彼此的夜色中。
学校里很安静，灯全都灭了。叶惊星发了会儿呆，等到了手机的一声震动。
“楚北：到了。”
叶惊星回道：“嗯，药吃了没？”
楚北发过来一张照片，一杯褐色的水，旁边两板药，下边垫着本王后雄，一台小灯烛火似的亮着，一只手在镜头前比了个“ok”。
叶惊星看着这张糊糊的照片，莫名觉得心有点软。
等车的时候，楚北又发过来一条：“你之后还来吗？”
叶惊星在对话框里删删打打，最后说：“有空就来。”
又觉得这句话太像敷衍，赶忙追了一条详细点的：“我下周再来找你吧，周二或者周三。”
楚北问他：“怎么不周末来？我们周日不用上晚自习。”
叶惊星难得耐心打了一长串话：“你有你的同学朋友啊，你们本来周日都会一块玩吧。我就是去看看你，不想耽误你正常的学习和社交。”
“楚北：嗯我知道了，谢谢哥”
“楚北：那放假了我能找你吗？”
叶惊星愣了一下，犹豫了下，还是回了“可以”。
楚北马上又发了句：“我们月考完，国庆能放三天假，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叶惊星一时心情很复杂，一堆问题堵在脑子里，一会儿想楚北是不是前面那么多就在铺垫这一句，一会儿想他们这考试排得也太密了，最后问的是：“你请我啊？”
楚北倒是反应很快：“你教过我嘛，我感觉我进步还挺大的，请你吃饭不过分吧：p”
叶惊星笑了：“好。”
说是只说吃饭，但到了国庆前夕，楚北和他约着顺便去新开的商场玩一圈，他也同意了。
东南边的很多城市，四季都不明晰，一年除了夏天就是冬天，春秋就囫囵那么两周，温度升降得乱七八糟，落叶很难铺到满城金黄，天也不显得那么高爽，课本上就讲过，“混混沌沌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
不过这十月初的几天，倒勉强有些秋日的样子，阳光灿烂，风凉凉徐徐地吹，树都还是绿的，葱葱笼笼，在光下依旧有着巨大的树荫，只是叶子的颜色没那么浓烈。天也蓝得点到即止，云朵稀疏。城市里闻不到丰收的味道，这一点点的秋意是浅淡而温煦的，似乎不能独立成一个季节，只是夏天被雨洗褪色了一点。
叶惊星看到楚北的时候，他正坐在商场一楼的麦当劳外边低头看手机，大概是准备给他发消息。楚北今天也穿得很简单，里面是件白色的无袖，套了件浅灰色卫衣开衫，袖子撸到手肘，下身是件宽松的牛仔裤，手上戴了只很普通的机械腕表。
但比起之前家教一天天没怎么变过的衣服，叶惊星觉得他这还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的。
楚北也难怪能靠当模特挣钱，打扮的效果真是……事半功倍。
走在路上不一定是一眼就看见的那个，但肯定是看到了就移不开眼的那个，看着特别舒心。
叶惊星觉得自己步子都轻了点，在离他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打算打个响指叫他，但指尖挨在一块又松开了，转而笑着吹了声口哨。
楚北转过头看着他，被这声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开心地笑了笑：“哥。”
“嗯，感觉怎么样？”叶惊星插着兜和他并排往扶梯走。
“我感觉考得不错，比上回好，”楚北下意识答道，“文言文我在你那儿做过原题……”
“谁问你成绩了，”叶惊星打断他，瞥了他一眼，“我问你身体怎么样，感冒好透了没？”
楚北愣了愣，笑了：“哦，好了。”
商场二楼基本都是服装店，三楼都是吃吃喝喝的地方，四楼娱乐设施比较多，密室逃脱，电影院还有游戏厅之类的，楚北本来打算直接去四楼玩，但叶惊星在扶梯上到二楼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也就不知所以但听话地跟着他走到了服饰店门口。
“你要买吗？”楚北侧过头问他，目光从他耳朵掠过，又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