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布兰温很抱歉,“对不起妈妈,我隐瞒是不愿您为我担心。”
  “下午茶结束后,你妈妈回来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像个父亲,只埋头处理公务和陪国王消遣,一点也不顾自己孩子的安危。”阿尔弗雷德的神情既可怜又无奈,一副拜托儿子为他解释的模样。
  “您不要怪爸爸,事发突然,我不能眼看伯德受伤却无动于衷。”布兰温托起母亲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我太慌张了,所以只做了眼前的事,向学校请假,并未告诉爸爸就擅自调动了安保,他也是不知情的,您就原谅他吧。”
  奥莉维亚的怒气其实早就消了,她也并非真的生气,更多的是对丈夫和儿子的关心。
  回房前,布兰温给医院打了电话,叮嘱贾尔斯多加小心。
  对于街上营业的酒馆而言,现在时间尚早,尤其是开在偏僻街道的,巡逻的警员很少会过来巡视,久而久之就又乱又吵,喝酒闹事层出不穷,妓女也更喜欢站到这些地方的路口和街边招揽客人,然后在黑暗的角落里进行交易,遇到要面子的男人就会在周围的旅店开房。
  格雷文怀斯曼收到一家酒馆的老板的消息,说看见了他们要找的人搂着一名妓女走进巷子里。他立刻带人从附近蹲点的位置赶过来,持着手枪追踪到巷子内,发现了一家破旧的旅店。
  他警告旅店老板不要出声,问出那个男人住进哪个房间,留了一个兄弟在一楼堵截,剩余的都跟着他上去抓人。
  门被一下撞开的刹那,格雷文瞧见床上的男人“腾”地从女人身上弹开,光着身体错愕地看向他们,女人则惊恐地拉过被子遮盖自己。
  男人要拿脱在地上的裤子,里面有把枪,格雷文当即察觉对方的目的,先开枪把男人的手打穿了。戴着消音的枪声不大,但近距离的开枪射击还是免不了吓坏女人。女人躲进被子里尖叫,而受伤的男人正在凄惨地嚎啕。
  格雷文让兄弟关起门,以免打扰到旁边住客的兴致。接着一步步迈近频频挪动屁股后退的男人,直到把人逼近死角。
  “克莱因肖。”他点着男人的名字缓缓坐到床边,盯着那张在寒冷的夜晚还淌着汗的脸,问,“找你挺久的,没想到你在这快活。说吧,加里韦斯特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男人的答复没令格雷文满意,他冲兄弟招招手,一发子弹打在了男人的大腿。
  他在惨叫声里继续重复问同个问题,语气轻飘飘的,“加里韦斯特在哪?”
  男人依旧固执地摇头,他疼地说不出话。
  手下的弟兄机灵地上去往大腿伤口踩一脚,还没使劲,痛苦的叫声再次拔高。
  “说吧,在哪?你不用害怕他会找你算账,因为泄露他行踪的不止你一个,你在怕什么?”格雷文挠挠耳朵。
  “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整个躯体都在颤抖,疼痛使他保持不了静止不动,连吐字发音都万分艰难。
  “别这样,克莱因先生,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长夜漫漫,我是真心不想妨碍你和女人快活,您还是如实告诉我吧,好吗?”
  “他可能在,在奥兰多的家里。”男人哆哆嗦嗦地说。
  他看着眼前微笑的男人起身,并说了“谢谢”,他以为自己得救了。
  格雷文走了两步陡然回头,指使手下拿东西捂住男人的嘴,他举枪利落地朝大腿内侧开枪。鲜血骤然像花似的炸开,男人凄厉地叫了一声就闭了眼,不知道是死是活了。房里只留下了个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可能是他杀掉的第四个人,名单里的最后一位,和前面的回答如出一辙,都指向巴特利特奥兰多在郊区的别墅。
  那可就难办了。
  他立在客房前拿出一根烟含嘴里,手下掏出打火机给他把烟点燃,窄小晦暗的廊道静悄悄的,他分明记得十分钟前淫荡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门里都仿佛有人在做。他抽着烟下楼,老板抱头躲在收钱的高台后面,一声不吭。
  雪夜是寂寞阒然的,总有人在这样的漫长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今时代靠收音机和报纸最快地传递着各式各样的消息,世界局势、金融以及社会新闻是关注度最广的,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订购报纸的习惯,加里韦斯特一睁眼,就从送到的报纸上获知他的又一个帮手死了。
  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但心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巴特利特奥兰多享受早餐的同时偶尔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加里韦斯特,自从陆续收到死亡的消息,他就料到结果,“没事,你待在我这里很安全,四十几号人保护着别墅,你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有事。他们不可能集结一伙人来强闯的,这对社会治安影响太大,会惊动苏格兰场的人。”
  帮派最讨厌的就是警方的介入,私人恩怨一旦有第三方干预就不干脆了。
  加里韦斯特顾虑的不是这个,“如果是那条警犬通过警方向这里投递传唤呢?或者带着搜查令过来。”
  “简单,他们找不到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用,传唤也需要有人接才行。而且,我相信公爵会继续帮助你的,有他在,你只要不暴露自身就没问题。”巴特利特奥兰多宽慰说,“就算传唤,你没有证据落在他手里,最多就是进去坐坐,很快就会出来的。”
  “有。”加里韦斯特目光沉沉,“你忘了那只‘老鼠’了吗?那次还是没能炸死他,他如果选择与警犬合作,即使牵扯不出以前的案子,也会以虐待儿童的罪名逮捕我,会派人每天二十四小时盯梢你的房子,找不到我,你就能在街上的各个角落看见我的通缉令。”
  巴特利特奥兰多闻言轻蔑地说:“那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真的有合作的想法,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通缉令了。”
  加里韦斯特也困惑。
  “我认为警犬没有拒绝与‘老鼠’合作的理由,但‘老鼠’却不一定。”巴特利特奥兰多胸有成竹地说,“何况这俩人都在医院躺着呢,短时间内找不了我们的麻烦的。再者,你觉得公爵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他不会。”当从格林公爵口中知道警犬曾去医院见过伯德,加里韦斯特的心中就不太踏实,开始担忧起“犬鼠合作”,同样的,他也担忧另一方,“你根本不清楚阿尔弗雷德格林这个人,假如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你信不信他会以‘动乱分子’聚集地的理由派军方过来处理,将这里夷为平地。”
  那些上街游行、示威导致社会治安紊乱的人群简直就是那个恶魔贵族的最完美的借口。
  第96章 n0bilitya(二)
  这也是他尽管手中揣有公爵府秘密却不敢轻易有异心的原因,在这片土地上挑战它的所有者不亚于找死。
  巴特利特奥兰多当然同样不敢尝试挑战顶层人的权威,即使自己在这座城市有一定的势力,有人脉和地盘,可对于顶层阶级而言,他的那点东西完全不值一提。有钱和有权完全是两码事,金钱不能奴役比自己更富有的,但权力可以。这就是为什么权力比金钱更难以获得的原因。
  “你如果能收敛一点,然后再借机进入政府工作,现在就不会有解决不完的麻烦。”他替好友感到惋惜。
  加里韦斯特嗤鼻一笑,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就阿尔弗雷德格林的身份,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了,他其实有数不清的选择,然而唯独选中了我,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巴特利特奥兰多鲜少与贵族打交道,虽然有利益往来,但胜在钱就能解决,他无须过多去揣测对方的心理,“因为你的势力不大,相对容易掌控。”
  “因为我是个无亲无故的野狗,没有拉帮结派的野心,更没有贵族厌恶的攀附的欲望,办事只需要给钱打发。像我这种人好找也不好找,主要还是用起来方便,甩掉也十分的简单。”加里韦斯特单吃了几口面包,然后抽起了烟,“若是按照你的‘理想’,企图用这些秘密换取进入政治舞台的筹码,那么性质就变了。他会认为你贪心,你在利用它们威胁他,他是绝不允许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炸弹的,毕竟人性贪婪,威胁只有无数次。”
  他往佣人送来的烟灰缸里抖抖灰屑,“当你沉浸在以为从今往后真的能改变人生轨迹的喜悦中,他会在你洋洋得意时杀了你以绝后患。”
  这个贵族杀人从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他们看底层人就像看腐烂物里搅动的蛆,金贵的手指怎么会触碰这种肮脏的东西,更别提得到他们的提拔或帮衬了,这和天方夜谭没区别。”
  加里韦斯特说完,餐桌上陷入了一阵默然。
  巴特利特奥兰多在这座隶属国家政治中心的城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深谙贵族难以相处,所以他很早前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只赚钱。虽然偶尔也需要上层的通融,但都是小事,花钱贿赂就能办妥,权当为自己的生意积攒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