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饿不饿?”江逾白将洗干净水分的毛巾抖落两下,问。
  贺欲燃“嗯……”了一会儿:“现在不饿,但我下午还没吃。”
  江逾白的拇指无意识刮蹭着贺欲燃后背的骨缝:“你应该告诉我一声的,我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贺欲燃抬起头,在他脸上又亲又蹭,像小猫太久没见到铲屎官似的,不断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声音也软下来:“我今天买了好多菜,一会儿我们一起做。”
  江逾白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门缝里溜进一股冷气,他回头看过去,外面天色又暗了些,傍晚气温下降,冷风都吹进来了。
  他把门关上,渐渐暗掉的世界被他隔离在外,闭上眼睛问:“今天,要走吗?”
  算起来,他和江逾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再好好见面,五月末马上就要过去了,可回忆的片段似乎很少很少。
  乔子成的嘴也撬开了,这件事或许真的快告一段落,江逾白这些时日不敢问不敢闹,独自一人陷在患得患失的沼泽里已经很久了。
  他这段日子过的难受,江逾白又何尝不是呢,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不允许他问,被限制的生活距离,被停掉的电话卡,连给他发短信打电话都要经过询问。
  贺欲燃用力回抱住江逾白,抚慰呢喃:“不走,今晚不走。”
  得到肯定的答复,贺欲燃清楚的听到耳边的呼吸轻了几分。
  其实江逾白还想再问的,明天走不走,后天呢,我放学回来可以见到你吗?
  但他知道或许贺欲燃也给不出长远的回答。
  可能是太久没有吃他做的饭,贺欲燃吃了两碗,江逾白试手煲的那锅鸡汤也被他喝了很多。
  看着他低头喝汤时煽动的发梢,江逾白忽然说:“你头发长这么长了。”
  贺欲燃抬头,嘴上油亮亮的,摸摸头发,表情有点傻:“有吗?那我这样好看吗?要不要剪掉?”
  江逾白哭笑不得,摇头说:“很好看的,不要剪。”
  贺欲燃笑着点头,舔了下嘴角的汤渍,说,那就不剪。
  “你也有点瘦了。”江逾白很认真的观摩着他。
  贺欲燃嘿嘿笑了,不在乎似的:“有吗,那瘦了好不好看?”
  “好看。”江逾白顿了顿,说:“但要胖回来的。”
  碗里的汤喝见底,贺欲燃笑着点头答应:“下次见面我肯定胖回来。”
  沙发边被铺上那件熟悉的白色长毛毯,贺欲燃像往常一样扯来被子,打开投影仪,把这里布置成上次的样子。
  江逾白坐在沙发,笑着看他忙活。屋子每天他都有在打扫,大理石板被擦的反光发亮,东西被收拾的整洁有序,可被贺欲燃这么一折腾又变的乱糟糟。
  贺欲燃笑嘻嘻的说,可能要麻烦你第二天好好打扫一下。
  江逾白笑着说不麻烦。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落下什么病根,每次贺欲燃说到时间,他都要拆字拆句的分析贺欲燃会在这里待多久。
  第二天,是第二天几点,上午还是下午,如果是下午最好了,这样他就可以给贺欲燃再煲一次汤。
  屋子里暗下来,只剩静音的投影仪在播放动漫片段,他们借着微弱的光互相拥吻,吻累了就依偎在一起看会儿动漫。
  恍惚间贺欲燃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年前那段最安逸的那段时光。
  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不用怕,每一个晚上都睡得无比安稳,因为第二天睁开眼还会看到对方。
  时间不早了,江逾白的眼皮有些沉,倒在他怀里迷糊了好几次,又在贺欲燃扭头查看时,努力把眼睛睁开,好像生怕他会察觉到自己的困意,又怕贺欲燃会张口说什么,干脆凑过来吻他。
  就这样反复了几次,投影仪已经播完了八集的动漫,指针已经转了第五个来回,贺欲燃终于起身:“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江逾白面色平静,却执拗的没动,直到贺欲燃又要开口催促,他才撑着自己起身,犹豫不决的开口:“你教我的那首歌,我学好了,那几个不太流畅的和弦,我也练好了,你要不要听?”
  贺欲燃觉得他可能真的不想睡,叹了口气,点头:“好,那弹完我们就睡,好不好?”
  “好。”江逾白困意很浓了,笑起来很迟缓,却还是快速起身小跑到房间拿出那把吉他,争分夺秒的,再从楼梯跑下来。
  他架起吉他,按准了第一个和弦,轻轻呼了口气。
  贺欲燃却笑了,亲了亲他的脸:“给我弹紧张什么?”
  江逾白想了想,笑了出来:“想让你听最好的版本。”
  又怕你听不到最好,最盛大的版本,所以每一次弹唱,我都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江逾白弹奏的很认真,小声哼唱着这首歌的曲调,嗓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太过紧张,还是弹错了一个音符。
  厚重的第六弦出现在最完美,最温柔的副歌里,唐突又刺耳。
  江逾白低头看了那根弦很久,才抬起头:“还是弹错了。”
  他想开口问怎么了,可江逾白已经继续下去,嘴角又扬起熟悉的微笑,就像刚才眼里的伤情只是他太困产生的幻觉。
  “没关系,再弹一次。”贺欲燃轻声说。
  江逾白看着他,笑着说:“留到下次吧。”
  贺欲燃也没再执着:“好,等你毕业晚会弹给我听。”
  下次见面,就是毕业典礼了。
  江逾白再一次从他的字句里计算出时间。
  他低头想把吉他装进背包,可装了几次,琴头还是塞不进,他有点着急了,头顶冒了一层细汗。
  手腕忽然传来温度,慌乱和颤抖被制止,他抬头,听见贺欲燃说:“我不走,江逾白。”
  “我今晚不走。”
  *
  江逾白不想去楼上睡,拉着他躺回了那张毯子,这一晚上他做了很多梦,梦境很乱,看见贺欲燃在哭,自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动。
  他流了很多眼泪,浸湿了被子和自己的脸,他想抬手替贺欲燃擦干净,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梦境的束缚拥抱他,替他拂去眼泪。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贺欲燃哭的很难过,窝在自己的肩膀说着什么,可他根本听不清。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将他拉回现实,他冒着冷汗睁眼,看到早已穿好衣服的贺欲燃弯腰挂断了电话。
  脑内警铃大作,他猛地从毯子上坐起来,还没睡醒,语调透着昏沉:“你要走吗?”
  他看看身后的显示钟,凌晨四点。
  又是凌晨四点,上一次这是这时候,他看见贺欲燃起身在阳台抽烟。
  贺欲燃打开旁边的台灯,疲惫的双眼有些水肿,一看就是没睡多久,他摸了摸江逾白的脸:“我有急事需要回家一趟,对不起啊,本来没想吵醒你的。”
  这是他第几次跟他说对不起了,江逾白低头,像是难过很久了,才忍心说出一句抱怨的话,太过于小心翼翼:“你不是说,今晚不走。”
  他信了,所以才会睡的沉。
  如果早就告诉他了凌晨会走,他今晚就不睡了,白白浪费了很多个小时在一起的时间。
  “我。”面对未能兑现的诺言,贺欲燃不知道已经语无伦次多少回:“实在是有急事我需要回去处理,不要生气,我……”
  “没有生气。”江逾白抬头,又说:“你早上喝点粥再走吧,我去给你做。”
  说着他想站起来,又被贺欲燃按回去:“别折腾了,我不饿,出去吃点一样的,才四点多你继续睡,好不好?”
  江逾白知道他是骗人,毕竟如果自己不盯着他,估计到胃病又犯了他也不会找时间去吃。
  “昨晚的汤还有很多,我去热一点,你喝。”江逾白不管他的劝阻,站起身,借助微弱的光摸到灯的开关。
  贺欲燃知道他是舍不得。
  他不是会吵闹的性格,哪怕只是想要你留下来陪他一会儿,但只要让他觉得这件事需要你抉择,他就不会开这个口。
  屋子大亮,江逾白不适应的闭上眼,却又怕耽误他时间,摸着墙壁往前走了两步,才勉强睁开。
  贺欲燃扯了下他的胳膊:“我自己热吧。”
  “我都起来了,睡不着。”江逾白挂上围裙,快速的打开电饭煲:“在旁边看着你走,更不会睡的着。”
  贺欲燃有些哑然,更后悔今早把他吵醒。
  电话已经催了第三次,贺欲燃看着锁屏上的通知,狠心的按了静音健。
  “接吧,汤马上就好了,我帮你装在保温盒里,你带走喝。”江逾白边说着,边从下方储物柜里拿出杯子将里面的汤盛干净,又用小纸袋细心的包裹好,送到他手里。
  他根本没睡醒,表情很迟钝,但贺欲燃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控制,和加速自己的动作,不想给他添一点麻烦。
  可明明是为他热的汤,却还要害怕给他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