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元谆德惊喜道:“真是太好了,要不要现在就告诉我娘?”
  “请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宁妃娘娘。”元念卿嘱咐道,“此人和宁妃之间可能涉及一些陈年旧怨,还请殿下切莫轻举妄动。”
  元谆德听到这话神色暗淡下来,但还是点头允诺:“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元念卿这才把人送上车,转身和白露回了内院。
  存彦见他们回来忍不住问起,元念卿便简短地将事情说了。春铃过来给白露卸妆,也将事情经过听了个满耳。
  存彦听完十分不解:“你不是答应传话吗?怎么还在这坐着?”
  “我只答应传话,又没说什么时候传。”元念卿撇嘴道,“这忙我从本心就不想帮,您不知道那萧妃的气焰有多嚣张,初见露儿就说了许多便宜话,我还愁没机会给她下绊子呢!”
  “啊?”存彦听完连忙转头看向白露,“露儿,她说你什么了?”
  白露茫然地摇头,想了很久才依稀记起好像有这么回事,可是具体被说过什么,他早就忘了。
  “你不记得不要紧,我都替你记着。”元念卿理直气壮道,“还有那个二皇子,一见面就编排我,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
  存彦也知道元念卿爱记仇的毛病:“行了,就算他们母子得罪过你,但也罪不至死吧?”
  “我保证他们不死不就行了?您就别跟着瞎操心,我心里有数。”
  存彦说不过也劝不动,无奈指着元念卿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元念卿一听委屈起来:“师父您不疼我了,我早出晚归在外面受累,一回来您还埋怨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存彦又赶紧过去哄,“我就是不想你总花心思记仇。”
  “我要是不记仇,您和露儿的委屈谁帮着讨?”元念卿说到这里捂住心口,“哎呦,我的好心全白费了,心里好难受啊!”
  存彦一听难受更是慌张,白露正好也卸完妆,赶紧过来把人拉到一边,指指存彦房间的方向。
  存彦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回去:“他闹成这样,我怎么回去?现在哄不好,之后更难哄。”
  他自信地拍拍自己。
  存彦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他连连点头,将存彦送出门。
  房门一关,白露来到还在不断嚷嚷难受的元念卿身边,轻拍对方肩膀。
  见他没有哄自己的意思,元念卿没好气地质问:“干嘛?没看我正难受吗?”
  他指了指站在身后的春铃。
  春铃接到元念卿的视线竟然开口:“王、王爷……”
  这定然是有重要的话要说,元念卿立刻停止胡闹:“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春铃没有落座,而是艰难地开口求元念卿出手救萧妃。
  元念卿听完大为不解,自己是碍于存彦在场才没提对方断舌的事:“她可是害你一辈子都难再开口,难道你心里不怨?”
  春铃被问却面有愧色,先向二人道歉,才缓缓道出自己断舌的真相。
  舌头确实是萧妃下令断的,但缘由春铃说了谎。
  原来她在缨华殿时,因为擅长梳妆深得萧妃喜爱。除了殿中女官,宫女中便是她地位最高,连年长的那些都要礼让她三分。
  正因如此,她心中逐渐有些飘飘然,再加上与二皇子年纪相仿,朝夕相处生出些许情愫,便以为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两年前的那件事,却让她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肖想。
  起初是二皇子慌张来找,说自己起玩心摆弄萧妃的首饰,却不慎将一只珊瑚花簪弄丢,无论如何也找不着。
  她知道那只花簪是皇帝赐予,萧妃虽然少戴心里却十分珍视,便心急火燎地帮着寻找,可翻遍了整个缨华殿,也不见那只花簪的踪影。于是她便偷偷做主,找工匠另外打一支,希望能蒙混过去。
  可那只花簪做工十分细致,即便加紧催,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赶制出来。期间萧妃问起花簪,她都找理由遮掩,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直到有一日她陪萧妃在花园中赏戏,对方一眼认出那花簪就戴在一位优伶头上。萧妃勃然大怒,质问她花簪的真正去向,她天真地以为二皇子会来为自己说情,便咬死不肯实话实说。
  萧妃气急,命人断了她的舌头,而她被拖出去的时候,也看到了二皇子回避的身影。
  春铃说那一刻她的心死了,他并不怪萧妃责罚,却着实恨自己有眼无珠,一颗真心所托非人。
  后来她仔细回想种种细节,那花簪应该根本不是丢了,而是二皇子亲手送了,只是她当时情迷双眼,便信了对方。
  两人听完都暗自扼腕,元念卿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希望我救萧妃,难道是对二皇子余情未了?”
  春铃断然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彻底走出来了,之所以求情,是念入宫多年萧妃对自己的好,纵使之后险些命丧其手,她也不希望之后因为这件事牵肠挂肚,觉得良心难安。
  元念卿当初就知道春铃在这件事上说了谎,如今听完真正的前因后果,也理解她的态度。毕竟是她说谎在先,隐瞒了花簪的去向。而且花簪又是那个人的赏赐,萧妃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儿子,责罚她确实无可厚非。
  说到底春铃还是对旧主有些情分,不希望萧妃遭受无妄之灾,更不希望自己今后为此耿耿于怀。
  “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大度,我也不好太小气。”元念卿起身道,“行吧,我就去宫里走一趟,看能不能帮萧妃解围。”
  春铃满眼感激地看着他。
  “对了,你刚刚说自己找工匠定了一支一样的花簪,那只簪现在在谁手上?”
  春铃回答萧妃发现时花簪还没做好,因为自己是偷偷定的,也付了大半的定钱,一直没取或许还在工匠手上。
  元念卿问清工匠的姓名,便坐车往宫里去里了。
  第161章
  存彦一直在意外面的动静,听到内院门响又跑了出来,正看见白露送元念卿回来,赶紧问道:“念卿去宫里了?”
  他点点头。
  存彦面露喜色:“你真把他哄好了?”
  他点头,但心里明白那根本不算哄好,只是他很清楚元念卿一向审时度势,绝不会因为胡闹耽误正事,一定会优先让春铃把话说出来。
  “哄好就行。”存彦放心道,“其实我回屋想了,他在外忙了一天刚回来,我又催他为不相干的人奔波,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白露摇了摇头,他能看出元念卿并非不打算插手,而是因为记仇所以故意耽误,好让萧妃和二皇子多受些委屈。再者外臣插手后宫之事也确实需要有理有据,或许在春铃开口之前,元念卿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对策。
  若是真打定主意今晚放着不管,对方一进屋就该嚷嚷着换衣服,不可能正装坐在屋里。
  将存彦劝回去后,他进房发现春铃还在,脸上挂着愁容,似乎有些不安。元念卿此去确实难料结果,他为对方倒上一杯茶,坐在屋中一起等待。
  等待时春铃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与萧妃的过往,他能听出萧妃对春铃十分信任,甚至将自己与皇帝初遇的场景都讲给对方听。
  春铃说萧妃第一次见皇帝是十五岁时,一家人受邀前往其他官员办的游园会,当天萧妃穿了一双新鞋,在院中走动时才发现不甚合脚,虽然暗中遣侍女回家取合适的鞋子过来,但不肯在人前显现纰漏的她,仍然忍着不适到处走动应酬。
  途中初次见面的皇帝主动邀她一同赏梅,两人便在梅园里站定,默默看了许久的梅花。她记得那一日起了一些风,吹得梅花摇曳起舞,但皇帝一直站在上风处,替她挡去大部分风寒。待到侍女取鞋回来,才转身告辞。
  其实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可只是静静赏梅的情景足以令萧妃念念不忘。那时候皇帝还是不起眼的皇子,但在她心里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却比任何游园会上遇到的青年才俊都印象深刻。
  所以日后太后为皇帝选妃时,即便家人都劝她不要去,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进了宫。
  春铃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仍带着憧憬,同为女子对这样的故事很容易感同身受。其实不是只有那些花前月下风流韵事可以打动人心,有时候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更能在心中泛起涟漪。
  白露听完却暗自唏嘘,如果不知道皇帝和缘卿的故事,他或许会觉得这是段佳话。然而那两个人之间的牵绊世间少有,萧妃的真情也注定是错付。那些体恤的举动可能只是皇帝的无心之举,却让一个女子付出一生。
  他忽然记起元承玮生辰时,萧妃对皇帝莫名冷淡的态度,或许正是她对自己选择的一种无奈表现。
  春铃还说那支花簪就是做成梅花形状,每片珊瑚雕成的花瓣都连在单独的金丝上,走路或是风吹时,花瓣便会摆动起来,宛若风中梅花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