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也重新捋了捋时间,根据金婵所述,父母在他离开后不久便已经故去。
  两年后告示贴出来,老家已经领不到尸首。而那时候金婵应该刚刚被纳为妾室,对此一无所知。等赵丰年去找墓地,又是一年之后,在这里也只找到他父母这一座带是石碑的墓。
  他又看了看三座墓的位置,自己父母的墓在最南,于是又问:“咱们是从北坡上山,所以先看到张敬涛夫妇的墓。有没有可能是赵丰年从南边上山,所以先找到了我爹娘的墓,没注意到前面还有?”
  “有这种可能,但你也忽略了一点,金蝉说赵丰年是跟着马府管家到这边来的。当时你父母明明已经安葬妥当,马府管家没事跑到这荒郊野岭,恐怕不会是为了祭奠他们。如果不是为了祭奠,那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白露看向旁边的石墓,“修新坟?”
  元年轻没有直接肯定:“当然这也仅仅是推测,能不能作为定论,还要看回京城能查到点什么。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座山有怪,不仅仅是这三座石墓,前面那些无名荒坟,同样有怪。现在就看听剑走这一趟,能不能带回些线索。”
  第69章
  听剑这一趟花了不少时间,天亮后才回来。
  元念卿正和白露靠在一起打盹,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过来,见是听剑回来才松了一口气,柔声叫醒还在梦中的白露。
  两人起身迎到听剑跟前,元念卿担心地问:“还顺利吗?”
  听剑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些浅灰色的小块石头。
  元念卿捡起来端详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特别:“这是什么?”
  “这是白灰石,铁匠铺常有。炼铁之前打成粉,和铁石粉拌在一起,才好化成铁水。”
  所以这些石头的出现应该和炼铁有些关联,他将小石块放下:“你在哪里捡到的?”
  “在南坡通往龙缸的山道上。”
  听到这话,他有些在意:“南坡也有一条山道?”
  听剑点头:“而且是一条完好的山道,道上没什杂草,还有清晰的车辙印,我一直走到龙缸附近路才断。这些碎的白灰石就散落在山道上,应该是从车上落下来的。”
  他赶紧追问:“你不会看到有车上山吧?”
  “没有,但我看到龙缸里有火光和烟气,只是藏得很深,大约有几十丈。我找不到下去的路,就没继续探查。”
  “你做的对,形单影只绝不能贸然下去。”他凝神思索片刻,“你把这些石头收好,日后还有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按原路下山。”
  最后拜别陆景霖夫妇,三人一起从原路返回客栈,虽然无需再绕弯路,但山道崎岖路程又长,回到客栈也已经是下午。
  这两天一夜实在疲乏,元念卿觉得就这么上路不妥,决定还是在客栈休息一晚。
  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白露先要来热水沏好安神茶。从黑云山回来元念卿就寡言少语,他担心对方夜里又要想事情想得难以入眠。
  果不其然,两人明明一起躺下,后半夜白露侧身时却觉得怀里是空的。他努力睁开眼睛,元念卿依然在床上,只是侧身支着头,一看就是在想事情。
  “你什么时候醒的?”安神茶都不管用,他忍不住起身询问。
  “才刚醒。”见他醒来,元念卿挪了挪身子重新靠在他怀里,“吵到你了?”
  他将人搂紧,摸到肩头都是凉的,赶紧拉高被子:“不是,就是猜到你可能会睡不着,所以一直留心着。”
  元念卿夸道:“你真是越来越懂我。多亏你的茶,前半夜确实睡着了,精神好些才醒。”
  “在想听剑打探回来的那些线索?”
  元念卿轻轻点头:“没想到黑云山的怪异竟然能被那些碎石道破。”
  “我怎么没觉得?”他没觉察出其中关联,好奇问道,“你和我说说。”
  “看到那么多荒坟,我就怀疑山上有人住,否则大老远运这么多尸体过去,很容易被发现。尤其咱们最先发现的坟都很新,就算不是一起下葬,也间隔不了几天。”
  他明白过来:“听剑在龙缸里看到了火光和烟气,说明里面还是有人?”
  元念卿点头:“而且需要运白灰石上山,那些人大概是藏在里面炼私铁。”
  白露记得元念卿说过,盐、瓷、丝、铁器都属于官营:“他们就不怕有人上山发现吗?”
  元念卿反问道:“我们上山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吗?”
  他回想上山的过程,一路只顾着找坟,就算抬头看天也没留意到什么烟气,于是摇了摇头。
  “那个龙缸几十丈深,就算有些烟气火光,从外面也看不到。加上黑云山本身的传闻,一般人就算进山也不会过夜,就算过夜也不会去山道损毁的龙缸。”元念卿猜测道,“往好了想,有人利用了黑云山的传闻,将龙缸变成了炼私铁的藏身之处;往坏了想,那些走失恐怕都是有意为之,而走失的人多半已经变成山中荒坟。”
  白露听得心惊:“难道那些走失的人都被杀了?”
  “如果直接杀了还能落个痛快,最惨的是被带到龙缸里去做苦役,等到累死病死再埋到荒坟那边。这也恰好解开了为什么黑云山里没有村落,却凭空冒出了那么多新坟。”
  原来那些荒坟的主人死得如此凄惨,他不禁气愤道:“官府的人也搜过山,就没发现龙缸里有人?”
  “这要看炼私铁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何背景,就怕这人本身就和官府有渊源,如此一来官府反而会成为私铁的掩护。”
  他心有不甘:“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
  “当然不能放任不管,可也要权衡好方法才能插手。而且我们虽然大致知道了那些荒坟的来历,却不知道三座石墓安置在旁的原因。这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背后操纵的人是否有勾连,这些都要先弄清楚才行。”
  这些全弄清楚,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白露最担心的还是元念卿的身体,这次出来脉象上明明没有变化,可对方的身体就是比往常更冰。出门前除了手脚别的地方都是温的,现在他暖了半天,肩头依然冰手。
  “要是这么麻烦,不如先歇歇,继续这么操劳下去,我怕你撑不住。”
  “我没那么娇弱。”元念卿不以为然道,“再说有你照顾,才不会有事。”
  他也不好继续说丧气话:“我当然会想办法,不过师父不在身边,遇到些没见过的状况也找不到人商量。钻研什么都怕固步自封,我的医术想要长进,还是得多学才行。”
  这话元念卿也赞成:“其实我也想过是不是请些京城名医过来教教你,可是你在别苑不能开口,而且通晓医理的人更容易看破你的男子身份。”
  他果断回绝:“这个办法不行,我要是向别人学,必然要交代常用的药方,有心人一看就知对应症状,从中了解你的病况。除非是你能信得过的人,否则暗中颠倒黑白,把一些相克之方当助益的法子教给我,我未必能识破。”
  “看来这办法确实不行。”元念卿没想到这一层,“我的病虽不是什么需要严守秘密,但也不能让人拿捏住,更不能让人借你之手害我。”
  白露提议道:“不知道京城有没有什么能找到医书的地方?在药庐时都是翻师父的藏书,城里的书斋也找不到医书。”
  “医书确实难找,太医院好像有个书阁,可是外人进不去。不过我知道几处可能有医书的地方,等回去京城我先找机会探访一番,再带你去。”
  一听还要探访,他有些过意不去:“我不会……又给你添事情了吧?”
  “都是些存放文史卷宗的地方,我回去之后也要常去,只是捎带看看那边有没有医书,方不方便带你过去。”元念卿开解道,“这事说是为你其实也是为我,毕竟你医术变高明了,我最受益。”
  第70章
  两人聊到倦意袭来又睡了一会儿,天亮之后便收拾东西离开。听剑驾车直奔京城南郊,和等在那边的车队汇合,再一同进京。
  回到别苑收拾东西的时候,白露才想起金婵给自己的小布口袋,再次翻出来端详还是看不出名堂,犹豫一番找来剪子,将口袋的边线挑开。
  口袋里面是两张书页大小的纸张,上面各画着一段树枝,每段树枝上又画了六朵小花,页脚上一张写了个桃字,一张写了个李字。
  看起来就是在纸上画了一枝桃花一枝李花,而且运笔呆拙,图画潦草,两种花根本看不出区别,连习作都算不上,更像是信手涂鸦。这么随便的东西竟是父亲最后的托付,他实在想不明白。
  元念卿从外面进来见他端着两张纸发呆,走过来问道:“看什么呢?”
  他将两张纸放到对方面前,又将拆开的口袋放到旁边。
  元念卿立刻明白过来:“这两张纸是从金婵给你的口袋里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