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行了,你要笑就笑!”徐来撅嘴扭过头。
  得到允许,云思雨再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大白牙齿瞬间露出,只是鉴于还在早读期间所以只能发出那种近似无声的笑。
  见这个人真的笑起来,徐来忍不住虚虚拍了几巴掌在她身上,打打闹闹到最后自己也开始笑起来。恰逢此刻下课铃声响起,“哈哈哈哈”的闸门便大开,洪水猛兽一般涌出,整个高一(1)班瞬间一发不可收拾,喧闹活络。
  云思雨和徐来也没想到,在经历了初三的重新分班后,居然在高一又继续做起了同桌。
  真是可喜可贺啊。
  音乐附中的管理模式更加接近于大学,自律很重要。每日半天的文化课程,其余时间都用来和比赛、和自己的专业打交道。偷懒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两天不摸琴的后果,谁试谁知道。
  有道是“不怕别人有天赋,就怕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沪音附中被誉为“音乐家的摇篮”,这就很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能考进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所以大家都在卷生卷死卷专业,哪怕像云思雨和徐来这样,在同龄人里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的孩子。
  因而上午的课程一结束,云思雨就匆匆拉着徐来往琴房方向走。
  不过说来也奇怪,卷也不用这样吧?午饭还让不让人吃啦!
  “大中午就上琴房去啊?不去吃饭吗云云?”徐来歪着脑袋疑惑地问云思雨,只是云思雨眉头微微鼓着,嘴巴因为太专注思考而有些微微撅起,看样子应该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云啊!”徐来停下脚步。
  云思雨和她挽着手,徐来一停下云思雨也被生生拽住,双目无神这下也不得不有神起来。
  “怎么不走了?”
  “我想吃饭云思雨。”
  “我们不是……”一抬头云思雨才发现已经快走到琴楼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徐来,“对不起啊来来我没注意看路。”
  “噫~干嘛突然这种语气。” 徐来被那一声“对不起”整出一身鸡皮疙瘩,这世上最恐怖的莫过于你闺蜜突然开始跟你客气。
  “我们出去吃吧今天,”徐来拉着云思雨拐了个弯,“你想什么呢看你一早上心不在焉的。”
  “你看见我昨晚发的小绿书了吗。”
  “啥?”
  “噢,我昨天刚创的小号,还没告诉你。”
  “?”神神叨叨啥呢这人,徐来嘴巴微张,蹙眉看云思雨。
  云思雨忽然肯定地点点头,抓住徐来的手臂,“来来啊。”
  “有屁快放。”
  “我觉得我……喜欢言之。”
  “噢,言之。我知道啊。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个拉拉了~”徐来一脸欣慰的表情。
  “我不确定。因为我只对她有这种感觉而已。”
  “虽然你加载这件事情的时间过长,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啦~放心吧,我们拉拉大家庭很温暖的……”
  过长吗?
  好像是有点长。居然到现在才肯承认自己喜欢她。
  想起一年级的那个暑假,热到眼冒金星的午后,她一抬头就撞进了一汪蔚蓝色的海洋,从此便和她形影不离。
  那时的她们明明还离着一段距离,明明那个方向还有着另外两个更加高大显眼的身影,但她第一眼却只被那澄澈的深蓝卷入,在被阳光晒得燎皮的季节,天上掉馅饼似地获得了一抹清凉。
  用客观理性的思维来看,云思雨第一眼先看到言之或许是因为二人的海拔只有半个头的差距,视线更先一步捕捉了相近的风景。
  但很久以后,云思雨更喜欢用浪漫一些的角度去评价这场初遇,听起来玄玄乎乎,毫无科学依据,不过:有些人出现在生命里,或许就已经意味着不寻常,所以注定要被吸引。
  她回想起昨晚帖子下面的评论。
  她说,相遇就能够知道了。
  她说,不再止步于友谊了。
  ……
  放学后的日暮,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裹挟着温热的风吹过发丝,撩过云思雨的心弦。
  结束了一下午的琴房练习,又和徐来多合了半小时的小提琴重奏。
  言之和她发微信说在琴楼下等她,想着这些,她带着一整天杂乱的思绪,更加着急地往外跑。
  还未等她完全踏出门,就已经看见了言之的身影。
  言之依旧扎着一头高马尾,坐在旁边的长木椅上等她,嘴里还时不时蹦出一两声意大利歌词。
  似是有所感应,言之忽然站起来,望向琴楼门口的方向。
  橙黄色的晚霞映下来,照得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包裹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光,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透澈,大概这世上没有一处能寻到这样好看的宝石。
  她冲云思雨扬起嘴角,好看的卧蚕堆起。
  如同所有偶像剧中都会发生的情节,一阵微风在此时恰巧降临,吹乱了她额边的碎发。树叶的影子随之晃动,仿若光在借着风的吹拂,亲吻她的脸颊。
  云思雨骤然察觉心跳漏了一拍,打起了不规律的节奏。
  如果,我是那阵风就好了。
  因为现在,我也很想亲吻她。
  云思雨从未如此确信过此刻的心情,确信到不需要找谁反复确认她也能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小雨点,回家了。”
  第41章 不想异地
  言之从长木椅上站起,等待云思雨走过来。
  事实上,早在半小时前,放学铃声响起时,她就已经等在楼下的木椅上了。
  这儿正好离云思雨平时常去的b204很近,她能透过那扇永远关不严实的窗户,听见隐隐传出的小提琴声。
  一直等到将近六点,琴声停下。
  言之默默在心里数满了180秒才不疾不徐地从椅子上站起。
  回头,云思雨果然已经背着她的浅紫色琴盒、斜挎一个灰色通勤包下到了琴楼门口,旁边跟着徐来。
  言之向她扬扬唇,将手里的声乐谱收回双肩包里。但当拉链都拉上,她发现云思雨还站在原处,连徐来已经走了都不知道,只是傻愣愣地盯着她的方向看。
  这是受了什么打击了吗?
  被老师说了?
  言之细细思索。
  可小雨点这学期课表,专业课不是在周五吗?今天应该还没开始上课才对。
  那这是怎么了?
  言之将书包背好,慢慢走过去。
  直到离云思雨中间只剩一级台阶时她停下,此刻两人视线正好齐平。
  “小雨点,回家了。”
  如同清晨露珠沿着叶片滑落水中,阵阵涟漪自心间荡起。温柔却不尖锐的声音敲击着鼓膜,云思雨只觉得耳朵都酥酥麻麻的,烫得不行。
  慌乱之中走下台阶,云思雨左脚绊右脚地小踉跄了一下,言之赶忙伸手扶她。指尖触碰到手臂的肌肤,热水滚沸一般,激得云思雨起了一身小栗子。
  “不谢谢我又一次拯救了你的‘命’吗?”言之指了指她身后的浅紫色琴盒。这琴盒是暑假时新换的,上面还贴着她们一起挑的卡通贴纸。
  云思雨不自然的心情顿时被缓和了不少,她掐着嗓子笑对言之拱手说到:“那在下就替小二十谢谢言姐姐了~”
  “不敢不敢。”言之也装模作样地抱了个拳。
  这把琴为什么叫小二十呢?其实很简单,因为买它的时候不多不少,正好花了二十万。
  这把小提是当年她刚从“小不点琴”换成人琴时,云澜去德国找了有名的制琴师订的,光那面板就是自然风干了几十年的老木料。
  这把琴陪云思雨的时间最久,因而她宝贝得要命。
  犹记得小时候,那时才两岁的曼声表妹来到她家,吧哒吧哒向她那琴柜跑去,结果她“嗷”一嗓子就给人吼哭了,至今见着云思雨还有点怵。
  但没办法,琴确实是提琴人的身家性命,她敢保证再来一次她还“嗷”,说不定还会“嗷”得更大声。
  言之和云思雨慢慢踱步在回小区的路上,晚霞的余烬还未褪去,月亮的轮廓已经逐渐显现。
  “怎么了?”言之突然发问。
  瞒不过,根本瞒不过她,太熟了。
  “你怎么总能看穿我一样?”云思雨忍不住说。她觉得她这一路上掩饰得挺好的呀,语气正常,走路姿势正常,她平时有心事的时候会扣书包的肩带,但是这次她甚至故意没扣!
  她怎么还能看得出来?
  言之笑笑,对她歪了下脑袋,“因为有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啊。”说着还戳了下云思雨的脸颊。
  要死,金龟奖影后遭遇巨大滑铁卢!
  云思雨郁闷得脸蛋都鼓起来,言之险些没忍住上手揉。
  可爱得不行,像只炸毛的小猫。
  云思雨脸颊上那颗不明显的小痣,言之有时候觉得这像是某种坐标,指引着人非得去戳它两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