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继子改嫁后 第29节
  里头隐隐传来陈小草的声音,“把那位老爷送走了?”
  “嗯,刚送走。”姚大周冷笑道:“欢欢那丫头,自以为嫁进谭家我就拿她没办法,殊不知谭老爷一死,有的是人想吞下谭家这块肥肉。”
  陈小草幸灾乐祸,“我就看那死丫头还能得意几日。”
  姚二桃站了片刻,安静离开。
  谭府。
  姚映疏上完药,正在整理谭老爷留下的房契地契。
  以往没注意这些东西,现在一清理,她轻轻拧起眉头。
  刚进府时,雨花与有荣焉告诉她,谭家在雨山县,甚至于盛州府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可为何这些房契地契,仅是雨山周边几个县城的?
  谭老爷既然生意做得那么大,不应该铺子开遍整个盛州府吗?
  转念一想,或许是雨花夸大其词,抑或是她想得太简单。
  将铺子开遍州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或许谭老爷的一生都在奔赴这个目标,可没想到他的生命戛然而止,多年心血也遭豺狼觊觎。
  把手中地契放入木盒,刚阖上盖子,就听雨花在外头道:“夫人,您的堂姐来了。”
  谁?二姐?
  姚映疏意外,“她来做什么?”
  雨花:“奴婢不知,她正在府外等候,一定要见您一面,她说若是你不见她定会后悔。”
  指尖在木盒盖上轻敲,姚映疏沉吟,“你带她进来吧。”
  “是。”
  姚映疏将装有房契地契的盒子藏好,起身前往前厅。
  听见声儿的谭承烨走出来,“你那堂姐怎么又回来了?”
  姚映疏耸肩,“谁知道呢,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我和你一起去。”
  姚映疏摆手,“我们姐妹说话,你去作甚?回屋里习字去。”
  她丢下谭承烨,快步而行。
  谭承烨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
  习字这么无聊,有什么好玩的。这府里他哪处去不得,不让他去他就不能去了?
  对姚映疏的背影轻哼,谭承烨踮起脚尖四处环望,悄悄跟上去。
  到花厅后,姚映疏刚沏好茶,雨花带着姚二桃到了。
  厅外走进来的姑娘穿着灰色布裙,一条粗黑长辫垂落肩头,发尾红绳为她暗淡面色增添些许鲜亮,与姚映疏记忆中并无区别。
  但眼神却不一样了。
  “我和二姐单独说会儿话,雨花,你先下去吧。”
  雨花福身,“是。”
  姚映疏笑着请姚二桃入座,“二姐,快坐。”
  姚二桃扫视桌面茶水点心,不阴不阳道:“你如今倒是享受。”
  “这不托了大伯的福吗?”
  姚映疏笑眼弯弯,不动声色。
  姚二桃在她下首落座,双手落在膝上,垂首不语。
  “不是二姐要见我?怎的见了人又不说话?”
  姚二桃深深吸气,霍地抬头,“有个大老板去见了我爹娘,要他们对付你。我爹答应了。”
  姚映疏端茶的动作一顿。
  对于此事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
  撩起眼皮看向姚二桃,姚映疏面色疏淡,“你为何要告诉我?就不怕大伯大伯娘拿你出气?”
  放在膝上的手收紧,姚二桃咬牙,“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今天来过谭府。”
  “二姐想要什么?”
  “五百两银子。”
  姚二桃豁出去了,眼底燃起孤注一掷的火光,“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告诉你他们想做什么。”
  “五百两,你抢钱呢?!”
  窗外乍然响起一道愤怒的稚嫩声音,谭承烨扒着窗户翻进来,指着姚二桃怒声道:“你当我谭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姚二桃咬紧牙关,并不松口,“谭家这样的商户拿出五百两不难,用这笔银子换一个针对谭家的消息,我认为是件划算的买卖。”
  谭承烨:“你……!”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屋里习字吗?”
  姚映疏适时将谭承烨打断。
  在他张口欲说话时乜他一眼,“偷听的事还没和你算账呢,坐下闭嘴,不准说话。”
  谭承烨憋屈落座。
  姚二桃暗忖,她这三妹还真是有手段,竟把这位小少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能不能拿到这笔银子,看来关键还是在她。
  姚映疏忖度姚二桃许久,疑惑问:“为什么?”
  为什么向来对大伯唯命是从的二姐会出卖他?
  姚二桃惨淡一笑,“欢欢,我爹想把我嫁进李家。”
  姚映疏震住,“他不是已经把我卖了?为什么还要打你的主意?”
  姚二桃垂下头,“或许我们在他眼里都一样,只是一件物品。”
  抿住唇,姚映疏心下难受,“你要这五百两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跑?”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告诉我,愿不愿意做这笔交易。”
  姚二桃面色冷淡。
  姚映疏沉默须臾,蓦地唤道:“雨花,去我屋里妆台隔层取五百两银票。”
  “奴婢这就去。”
  姚二桃眼睛倏尔一亮。
  银票到手后,她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干脆道:“那位大老板姓曾,我偷听到,他要我爹想法子把你骗出府去,强占你的清白,以此作为要挟你的把柄。”
  话落,姚二桃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出了谭府,她快步回到姚家落脚的客栈。手心贴在胸膛,感受到胸腔内急遽跳动的心脏,姚二桃告诉自己。
  没什么好愧疚的。
  在偷听到爹娘准备把她嫁进李家时,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浇灭了姚二桃自姚映疏出嫁后的侥幸。
  她明明已经那么听话,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如果叛逆和乖巧皆不能有个好归宿,那她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又是为了什么?
  那一刻,姚二桃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几乎将她淹没。
  浑浑噩噩来到县里,在城门口见到姚映疏的刹那,姚二桃其实有过妥协。
  算了吧,不如就遂了爹娘的愿,嫁进李家,不说锦衣玉食,却也能衣食无忧。
  毕竟欢欢也嫁给了一个老头,她现在过得不是也很好吗?光鲜亮丽的,衣裳首饰是她从未拥有过的好东西。
  可想起李家儿子憨傻的模样,与李家婆子泼辣的名声,她又迟疑了。
  真正让她绝望的,是被人污蔑偷盗时,爹娘毫不犹豫将她推出来的冷漠绝情。
  那一刻,她恨得心头滴血。
  凭什么她会拥有这样一对爹娘?既然不喜她,又为何要将她生出来!
  欢欢说得对,她就是自私自利,既然爹娘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不把她当人,又想利用她谋利,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必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感受着衣衫下的银票,姚二桃愤恨激荡的情绪逐渐冷静。
  有了这笔银子,她能给自己寻门好亲事,她一定会越过越好。
  推开门,姚二桃脸上冷漠消散,唯唯诺诺地讨好笑道:“爹娘,我回来了。”
  陈小草骂道:“小贱蹄子,去这么久,想疼死你弟弟啊?”
  姚二桃委屈,“娘,我不是故意的。县城太大了,我不小心迷了路。”
  “没用的东西,我生块肉都比你有用,还不快来给你弟弟上药!”
  “好、好。”
  ……
  姚二桃走后,谭承烨猛地一拍桌面,怒道:“肮脏龌龊的狗东西,做这种缺德事,不怕断子绝孙吗?”
  姚映疏呆怔出神,心脏似有铁器慢割,钝钝地痛。
  哪怕她早已不对姚大周怀抱期望,却也没想到他竟如此毫无下限,连这种事都能应承下来。
  也是,能强行将亲侄女迷晕送上花轿的人,能祈祷他有什么廉耻心呢?
  姚映疏深吸气,冷着脸起身往外走。
  谭承烨正在骂人,见状“诶诶”两声,“你怎么走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姚映疏烦得很,“你自己想。”
  谭承烨怔住,撇嘴不满,嘟囔道:“跟我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