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所以她甚至会被祝知微那种荒唐的外人刺激到离开他。
  他声音喑哑,手掌用力:“我知道从前有太多亏欠你的地方,每一件事回想起来都无法释怀,你让我怎么放你走?”
  春杏手腕微痛,她觉得他不可理喻:“你不能只想着自己啊,你无法释怀,我就要成为你弥补遗憾的工具吗?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私?”兰辞高大的身形压过来,笑得苦涩:“婚姻不是儿戏,从娶你进门时起,除了与你共度一生,我从没有想过其他任何可能。除非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我以为这是我们合作的起码共识,结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事后还要怪我太认真,嫌弃我这里那里不尽如人意。究竟自私的是谁呢?”
  春杏被这缜密的大道理镇住,一时没想出话来反驳:“……那你想要怎么办?”
  兰辞咬紧下颌,好像给自己找到了相对体面,又充足合理的由头:“你说对了,我要惩罚你抛弃我,把你留下来,折磨你。”
  骨节分明的手,移上她疤痕未消的纤颈,茧子怜惜而刻意的刮上去,接着粗暴地掰过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第65章 暴徒
  春杏一双眼倔强含泪,避开了他落下的吻。
  他的吻落在她腮边,沾到泪痕,听见她咬牙质问:“兰鹤林,承认喜欢我很难吗?”
  外面雨声大起来,水流顺着屋檐溅下,声如鼓点。
  兰辞看了她很长时间,喉结滚动:“你想让我承认什么,承认我喜欢一个抛弃我的人。然后被你羞辱拿捏?”
  春杏眸子一颤,泪珠从唇边滑落,她羞恼地偏过头,似乎是被说中了。
  这一点点细微的神色变化,都被兰辞看在眼里,他心里冷下来,嗤笑她:“你做梦。”
  春杏绝望地任凭他抱紧。她问的那个问题不需要答案了。
  说出来只会让彼此都难做。
  他走进正中那件厢房,掀了纱帐将她摔了进去。
  青纱帐是从临安带来的,这是崔贵妃给春杏添的嫁妆,布料细密,既遮光又透气。散发着淡淡熟悉的清香。
  春杏跌了个晕头转向,正欲起身,滚烫的身子压上来。
  罗汉床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之后,发出吱呀声,挂在纱帐钩子上的铃铛,断断续续叮铃响起来。
  湿意翻涌的回忆袭来。
  还记得年关前后那一阵子,兰辞收尾大理寺莫大人的案子,忙得好几日才能回来一趟。他洗漱干净掀开纱帐,春杏常是已在梦中。
  他却从来都不肯放过她,趁她迷糊着,便故意挑开衣带,用修长冰冷的手指探进她身体。
  起初还心怀惭愧,这狎.妓做派恐轻慢于她,后来发现她每每夜里被做醒,因为睡得迷糊了,反倒不知廉耻,总主动勾缠着回应。
  青色刺绣帐幔晃动,铃铛轻摇,她眸子潮软地望他,满眼都是倾慕和欲.求,甚至比平日里哭得更好听。
  就那样放纵了一段时日,抵消了案情本身给他带来的烦闷,他也会比往常更粗暴。后来她心疼那些被撕坏的小衣,睡时便只穿单薄的中衣。他又开发出新的兴味,会将她抱进温热的水中,听她在晃荡的水声里绵软轻哼。
  时间不过几个月,回忆犹在眼前。此刻的祝鸣漪却身子僵硬,双眼含泪,怒目瞪视着他。
  哦,她说祝鸣漪根本不存在,是她假扮出来的。
  他想与妻子温存,却成了一个抢占民女的暴徒。
  兰辞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祝鸣漪,但不可辩驳,祝鸣漪的爱慕于他而言,如沼泽泥泞,湿软包裹,无声吞食,让他失力溺毙。
  春杏只看见他终于在自己的推拒中神色黯淡,并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软绳,接着用极快的速度,将她一双手腕结结实实的捆在床栏上。
  远处的门被打开,疾风骤雨呼啸着落进来,打湿了短暂开阖的门缝。
  她看不见,只能听见他阔步走进雨中。
  门又阖上,落了锁。
  其实兰辞大可不必拴着她。
  雕花门上有锁,门外重兵把守,即便翻出了这座宅子,还有三丈高的内城墙,三丈高的外城墙,几十步宽的护城河。
  城外各路郡县,因战时戒备,皆宵禁森严。
  只要他不让她走,她就哪儿也去不了。
  绑住她,总不能真的是为了解恨吧。
  春杏试着挣了挣腕上软绳,发现这大概是什么特殊的结法,用了力气反会收紧。
  她只能放弃这种无意义的动作,尽力做些有用的事。
  比方说,复盘两人方才的对话。她回忆了刚入祝府,祝知微反常的举动,很快将一切串联起来了,并忍不住赞叹兰辞的聪明和隐忍。
  她朝外面吼了一声:“有人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门被打开,英娘将滴着水的伞立在一旁,在黑漆漆的房内点起了灯。
  英娘从小就是行伍里的糙娘子,与通晓人情世故的小月不一样。
  火光闪烁,看见里面这一幕,她既诧异又尴尬:“夫人?”
  春杏倒是悠然自得,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卖红果的娘子,我想尿尿。”
  英娘先将她小腿勾上链子,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才给她解开手腕上软绳。
  她动作流利,显然是常做这事。
  “我不是犯人。”春杏跟在她身后。
  英娘不好意思道:“夫人怎么知道,我是这样绑犯人的?”
  春杏笑眯眯地看着她,觉得她比小月好对付一点。
  兰辞回来时,发现她竟然被绑在床头,也能睡得很香。
  英娘是个老实人,将她绑的与他先前绑得无二。春杏只能抓着床栏,以投降的姿势侧躺在床沿。
  床边的瓷碗里还有点心的残渣,兰辞俯身望着她,有一点恨她的没心没肺。
  春杏夜里醒来,发现绳子已经解开了,她抻着酸软的腰坐起身,看见侧间里兰辞坐在案前。
  他可能已经打算在这里常住了,案前摆着许多新搬来的卷册。
  案上没有点灯,他端坐在昏暗的月色里,慢慢喝一杯冷透的茶水。
  睡了个饱觉,她似乎恢复了挣扎的力气。好像已经认命了,主动问他:“你要怎么惩罚我?”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他没听见时,他缓声道:“你闭嘴。”
  春杏算是明白了,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将这里复原成循王府里的模样,显然是想重温旧梦,可惜物是人非,他既舍不得放她走,又无法从她身上寻到祝鸣漪的倾慕。
  方才将她按在床榻上时,两人身体相贴,抵在她小腹上,熟悉的搏动她感觉得到。
  但他却又一直在克制。
  她又看不懂他了。
  往后几日,春杏先是乖乖待在房内,这左右一共七间房,两人如同一对八字不合的同僚,相安无事地各行其是。
  春杏没有提出任何不满,直到第三天,他早上要出去,她小声请求:“雨停了,x我可以在院子里转转吗?”
  即便是犯人,也有机会外出劳动和放风的吧。
  兰辞没有立刻将门阖上,他在门边,回头看她。
  春杏又道:“我不走的。”
  人走了,那扇门给她留下。
  春杏步伐轻快地走出来。这后院比前院还要漂亮,院子很大,四方形的天井内,一棵杏树破空而立,上面密密垂着沉甸甸的杏子。
  春杏见四下无人,抱着树一溜烟便爬上去,刚要伸手去摘杏子,感觉有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她骑在树干上,转脸便看见兰鹤林站在院门外,拧着眉凶巴巴望她。
  一切都说开了,春杏反而在他面前没了负担。她收回的手又重新抬起,娴熟地兜着裙摆,摘了一怀杏子,跳下来想问他要不要尝尝。
  发现人已经走了。
  夜里,兰辞照例等春杏睡下,才回后院,他摆着卷册的案上,压着个篾子编的小筐。
  垂眸去看,筐里放着杏子,他用手摸过,是洗干净的。
  他鬼神神差地拈起一颗放在嘴里。
  杏树漂亮,杏子却中看不中用。
  不好吃,很酸涩。
  他被酸出了眼泪,很怀疑这么没用的杏树,是如何活这么些年的。
  难怪留了这么多给他。
  酷暑难捱,建康气候湿润,尤其难受。房内的冰接连不断的换,春杏觉得稀罕。
  她到祝家时,祝将军正忙着装节俭,对内的大部分用度都跟不上。在循王府时,又刚好错过了开冰窖的时候。
  兰辞望着她那少见多怪的样子,仿佛略带鄙夷,让厨娘给她做了好几种冰饮开胃。
  在这里每日补药不断,活动又少,春杏又胖了一点,胃口也跟着变好了。她见兰辞对她不错,继续狮子大开口:“你有空教我游水吗?”
  兰辞撑着侧脸看外面,小猫绕在他脚边,他没有与她对视:“我为什么要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