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 第79节
  挂断后,对方发信息询问,是否要重新约时间面交,她还没回。
  如果不是自己买的,她现在恨不得把东西砸了。
  眼下,她依然挂断,闭着眼睛靠向沙发。
  铃声依旧坚持不懈地响起。
  机场贵宾楼用于要客出行,落地窗能俯瞰机场全景。整个休息室只有谢青缦一个人。周围十分安静,以至于衬得此刻的铃声,格外尖锐,刺激着她的神经。
  谢青缦知道黎尧一般不会给她打电话,应该是有要事。
  她尽量掩去了声音里的异样,“喂?”
  “出了点事,国内cde审批出问题了。”黎尧开门见山,“审批流程还能重新提交,但我觉得,是有人动了手脚,能量还不小。重新递交至少耽误几个月时间,不一次性解决周毓,始终是个隐患……”
  就知道。
  黎尧的话,谢青缦只听进去一部分,大脑逃避性地放空,停止运转。
  “喂?喂?ivy,你没事吧?”
  长久的沉默让黎尧生疑,以为她受不了打击,而后重新听到谢青缦的声音:
  “我没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声音和情绪,“我知道是谁。”
  就知道这段时间的平静不正常,曾昱那个疯子,怎么可能因为三两句话就算了。他强制别人陪他玩游戏,输了赌局又不认,上次怕是恨上她了。
  他根本不会遵守游戏规则。
  现实里也一样,眼看周毓不中用,新药在国外的反响不错,诺科的股票开始下跌,败局已定——曾昱直接掀了桌子。
  不让新药在国内上市,诺科没了竞争对手,就会有不可替代性。
  好一招釜底抽薪。
  早就有预感,不会这么顺利。只是没想到坏事全都赶在一起。
  谢青缦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黎尧一样看破了问题关键,“一旦新药在国内审批失败的消息传出去,诺科就会缓过劲儿,对新药的影响也很不利。”
  “你先想办法压消息吧,提前准备公关,往诺科恶意竞争,企图垄断引导。必要时候,哪怕往诺科背后引导也行。”
  谢青缦冷静又平稳地说,“我就不信,曾家那个疯子,没有对手。他敢以权谋私,就不怕被人拉下马吗?”
  简单过了下事项,才结束了冗长的电话。
  刚刚陷在情绪里,也是因为一直在思考对策,没反应过来。
  挂断的一瞬间,谢青缦突然清醒。
  她不能提分手,也不能拆穿叶延生,她还有事没做完——
  霍家还没完全到她手里,她还没坐上话事人的位子,周毓和诺科只剩一口气,还需要补一刀;和谢家的关系还在修复,凌瑞的项目也是叶延生牵的线,下月谢家家宴,还想让她和叶延生一起去……
  如今的一切,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她不能因为感情,随手断送了。
  更何况,曾家那个疯狗,还在死追着她咬。
  如今的霍家,就是一块肥肉,曾昱忌惮叶延生,尚且不肯罢手,一旦她和叶延生闹翻了,一旦她拆穿了这一切,叶延生恼羞成怒,她要如何收场?
  谢青缦不知不觉起了一身冷汗。
  她不能像个弱智一样,喊着不服气就不管不顾冲上去。
  曾家势大是事实,她需要借力也是事实。不管叶延生把她当成什么,床伴也好,替身也好,起码还有一点枕边情分,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对她,还是有应必求。
  辛苦了这么久,她不能放任自己。要是功亏一篑,她就真成笑话了。
  不能结束这段关系。
  她还不够资格决定去留。至少,在拿回一切之前,她必须维持现状。
  只要几个月。
  就当是……就当是她从没动过心,本来这段关系也不纯粹,本来她也没想他长久,是她自己没忍住,是她在痴心妄想。
  她只是,只是——
  情绪和理智反复拉扯,扯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心也疼。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克制不住。
  不想这么没出息,但她太累了,她只想这样痛快地哭一场。
  不知多久。
  一旁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下,在桌面上旋开一个弧度,屏幕也随之亮起。
  这一次,是叶延生。
  谢青缦擦了下眼泪,极力地控制情绪,不让对方听出异样来:
  “喂?”
  “怎么了?看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叶延生低沉的嗓音懒洋洋地从另一端传来,“我刚刚在猎场,没信号。”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突然想你,”谢青缦闭上了眼睛,编着滴水不漏的说辞,“又发现你那边没信号,有点担心。但想想你可能有事,我就没继续打了。”
  她嘴唇在颤,只有声音是稳的。
  叶延生笑了下,似乎被她这番话愉悦到了,“我今晚有事,回去晚,阿吟乖乖在家等我。”
  从前听到这些,她会有一些微妙的心思,觉得他在和自己报备。
  如今她说不出什么滋味。
  谢青缦麻木地“嗯”了声,顺从地说好,“我等你。”
  挂断时,她擦干了眼泪。
  她得回去,书房里的暗门还没关,她不能被察觉到。
  然后再回到京城,回到叶延生身边。
  -
  当晚,银锭桥北的四合院。
  夜色已深,秋日的夜风有一股浸了霜露的寒意,和一阵桂花香,吹得檐下铜铃声阵阵。院落里依旧灯火通明,四水归堂,映照着假山流水,亭台小桥。墙角的柿子开始染橙,在几棵古银杏树旁,格外显眼。
  叶延生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
  满室的酒气,谢青缦正坐在地毯上,双臂环抱着膝盖,脸埋在里面,缩成了一团。旁边是倒了的酒杯,洒了的酒液,和空了的酒瓶。
  “阿吟?”叶延生皱了下眉,走近她。
  谢青缦没有回应,好半天才从膝盖上抬了抬脑袋,红着眼望向他。
  她喝醉了。
  第40章 大梦一场 跟我做的时候,你在想谁?……
  “怎么喝这么多?”
  叶延生脸色不太好, 在浓烈的酒气中走到她面前,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是答应过我不喝这么多酒吗?”
  谢青缦没说话,只是缩了缩, 缩成更小的一团, 似乎是觉得他态度凶, 在害怕。
  叶延生在心底无声叹一口气, 单膝跪到她面前,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谁惹我们阿吟不高兴了?”
  谢青缦依然不说话。
  她下巴还担在膝盖上,长发如瀑, 垂落在身前,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漆黑的瞳仁通亮清透。
  叶延生也没打算从一个不清醒的人口中得到答案。
  他抬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酒鬼, 难不难受?让你不听我的话。”
  跟哄小孩似的。
  想让人送醒酒汤过来, 可叶延生还没起身,谢青缦攥住了他的衣角。
  叶延生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抱到床上。
  她扯着他不撒手。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 僵持着这个半起身的动作,有些无可奈何,“我不走, 阿吟,我让人送醒酒汤,你喝了再睡,不然难受。”
  谢青缦像是没听懂一样。
  松手的瞬间,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唇也往他颈间贴。
  感觉到他喉结明显动了下,她又继续, 很轻,很急,杂乱无章地落下。
  叶延生握着她的后颈,将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漆黑的眼眸像望不到底的深潭:
  “阿吟,你醉了。”
  就是要喝醉了才好,谢青缦想。
  也许时间能平复一切,日子久了总能适应,也许隔几天,她就能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继续和叶延生虚与委蛇。
  可是今天不行。
  她才看到画像,她没办法忘掉“他把她当替身”,更没办法在清醒的时候,和他上-床。
  她会想起从前做时,自己求他关灯,他却不肯,视线像捕捉猎物一样,牢牢地盯着她。她觉得羞怯,他却说喜欢她的样子。那时的她,还以为他太喜欢自己。
  如今想想,真是讽刺。
  她不敢清醒,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问他:跟我做的时候,你在想谁?
  借着酒精,谢青缦去解他的扣子。
  她的红唇薄而艳,往日清冷的面容,此刻如薄玉生晕,因醉态风流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