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杀 第49节
  雨幕中司机撑着黑伞,等候多时。
  谢青缦平时的助理,是荆厦传媒派的,但司机是叶延生总助安排的人。
  “谢小姐。”
  司机鞠躬问候,抬手替她护挡了下头部,“今天回酒店还是?”
  “回家吧。”
  谢青缦身上还穿着不方便换下的戏服,提了下裙角,坐进后座。
  “一会儿帮我把戏服送回酒店。”
  司机应声。车子很快滑入雨幕,一路驶向后海附近的四合院。
  车窗外阴云密布,雨幕遮盖了城市的繁华和喧嚣。云层中偶有闪电划过,混着滚滚的闷雷声,割破暗沉的天色。积水倒映着车流、灯影,和闪烁的霓虹。
  车窗内谢青缦斜靠在后座,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消息,最后转回热搜。
  她倒没期待过信托官司的结果,也就没花时间跟进过程。
  打这场官司本就是权宜之计。
  赢的概率不高,能拖足时间,让二太无法立刻接管君港,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只是外面满城风雨,很难不去关注。
  直播中,庭审进行到宣判时刻。
  谢青缦搭着扶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听法官宣读判决结果: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托法》和港城2013年修订《受托人条例》……”
  画面一黑,声音戛然而止。
  大约是浏览人数过多,直接把最后的庭审宣判卡没了,直播竟当场中断了。
  谢青缦指尖一顿。
  落雨敲窗,搅得人心绪微浮,她不由得闭了眼,心说算了,不看也罢。
  车内始终安静。
  木质气息的车载香清冷而内敛,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抚平了心下的燥意。
  不知过了多久,叮地一声。
  手机忽然震动着弹出浮窗,一条来自lee的新消息,只四个字:
  【一切顺利。】
  庭审直播恢复正常,法官宣判已结束,镜头无意扫过了众人各异的神色:
  黎尧始终没什么正形,半懒不懒地靠着椅背,将掌心的手机旋出个花儿。他剑眉轻挑,朝二太的方向笑了笑,任由后者视线如何阴冷,都浑然不觉一般。
  明摆着的挑衅。
  二太脸色铁青,但她养气功夫向来好,直接离了场。
  二叔三叔作壁上观,各怀鬼胎。而老太太,只闭着眼端坐在听审席,一副“对后辈纷争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的模样。
  一个镜头,众生百相。外面侯着的港媒终于等到机会,涌了上去。
  谢青缦心念微微一转。
  热搜词条内实时跟进,法律相关博主开了分析帖,复盘了这场信托官司,矛头对准的并非汇丰信托,而是二太。
  律师意外身亡,遗嘱下落不明,霍家所有人只属于遗产继承人,而非遗产管理人,并不具备享有收集、管理及分配遗产的权利,也就无法变更股份和人事任命。
  裁撤信托机构的想法依然行不通,但二太先前更换高层的人事调动也全部作废。
  这场官司,将形式扭转到一年前。
  落于下风的局面被重置,一切清零,谁优谁劣,都要从头来过。
  意外之喜。
  官司竟然赢了。
  谢青缦半垂着视线,似嘲非嘲地扯了下唇角,将目光转向滂沱的雨幕。
  林立的大厦间,冷蓝色的云空泛着灰调。
  暴雨中灯影霓虹混杂,天地浑然一色,好似将一切都被吞没在雨中。
  -
  到家时才过晌午,外面的雨还没停。
  初夏的雷声隐隐,暴雨滂沱,四合院内似水扫堂,槐花瓣落满地,檐下滴水成帘,吹过一阵凉嗖嗖的冷气。
  浴室内正相反,水汽氤氲,上涌的雾气缭绕得整个空间闷潮湿热。
  港城的电话来得从来突然,也简短。
  公式化的敲定完所有决策,对面黎尧慢悠悠地转了话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每天在霍家扮演孝子顺孙,演到反胃啊。”
  “那总比我回去就当靶子强。”谢青缦冷笑了声,“老太太不喜欢我,高层也有不少看性别下菜碟的封建余孽,很多事情,你做,比我受到的阻力小。”
  她长睫一敛,“而且二太背后的靠山不倒,我回不回去都没意义。”
  再来一次,也是重蹈覆辙而已。
  “现在后悔,可能有点晚,”黎尧半开玩笑地替她惋惜,“二太恨你入骨,就算你低头认错,弃子认输,也没什么好结果。”
  “不,我不走回头路。”
  先前让人送来的酒,迟迟没见,此刻不太适合通话。
  谢青缦也无心再待在这里。
  她伸手扯了下搁置在旁边的浴袍,边说话,边从温水中起身: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哪怕烧了扬了,也不该落到外人手里。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一个更好利——”
  说话间,外面似乎声响。
  谢青缦以为是佣人送酒过来,微蹙了下眉尖,心说怎么也不敲门。
  也没顾上擦头发,她裹着浴袍,赤脚走了出去,“怎么现在才送来?”
  迎面撞上一道沉冷的视线。
  叶延生不知何时来的,就坐在不远处,端了杯红酒,手腕随意搭在身侧。
  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斜洒过来,愈衬得他鼻梁硬挺,五官深邃。
  她要的红酒,早已醒好。
  就在他手边。
  谢青缦稍怔,心思一转,不动声色地掐断了通话,很自然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延生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野性,侵略感迫人。
  他眸色沉沉,目光落在她身上,自下而上一掠,难说什么意味,只淡道:
  “过来。”
  谢青缦睫毛轻轻一颤。
  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并不排斥同叶延生有任何接触,但此刻又莫名的,脚下发软。
  意外之余,全是心惊。
  几秒之后,她停在他面前,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再近一步。
  叶延生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单手掌着她的腰身一拢,将人带进怀里。
  天旋地转。
  谢青缦下意识地伸手,碰到了叶延生坚实的肩膀,躺倒在了他腿面上。
  他浑身气质极冷,动作却轻佻,弄得她呼吸微滞,而后渐渐急促起来。
  “想我了吗?”
  “嗯。”谢青缦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脑海中还再确认,刚才有没有说不合适的话。
  念头不过在脑海中一闪,便被掐断。
  “走神?”叶延生挑了眉,似乎不满她的走神,覆住了她的那处,掐了下。
  他就这么闲闲散散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不可抑制地颤。
  想躲,又觉得不合时宜。
  “没有。”谢青缦由着他手上动作愈发过火,张了张唇,小声提醒,呼吸乱了几分,“我头发还没弄干。”
  叶延生闻言,盯着她那张清颜若玉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忽然问了句:“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剧组?”
  谢青缦怔了下,连忙点头。
  最近在京的时间变长,但她没怎么和叶延生碰面,差不多每天都就近住酒店。
  一是太忙了,通告单几乎满了。二是……她实在受不住。他手段太过,兴致上来了,任她怎么求都没用。每次她勉强在次日爬起来,嗓子都是哑的,耽误事儿。
  一来二去,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对此,叶延生竟也没说什么。
  谢青缦以为他终于知道反思和收敛,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快杀青了,只是场地有时限问题,最近比较赶。”
  叶延生唇角一勾,眉眼未动。
  他随手拉开旁边矮柜的抽屉,拎出一样东西来,漫不经心道:
  “那你今天不必出声。”
  完全没反应过来,等看清楚是什么后,谢青缦一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