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喻敛在刻意拖长尾音,脸上讥讽笑容依旧,他侧头打量着眼前彻底呆愣在原地,浑身僵硬仿若石化的小少年,继续道:“真是让为父,大开眼界。正所谓慈母多败儿,你阿母一直以来,果然还是太宠你了。”
  说着抬头轻扬起手,抬手轻敲了喻栩洲的脑袋两下:“这脑子,都锈豆了。”
  “阿父...我...”
  喻栩洲回神,反应了过来。他双眼瞪得极大,眼中一下失去了神采。此刻,更是因着喻敛的句句直白嘲讽,彻底慌了神。
  “来人!”不待喻栩洲说些什么,喻敛当即变换脸色,换上了一副狠厉之相。冲屋外呼唤护院侍卫。
  伴随着喻敛的厉声呼唤,管家侍卫护院等等先后一翁而入。就像是,早已提前在外躲着候着,只待喻敛的命令呼唤。
  管家最先进屋。他在瞧见喻栩洲的瞬间,便朝随后跟着的侍卫护院们招手,接着右手指向了喻栩洲。
  “你们,用黑布袋蒙着少爷的头。将少爷架走。依照原计划,将少爷送出京都。”
  “?!”
  一名名侍卫们,在会意后纷纷朝喻栩洲小步跑来,很快便最先赶到喻栩洲两侧的两名侍卫,便听令优先架住了喻栩洲的两只胳膊。
  而随即,在他被人架住后,浑身难以活动的情形下,之后更是有一名侍卫,手中拿着小小的黑色头戴。朝他缓步走来。
  这一切,都预示着一件事实。这些,是有人提前预备好的,早便打算这般待他了。他们早在他来到这个书房前,便已经暗中藏着,竟候命令。
  只待,他们主子,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一声令下,他们便随时会冲进屋。
  明白这一切,其实早有预谋后,喻栩洲瞪着一双惊恐,乃至对接下来未知害怕的眼睛。
  看向此刻,他眼前依旧一脸平静的父亲。接着便似疯了般,质问他道:“阿父?你!你这是要做何??”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慈母多败儿,你如今已然养残。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出手,亲自教育。”喻敛双手背于身后,看向喻栩洲的眼中,便只是轻蔑与失望:“栩洲,曾经是你自己要求我严格教育你。既然如此,我便兑现承诺。我实在无法容忍,将来继承我侯府的嫡子,竟会只是心思简单的蠢人。我对你的失望,已经积攒的够多的了。只望,接下来被逐出府的四月里。你能令我重新改观。”
  “?!”
  ‘逐出府’这三个字,在此刻的喻栩洲听来,是多么的荒谬。他颤抖着嘴唇,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阿父,似乎...对他失望到...已经不想要他了...
  正在这时,一旁的管家说话了,他脸上是平日那副恭敬神情,但此时此刻,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宛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在此刻未满十二的少年心口:“少爷,总共为期四月。待会,我们乘马车会一路将你送出城外。期间,你不得回京。为防止少爷饥饿,我们会提前为您准备十两银子渡日。这四月期间,一直会有内卫负责监视少爷的行踪。不过,内卫只负责监视。若少爷沾染上何种麻烦灾祸,也不会出手。”
  “什么意思...?”听完,喻栩洲僵硬着脑袋,又再将视线移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要将我逐出府,在外流浪?”
  “阿父?你不是认真的吧,区区十两,你要叫我如何在外渡过四月时光?!让暗卫监视我,却不准他们帮我。你是这个意思吗?”
  喻敛阴沉着一张脸,没有接话。
  喻栩洲见状,似看见了希望一般,又接着继续道:“若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儿子若是遇见了什么歹人,那该如何?十两银子,真的不够。儿子...儿子会饿死的!”
  “那你便死。”
  平缓冰冷的语调,仅仅区区四字,便立即让原本喋喋不休的小少爷闭了嘴。他一双眼瞪的溜圆,似是完全不敢想象。这四个字,竟是会从他最敬爱的阿父口中听见。
  “喻栩洲,不要仗着自己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我便不敢待你如何。”喻敛蹙眉,一脸狠厉的瞧着他,继续道:“饿,你便去抢。遇见歹人,你便去打,去杀。若是饿死,亦或是被人打死,那也是你命该如此。莫不成,我堂堂乐安侯的儿子,还会被路边的野狗老鼠欺负了去?”
  “莫要跟我说,你连路边的狗都不敢杀。若你当真活不过这四月,那死了最好。我乐安侯府,不需要你这种不成器的小侯爷。即便你真死了,我与你阿母,还可以生。不要认为这侯府没了你便不行了。我也不是非得要一个蠢材做我儿子。”
  “许管家,将人带下去!”
  一声令下,喻栩洲被人套上头套。彻底失去了力气。
  后来...
  他记不清他那四个月是怎么挺过来的了。他只记得,他在那四个月。抛弃了曾经阿母教他的为人之道。
  只因善良,不能让他活命。如喻敛所愿,他从起初的不敢杀,不忍杀,再到最后没有一丝犹豫。
  也仅用了,区区四个月。
  当四月期限的最后一刻,他一身褴褛,浑身脏污血迹混杂,奄奄一息的被暗卫带回后。回到府内卧床养伤,再见到喻敛时,他也自此再未骂过他蠢材,再未在他跟前提起失望一词。
  一切直至第二年,太子离京前夕,他在府中花园练剑时,喻歆然主动寻到了他,说出了那句话:“只因,你是阿姊的弟弟。是乐安侯府的小侯爷。”
  自此,他的世界,除去阿母。只剩下一片灰暗。
  时光再回到五年后的辛府,他嘴角自嘲冷笑着,抱紧怀中少女,任由她如何挣扎,也依旧未曾松开哪怕半分:“辛氏,我说过。一直以来,你所看到的祁愿,不过都是我装的。”
  “我还是那句话,至五年前你我相熟起,我就从未变过。”
  第29章 强吻
  辛雁眸光闪动,心底有那么一丝触动。
  可接着,脑中却浮现出敬茶那日,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喻栩洲时。他所表现出的厌恶,那丝触动,便也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我讨厌这桩赐婚。”】
  这七个字,令她始终难忘。
  若说,此前她还坚定自己喜欢他。可如今...这份心仪却开始陷入了迷惘。并不是她不再喜欢他了,而是一旦联想到自己今后在侯府的未来。作为侯府少夫人,作为喻栩洲的正妻。
  他若不喜她,那将来,他若遇见了他真心喜欢的女子,又会待她如何?她不知会如何,也更是不敢想。
  是啊,他不会和离,可不代表,他日他不会迎娶新人,取代她...
  她不怕妾室,她怕的是...
  终生无子,新抬平妻...
  他说他没变,他说曾经一切,不过是他装的。可这样不稳定,这么性情多变的丈夫...
  他方才说,她难以让他安心,可他呢?他心底藏着一堆秘密,他又如何能够让她安心
  “皇恩赐婚,本是令人羡煞的姻缘。可如今...你我演变成了这番模样,我一朝沦为被你戏弄的笑柄。你又要让我如何安心?喻栩洲,亦或者夫君?”辛雁停止了抽噎,此刻只双目无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当她说出那最后一句‘夫君’时,她嘴角带着讽刺的冷笑:“不论你如何说,我就当曾经在太傅府一见倾心的小公子。早便没了。至于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便当嫁了一条狗。”
  她一字一句说着,嘴角带着轻蔑讽刺的苦笑。
  喻栩洲未言,只是听着她这些话。眉宇之间,又再黑了几分。瞧他不悦,她心底一下变得畅快许多:“喻栩洲。我是武将之女,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娇娇大小姐。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便能随意践踏我的心意。既然你我不可离,那这余生,便继续互相折磨下去吧。”
  说着,她眉目之间,多了丝报复与狠厉的意味。接着不待喻栩洲回味她此刻说这番话的用意。
  骤然间,她双手反手扣住了他的腰部。整个人往水底窜,连带着他,也将其扯入水底。喻栩洲睁大眼,猝不及防的被她拉入水x中。生生吞了一口池水。
  这女人,明明自己就不会水性。却偏要冒着危险报复他。这是想跟他一起殉情吗?
  新婚夫妻,在回门当日一并跳池殉情,死在新娘娘家。这若传出去,得供坊间传道笑话多少年?
  辛雁的这一行为,让喻栩洲再度联想到当初在太傅府初见时,她还是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互殴的小女娃。
  他隐约记得,她从前便是一个闹腾的性子。只是不知为何,愈发长大,她便渐渐开始学起了其他千金的教养娴静。
  在水中泡水过久,辛雁浑身力气也逐渐有些失力。而喻栩洲,也在被她拉下水的瞬间,不慎松开了手。
  水底之中,她睁着眼,呆呆看着眼前已然松开她的少年。
  她真的好想知道,此刻他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真的真的好想知道。
  人...不是这么轻易能变的...
  细想当初那场宫廷宴会,阿父待这桩赐婚的忧心。喻栩洲在婚后的改变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