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离了暖和的炭火桌,不少人都不由得缩了缩身躯。
  见到终于有人出来了,肖小豆冻僵了的脖子慢慢抬起,在见到府宅前站着这么多人时,他当即满脸通红,抬起双臂捂住了脸
  他想过会有人出来,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若不是因为他如今身无分文,向旁人也借不到分厘,他何苦这么来扮演苦肉计,只为骗得胡采回心转意
  看见肖小豆这模样,胡采嘴角扯出丝微凉的弧度。
  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肖小豆,也任由后者跪地不起。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肖小豆忍受不住。
  肖小豆捂着脸,硬是逼着自己流出泪水,先是将目光投向胡采身边的肖琑,轻声道:琑儿,这段日子想不想爹?过来让爹抱抱你,好吗?
  得到的回应是胡琑侧过身,抱紧了胡采,不再看他一眼。
  在胡琑这里吃了瘪,肖小豆心里怒骂养了个白眼狼的小畜生。
  他转移视线,又可怜兮兮地径直看向胡采,哭诉道:采儿,自从和离后我整日整夜地在想你,这段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我一直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以往做过的错事,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做了什么错事?
  什什么?
  胡采突如其来的问话反倒将肖小豆问住了,后者嗫嚅了许久,硬生生地只憋出了几个字来:我没有挣银子,养家糊口?
  就这么几个字,他还是带着疑惑问的。
  可不止。
  胡采冷笑出声,随后高声道:先不论你是否养家糊口,尽好一名父亲应尽的职责,光论你殴打我和琑儿,拿着我辛苦赚的用来养家糊口的钱去赌博喝酒,你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直将肖小豆说得愣住了。
  胡采身侧的乐若淳捂唇轻笑出声,胡采妹妹还是太温柔了,让我来吧。
  就这么简单明了地说吧,你就是个畜牲,不配为人。
  乐若淳纤长的指尖指向肖小豆,顿时显得压迫感十足。
  她眼里带着轻蔑,明明是出色的美人,嘴里的话却冷冰冰的,肖小豆,你知道你现在跪在这里的样子像是什么吗?
  我来告诉你,是癞皮狗。只有癞皮狗才会一直跪在地上,讨要别人的吃食。
  这一字一句,像是无形的巴掌扇在肖小豆的脸上,好几次他都几乎忍不住了,想要回骂回去,但看了看对面的人数,又心生胆怯。
  见识到了胡采和儿子的狠绝,他心里知道苦肉计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于是颤颤巍巍地起了身,正想离开时,突然听见胡采开了口,等一下。
  肖小豆以为事情有转机,又迅速换了个脸色,看向胡采温柔地问:采儿,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和你说,倘若你今后真的后悔了,想一想我们刚成婚时,你还在卖草鱼的模样吧。说完,胡采拉上胡琑的手,头也不回地回了府宅,只留下肖小豆一个人在府外吹着寒风。
  刚成婚时?
  明明也没多少年,但对于肖小豆来说记忆有些久远了。
  后悔?在老子这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他不屑地笑了笑,转过身愈走愈远,与胡采等人背道而驰。但不知道为什么,胡采最后和他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使得他心烦意乱。
  年后开春,殿试也在全国上下所有人的瞩目中圆满结束了。
  时欢不出意外地连中三元,成了革新变法后的首任哥儿状元;唐宁则成了第一任女性探花郎,陆神曲也在殿试中翻了身,荣升二甲进士。
  除了她们三个,还有许许多多在革新变法后出现的非男性开拓者,为这个世界今后无数的女郎哥儿们奠定了所有性别皆可自由平等发展的根基,成了他们迷惘前进道路上的指明灯。
  基于乡试与会试带来的影响,对于殿试后生意的火爆商良二人早有预料,也投入了大量精力与人力来应对这一波造势,从而顺水推舟,使得青良店铺的地位在京城水涨船高,隐隐有和京城十大商家相提并论的苗头。
  依照计划,忙完生意涨势的高峰期,商良、时青颜和时欢三人一同回了一趟渡风县。
  这次的回乡也是时欢成为状元后必须要走的流程,即衣锦还乡。
  时欢不喜欢整排场,也不想像以往的状元郎回乡一样仪仗队随行,所以在提前通会了沿途的城府官员后,回去的路上颇为低调,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你别说,这玩意还真有意思,到底要怎么解开呢?
  一路上,时欢都在琢磨着手里的九连环,这里鼓弄,那儿摸摸。
  这九连环是民间颇为有名的传奇玩具,因为其精妙的设计及其难以琢磨的解法而出名。
  时青颜翻着时欢带来的书,微微笑着,我看你是太想见时钰了。
  时欢手里拿着的九连环是时钰恭贺时欢成为状元郎的礼物之一,自打时老爷严令禁止时钰出府后,时青颜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不过在时欢考中举人和会元时,时钰都差遣小六送了贺礼过来。时欢原本对时钰并无好感,但在看过时钰送来的信件,以及听了他说过的有关于时钰的话后,就对时钰慢慢改观了
  才不是。时欢心里有些别扭。
  他才不承认自己确实想见时钰,也不承认自己之所以应下时钰的赌局,就是因为他已经把时钰当成哥哥了。
  在小六送来会元贺礼时,他就提出想见时钰一面,小六自然得先回时府问时钰的意思,却没想到再次得到回答时,是在他已经考取状元之后了,中间隔了整整四个月。
  时钰派来的小六告诉他,只要解开了这九连环,两人便可以见上一面。
  这反而激起了时欢的胜负心,于是整日整夜地在捣鼓九连环,一副解不开誓不为人的发狠模样,直让目睹全程的商良和时青颜看得汗颜。
  等到了太守府,三人和杜光一起简单地用过饭后,便打算径直回依水村。
  不过在永安镇经过一条街道时,商良唤住徐才停下马车,自己下去了一趟。
  时欢撩开车帘,看着商良走进一家纩衣店还有些疑惑,咦?哥夫这是去做什么?
  去见一位故友。
  时青颜阖上书本,想起夫君刚来到这个世界后给自己买的那件深青色纩衣,如今还被他好好收在衣橱里。他也从夫君口中听说过有关于纩衣店老板的事情,现在夫君过去估计是想打探一下近况。
  原以为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却不曾想商良只是和店门口的伙计说了几句话后便回来了。
  夫君,你打听好了?
  等到商良进了马车坐下,时青颜才开口询问。
  商良颔首道:嗯,纩衣店老板年前便已经和离成功了。
  是一件好事。
  时青颜笑了笑,看来革新变法带来的影响和变化还是不错的。
  商良也因此感到很轻松,看着对面时欢自由自在的模样,更是如释重负。
  其实现在这个世界已经算不得是原著的世界了。
  毕竟在原著里,主角受时欢失去所有亲人后,唯一的依靠就只有皇帝李清越。
  外加之世界背景压迫,即便李清越想变革也有心无力,最开始时欢只能成为他身边的一个假太监,空有满腔才华抱负却无法施展,即使后面被李清越封为丞相,临终前他也是郁郁寡欢、抱憾终生。
  原著作者估计当时精神状态不好,大肆利用世界背景和社会环境,这才造就了原著里面两个真实被压迫且痛苦至极的主角。
  不过好在这一切已经被重写了,且推动重写的人正是这书里面的两大主角。
  至于他和江紫溪么,不过是小小地提前造了把势,又顺便推波助澜了一把
  初春的旅途透着点春雨的潮湿,车轮缓缓碾过交杂错乱的车痕,朝着依水村村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