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包府内不少人对他肚子里的孩子颇为忌惮,若不是包老爷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护卫周全,他早已不知道连同肚里的孩子死了多少次了。
  覃惠缓缓直起身。
  如今月份大了,关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他额头冒汗。
  这一幕恰巧被回宅的卢非看到了,卢非紧张得不得了,连忙和覃惠身边的小侍一同将覃惠扶到软椅上坐下。
  瞧着卢非着急忙慌的模样,覃惠微微笑了笑,道:非哥儿你怎么突地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待覃惠坐稳后,卢非才拉过一旁的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回他:今日绣坊盘库算账,青颜他们都在开会呢,我听不懂那些,汇报完了便先一步回宅咯。
  这样啊。覃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得知陈涓仪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覃惠稍稍与卢非聊了一两句,便起身准备离去。
  常大娘正巧端着点心盘过来,看到覃惠要走了,不由得疑惑地喊了声:覃郎君怎么才来不久便要走了?不多待一会儿啦?
  覃惠闻声顿下脚步,等到常大娘走到身前来,他才笑着解释一句:府里还有些事,我下次得空再过来。
  行嘞。
  常大娘笑着将盘中的糕点朝覃惠递过去,眼神带着询问,刚蒸好的荷叶糕,郎君尝尝看?陈小郎君还怀着小辣椒的时候也时常没胃口,老身就蒸了这故土的特色糕点,他当时可喜欢了!您刚才提过近日没什么胃口,所以我就想着蒸一些给您尝尝。
  小侍在一旁朝着覃惠道:郎主,府中备了吃食,您...
  话还未说完便被覃惠抬手示意噤声了。
  覃惠朝常大娘笑了笑,我这就尝尝,有劳您费心了。
  常大娘笑着摆了摆手。
  点点荷叶清香带着丝丝甜味,刚入口便消融在舌尖,叫人唇齿留香,细细回味。
  覃惠毫不吝啬夸赞:好吃!好吃极了!
  常大娘当即便笑得弯起双眼。
  知道覃惠要回府,常大娘很快进了厨房将糕点收进食盒,让小侍提回去。
  覃惠还未走远,便听见身后宅院传出卢非的娇怨声,常姐姐,人家这几日也没有胃口,也想吃荷叶糕~
  行行行,我特地留了些在蒸笼呢。你快些净手去,我去把糕点取出来。
  真好!卢非雀跃不已。
  .... ...
  商宅内的欢声笑语愈走愈远,覃惠眼里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垂眼看向一旁低着头走路的小侍,轻声问:吉祥,你先前为什么不想让我品尝常大娘的手艺?
  吉祥闻言脑袋垂得更低了。
  吉祥是覃惠怀孕后包老爷指过来贴身伺候他的,怀孕前的他在包府都是独身一人,也不需要小侍,但怀孕后的他拒绝不了包老爷,况且他也确实需要。
  覃惠也没管吉祥有没有回答自己,他嗓音冷了点,在包府,你可以谨慎小心。但在商宅,你大可以放心,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话语间,覃惠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我的朋友们都是很好的人,这段日子你一直跟在我身边,难道你没有看出来?
  沉默是无声的回应。
  不久,吉祥停下脚步,他诚恳地道了歉:抱歉郎主,奴侍心里记下了。
  无碍,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覃惠软硬兼施,在吉祥的搀扶下缓缓上了软轿。
  他腹中的孩子如今月份大了,估摸着下次再来商宅,应该是他生产后了...
  月落日升,流水奔前。
  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青良雕刻和青良绣坊少有的晚上歇了业,天色一黑便闭了门。不少青良店铺内的员工纷纷盈满笑意回了家,准备与自家伴侣共度佳节。
  商良也是。
  由于忙碌生意,平日里他总是穿得简单朴素,看着压根不像是一个经营多家店面的大东家。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要好生拾掇一番。
  好友郭启兴晌午后跑来作坊里,还顺带来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他提前在韵丝堂订做好的衣裳。
  韵丝堂是岑夫人的夫君孟征开的布匹店,因为岑夫人和青颜走的近,再加上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久而久之商良便与孟征相熟了。
  虽说员工假期正常,但他和青颜作为青良店铺的创始人之二,假期实在少的可怜,平日里两人几乎是整天整夜地忙在生意中,鲜少有闲下来的时间,所以他才想着七夕必须休假。
  不仅是因为自己和青颜需要休息,更是因为他想要和青颜好好地共度七夕。
  银子少赚一夜也没事,但节日可不是时常都有。
  快试试吧!
  郭启兴伸手将包袱递给商良,朝着后者挤眉弄眼,平时唤你出门游玩你一直推脱,今天七夕你倒是得了空,果真不负你夫管严的名头。
  商良哭笑不得地接过衣裳,道了句:多谢郭兄将衣裳带过来了,改日我一定和你一同去游湖。
  行了行了。郭启兴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溜我,除非你答应下月初同我去,不然你在我郭某人这里就失了信用...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商良连忙笑着附和。
  郭启兴有些不信,当真?
  自然。商良点头。
  郭启兴这才满意离去,临走前还朝着商良扬了扬手臂,那商兄今夜玩尽兴啊!
  待送走郭启兴,商良才又回了作坊继续忙活。
  相同的情形也发生在青良绣坊。
  哎呦!今日咱们的小郎君看起来格外俊俏呢。不少绣娘一步入店铺便很快注意到了账台后面的纤影。青衣轻盈飘拂,美人身姿绰约,自成一道钟灵美景。
  时青颜听到打趣声,面色羞涩,他整了整衣裳,神情很快恢复,自然地回了声:今日是不同些。
  见到时青颜与工作不同的鲜有模样,绣工们已是稀罕,她们知晓东家性子害羞,便不再继续打趣了,相簇着一路欢笑进了绣坊。
  不多时,卢非也打着哈切走了进来。他一边帮着时青颜清点盘库,一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压低嗓音说:青颜,我想了一整夜,还是准备去和他见上一面。
  时青颜抬起头,双眸含笑看向卢非,面色丝毫不见意外,想见就去见吧。
  因着绣坊的生意,时青颜他们作为管理人,结识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顾客,其中有一位女商人刚认识卢非便喜欢得不得了,扬言就说让卢非做自己的弟夫郎。
  女商人姓于名姝,其弟名于云。
  于家两姐弟自小便跟着于父于母做行商生意。行商,顾名思义,四处行走运货的商贩。
  于家做行商生意早,家中财产没有富可敌国,但也称得一句家道殷实,吃喝不愁。
  于姝因自小的娃娃亲早早成了亲,倒是于云因为生意忙碌,外加之旁人难以入眼,竟是直直孤寡到了年近三十。
  有媒人问于云喜欢什么样的人,喜欢女郎还是哥儿,于云只道:喜欢哥儿,相貌好的。
  媒人们得了信,很快便按着要求去寻了。但无一例外,在见过一面后,于云最后都一一推拒了,使得于父于母因为这事彻夜难寝,猜不着于云到底喜欢什么模样的哥儿。
  于姝也着急,但她也了解自己弟弟的性子,若不是自己欢喜的人,绝对是碰都不会碰对方一下。
  这样的着急一直持续到见到了卢非。
  烈烈红衣如同灼目的火焰燃进了所有见过他的人心中,半分也无法消抹去。
  不同于任意一个哥儿,卢非身上看不见任何内敛,有的只那双犀利明亮的眼睛,以及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于姝作为女儿家,都有些不由得被卢非吸引住视线。与青良绣坊东家的温良清冷不同,卢非似一朵有毒的罂粟,顽强却惹眼地存在着。
  她想,自己能一眼喜欢上的,弟弟于云自然也是。
  她放下茶杯,直言不讳地向卢非问了句:恕于某无理,敢问卢公子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