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顿时就有几分炸毛,碍于温思远在,未能表现出来。
  说着要避让的温思远不但不避,还走了过来:“按理来说,我应该让你两大展身手,但情况危机,你们晚上回去再展。”
  说着,就从袖子里捞出两张纸来,上面的笔迹飘逸有力,半点不像出自病入膏肓的病患之手。
  萧亦对事向来不含糊,立刻接了过来,粗略扫了一眼,确定是单独成信后没忽视封听筠,分了对方一张。自己拿着一张一目十行地看着,看完对视一眼又交换着看。
  不过温思远端茶倒水的功夫,两人齐齐将纸放桌上。
  “临王醒后要往宫外送,我及时截下来了。”温思远劳苦功高捞来个椅子坐下,喝完茶,再续前话,“没想到他会是右相的人。”
  病得喝完药都丢半条命的人,一睁眼就忙着表忠心。
  瞥了眼萧亦面前的纸,心说也是缘分到了:“你什么时候在他面前露的马脚?”
  分析萧亦不是萧成珏,都能举例出一张纸来。
  什么不爱红衣、素喜茉莉。
  正常人完全注意不到的地方都写上去了。
  又瞥向封听筠面前那张:“不可相信季折、武青。”
  也是逐条分析,只是没那么多而已,不过有证据支撑——季折、武青皆在被“招安”后暗自求见封听筠。
  萧亦偏头看封听筠:“你怎么看?”
  临王在某些时候,过分熟悉他,莫非也是重生。
  除此之外,对局面的把控,解释不通。
  封听筠压着纸没有回答,只道:“临王暂放,我另有用处。”
  “行。”萧亦没异议,温思远同样。
  答案相反的是皇宫之外的右相:“不行。”
  此刻已是深夜,火光之下,手上青筋凸起,任意飞针皆可丝毫不差地扎进去,观其手便知主人的怒火。
  然而,即便盯着早就被烧过,今天又被捅开口子的密室,气成如此,在赵一提议杀了姚启以绝后患时,回答也是不行。
  收到拒绝,赵一没再多嘴,低头充当拐杖。
  气到极致,右相仍有理智尚存:“你说那日闯进密室的是谁?”
  “卑职愚钝。”赵一面色无异。
  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黄土,无外乎多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要来旁人又能置喙什么?
  闯字,难听了。
  “是萧成珏吗?”才起火,人就到了他门口。
  才将姚启叫去羞辱一番,姚启便到了府中。
  怀疑完,竟又质疑起自己来:“不对,萧成珏不会武术。”那日入府者,轻功不差,料他十个萧成珏也做不到。
  转念又想便将矛头指向白倚年:“你说,他会不会是已经知道白倚年叛逃,猜出我派姚启去抓白倚年,今天特地警告姚启?”
  姚启心高气傲,无法受气,歪打正着见到了白倚年,正好得知密室之事?
  萧成珏不会轻功,白倚年总是会的。
  若非如此白倚年也不会在密室被烧当日逃出去,之后再不见踪影。
  赵一还是摇头:“不敢妄加断论。”
  “哎。”右相叹气,手掌重重拍了两下赵一的肩膀,“你什么都好,唯独话太少,不懂得顺势而为。”
  姚启需留,他需要拥护这鼠辈的兵马。
  至于萧成珏、白倚年……
  右相掩下眸中冷意,是时候要为新君祭旗了。
  第97章 假死
  “陛下, 这是未通过考核的官员名单。”端王跪在地上,手上抬着个颜色喜庆的正红册子,恍若近百位官员考核不通过, 放这里是桩喜事。
  不但是喜事,还是能裱起来挂天上昭告天下,生怕谁不知他一雪前耻的佳话。
  “封礼之事, 今早帝师递来折子,愿承担一切过错。”递来的折子封听筠看都没看一眼,于端王而言这是翻身仗, 于他而言不过是筛下了一堆废物,徒给天下人整天朝廷养一堆废物的笑料。
  仇敌大败,其结果端王自是满意的, 眼底无可避免地洋溢出笑来。
  高兴不到分秒,中途已有看不惯的人插话:“听闻王爷过继了个孙儿,不知何时设宴庆祝?”
  说话的懒散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抓着盛放好的各类坚果果脯玩,旁若无人地翘着二郎腿, 满眼戏谑。
  听到设宴,端王不合时宜想起历届邀请这位到府上做客的都落了个什么下场。忙不迭摆手:“不了,小礼丧期未过, 不宜摆宴。”
  即便摆,也断断不能请这位去!
  历届能人。
  先是帝师,曾几何时风头无两, 再看如今,墙倒众人推,和丧家之犬没个区别。
  又看临王, 先帝恩宠有家的亲王,今朝却是日日汤药伺候着,听说活不过这个冬了。
  再就是靖国公,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最终也是不得好死,至今谈起来仍是人人得而诛之。
  据他所知,萧亦不过被三次宴请到府里,竟是三家人没一家好结果。
  有如此气运的,与往府里请瘟神有什么区别?
  瘟神萧亦似乎很是失望,散漫望向天子,嘴里仍念念不忘:“怎么办,我可太些日子没动弹了。”
  从离间右相、姚启那日起,京城便安生得诡异,唯独让他抓到点东西的,现在还跪在他面前,今天收拾完,就没了。
  但要说有没有好事,还真有一件。
  临王治病有了起色,从趁早料理后事,升级到了能捱过这个秋。
  同为王爷的端王又是一抖,分不清萧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提起过继不说,还要他设宴,莫非皇帝没打算留他?
  诚惶诚恐往丧门星那看了一眼,对方正笑着看天子,不知想起些什么,胡乱端起盘蜜枣,就朝他走了过来。
  不找天子,来找他!
  “王爷,听闻您最近爱吃甜的,今天御膳房特制了几盘蜜枣,我没动过您别嫌弃。”嘴上说着王爷,身体却是实诚的,才将盘子递到端王面前就放了手,生怕摔不碎。
  御前失仪是重罪,端王连忙往前扑上前去接,接得狼狈,狗扑似的将要五体投地,好在紧赶慢赶接到了手里。
  抬头却对上萧亦似笑非笑的目光,手上又是一哆嗦,险些砸了碗。
  最后理智回笼,紧紧抱在怀里。
  可怜了那接蜜枣盘时被丢到一边,落得满是折痕的奏折。
  端着盘子收回目光,忍不住细想萧亦话里的意思,品出来半截,心顿时凉了大半。
  爱吃甜的,是暗示府中有天子的人;别嫌弃,是暗示他不要得意忘形。
  手上的蜜枣,到底代表着什么,尚且无从得知。
  眼见着端王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萧亦侧向封听筠:你教的话术。
  但照葫芦画瓢:“王爷怎不尝尝,是看不上还是不够甜?”
  甜头给多了,心思又活络起来,过继的都不是自家那一派系的,跑去过继了个正好参加科举,平日里成绩不差的外姓人。
  培养都不乐意,就爱压着对方家里强取豪夺捡现成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哪怕手里端的是毒药,对上萧亦,端王也没有不从的余地,连忙往嘴里塞了四五颗,没嚼两下就硬吞了下去,若非还在乎颜面,怕是要当场吐出来。
  抬头面前的萧亦还没表态,上方先传出声没由头的轻笑。
  笑得轻慢,端王惊悚之下甜腻了的口腔里源源不断分泌出唾沫,胡乱咽下一口,始终猜不透这声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引出笑来的萧亦目睹人噎得几欲狰狞,面色彻底沦为肝色才网开一面:“不急,东西虽好,您还是需要细嚼慢咽,别噎到了。”
  听出言外之意,端王没敢耽搁,端着盘子就往外走。
  留着的萧亦吐舌:“齁甜,也不知道怎么塞的那么多。”
  前一天就尝过,今天正好要敲打端王,干脆又叫人弄了一道。
  封听筠笑意不减:“不是说学不会?”
  打一巴掌,强喂颗真枣,举一反三的能力,不比谁低。
  萧亦扯唇,不是学不会,单纯觉得这么说话太费劲,坐到桌子上俯视封听筠:“你真要留端王?”
  这才用一回对方,就马不停蹄强抢来个真有能耐高中的孙子。
  贪得无厌了。
  “可留,将他孙儿招揽过来就可。”端王虽能蹦跶,到底岁数在这活不得几年。其他宗亲却还年轻,若才用了人便抛弃,难免落人口实。
  与其让其他人保持警惕,不如先搁置。
  总归强抢回来的孙子,不比亲生。
  一提点萧亦便懂了,不禁佩服起来这些掌权人心机深:“亏得我投诚早,不然早被你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