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商贩如释重负大喘气,车都不要就连滚带爬跑了。
  留下温思远和萧亦各有心思对站着。
  “赶紧提着沾了你姓氏你的孝子贤孙去皇宫,这事应该不是一伙人做的。”温思远头疼,杀个人而已,又放迷香,又拿匕首。
  不是不合理,是多此一举,让人觉得没必要。
  萧亦晃了晃披风里乒乓作响的匕首:“这东西进不了宫。”
  禁军是不会仔细搜他,但藏一把可以,提这么一堆,是不是太不把皇帝的安危当回事了?
  温思远怂下肩来,跟着萧亦是有戏看,但这戏来得太频繁太费脑子了,眼见萧亦这就没脑子了,无所谓摆了摆手:“放心,你拿着禁军不会拦你。”
  萧亦想了想腰间的玉牌,点头将场面留给温思远发挥。
  说真诚不真诚说虚假不虚假:“辛苦了!”
  随后用力要将披风及内里的匕首甩肩上扛着,甩到一半想起匕首没有刀鞘,果断换了方向甩到另一只手上,却因转变太快,岔了气又弯腰咳得半死。
  温思远看得目瞪口呆:“你烧糊涂了?”
  萧亦自然没承认是身体脆皮,他提得手酸,想扛着走,怕被扎成筛子换了方向:“再见。”
  温思远语塞目送萧亦离开,脑中回忆在屋子里闻到过的迷香,他似乎在谁那里闻到过,记不太清,但总是有人用过的。
  同样目送萧亦的还有不远处酒楼上,隐在暗处的少年人。
  两根白得病态的手指缓缓落下窗户,不多时屋中跑进个人虽矮小,身手却矫健的男子,若非身上衣物还是商贩打扮,这般清秀的样貌,绝无第二个人会往方才被温思远吓得惊慌失措的商贩身上想。
  “公子,他们没起疑心,何时需要属下作证?”作揖的手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连带着迷惑过萧亦的老茧都卸干净了。
  “不用,是没起疑心,唯独物证没了而已。”他轻轻叹了口气,听不出是不甘还是愤懑,看见暗卫进屋捡走那把匕首的不止萧亦,还有站在高处收视一切的他。
  原本即便萧亦收走那些插在胸口的匕首,落下这把足以勾起人的怀疑。
  偏偏竟有人知道他留有后手,愿意帮萧亦一回,更可惜那暗卫一开始拿出来展示的东西他没看清,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能伪造一个……派上用场。
  商贩皱眉:“姓萧的有这么谨慎?”瞬息忆起萧亦那拿披风裹匕首的包袱,时间紧迫至此,竟也谨慎得搜走落在隐蔽角落的刀,果真不容小觑。
  被称作公子的人却不说话,不知为何没反驳手底下人口中的几个错处,低低笑着:“未必,运气好罢了,下次就不一定了哦。”
  上次木屋中侥幸逃过,这次有人帮助,那下次呢?
  总有让对方命丧黄泉的时候。
  大概是有人和他心有灵犀,目标一致,更远处郊区的府邸里,一人只着单衣,被人强行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挣扎间手臂上的胎记被磨破了皮,竟与塌了房子,死在断壁残垣下那狱卒手上的一般无二。
  暗处之事,萧亦一概不知,仍提着手里分量不轻的匕首迈步走向御书房。
  周边站岗的禁军目视前方,对他手里那堆不时就响两声的包袱视而不见。
  不拦更不搭手。
  御书房中,御案放着的匕首,干涸的血液蹭在折叠起的手帕上。
  封听筠偶尔掠过门口,余光扫到匕首时,手上握笔的力度又要重上几分。
  刚好放下奏折,萧亦咳着进门,见到面先是摊手丢开手里已经遭受匕首迫害,洞洞眼眼里冒血光的披风包袱。
  包袱落地,又是清脆的乒乓声。
  乒乓了一路,快给萧亦乒出阴影来了。
  “陛下,臣确定,以及肯定,臣被人盯上了。”
  封听筠放下笔与萧亦对视,态度不言而喻。
  “萧大人得罪的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说着就点了点桌上手帕盛着的匕首。
  萧亦无言以对,穿来时只知他会因为虎作伥五马分.尸,哪里知道投靠了让他五马分.尸的人,还会遭那么多人惦记?
  总不能他规规矩矩做事,还莫名其妙切割了一群人的仇恨值。
  封听筠自不可能和萧亦细数有哪些仇敌,只道:“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这些人朕来处理。”
  难得萧亦安安静静立了一会,许久上前捡起桌上的匕首,返回原地拆包袱,随手拿起其中一把对照,打眼一看两把匕首一模一样,细细对比起来,却能发现,封听筠让人带走这把做工更为精细。
  又对照了几把,确定众多普遍性中,他遗漏掉这把具有独特性。
  抬头倒反天罡逼问皇帝:“陛下怎知臣会遗漏这把匕首。”
  封听筠像是早有预料萧亦会问,垂眸批奏折间坦然回答:“你不知你多少仇家,朕却知朕树了哪些敌,时时派人盯梢罢了,有什么可奇怪。”
  萧亦明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何时他在,封听筠会长时间批奏折?
  寻常时候,最多批个七八份就撒手换桌子议事。
  今天这般,不像公务繁忙,更像怕他看出什么异样故意而为。
  便忍不住开口:“臣与陛下同泽,不知陛下树敌多少?”
  封听筠出乎意料抬头,表情云淡风轻,声调平静如水:“很多,怎么?你要为朕一个一个扫平了?”
  萧亦盯着封听筠转了下匕首,刀尖擦着指尖而过,浑然不觉利器的威胁,封听筠却看得眼皮一颤,弃了毛笔起身上前。
  “臣是陛下的心腹,自然与陛下共进退。”声音不紧不慢,玩笑与真挚并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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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上章补昨天的,这章是今天的[抱抱][抱抱][抱抱]
  第51章 臣在陛下这里是什么
  对于萧亦层出不穷的甜言蜜语, 封听筠已经见怪不怪,勾起支笔靠近萧亦,趁人疑惑拿毛笔换匕首, 给萧亦换了个不算锋利的玩。
  “朕还不想看你出师未捷身先死。”
  冷香袭来,萧亦心底倏地一颤,象征性转了转手里的笔, 双眸清澈见底,好不无辜:“臣也没那么手痒。”也就偶尔玩一玩而已。
  封听筠与之对视两息,眸光再次转向萧亦不消停的手:“少和温思远学。”
  原也不见萧亦这么手痒, 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了,哪里都闲不住, 净惹疯子惦记。
  招打倒是次要的。
  萧亦忽略手心的痒意,无辜眨着眼,良心未泯替来之不易的朋友正名:“抛开抛不开的不谈,温思远个人能力不差。”
  比起萧亦,封听筠更了解温思远什么性格,世人追求的功名, 送他都不要,世人看不起的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能力是有, 但过于爱挑战世俗了,是以不带个人感情点评:“是尚可。”满身逆骨,与眼前这个相比也不遑多让。
  前世经历, 两个人亦是诡异的相似。
  萧亦微微偏头看着封听筠:“那臣在陛下这里是什么?”
  封听筠早有预料,轻笑着问:“你想要什么评价?”
  萧亦脸不红心不跳,出奇的脸皮厚:“那自然是左膀右臂, 心腹……”重臣二字没出,外面突然泼下大雨,才侧头去看,封听筠补全了字眼:“大患。”
  前一句才落地成声,转头窗外便已经白茫茫一片,水汽顷刻盖进屋内穿透犄角旮旯,不禁让人忧心京城尚且如此,江淮又该是什么模样。
  算起来,雨已经连着下了七.八天,雨量一天塞过一天。
  正事在前,萧亦暂且不论心腹重臣怎么变的心腹大患,正色道:“陛下,江淮一带可传来什么消息?”
  问完却想起,京城离江淮不近,山高路远即便有消息也传不了这么快。
  “暂未传来消息,上个月往周边几个州府传了口谕,如有灾情全力配合。”周边协助是其一,精通水利者协助疏通水道是其二。
  这次灾情不会比前世严峻,但周边几个地州撑不了多久,筹集赈灾粮刻不容缓。
  萧亦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封听筠抄来的钱财尽数用作买粮,但灾后重建的银两又从哪里来?
  不多想就将温思远提议的拍卖讲了出来:“十日后科举考试,右相党如今对此见缝插针,臣想联合温思远以偷取考试试卷贩卖答案为名开办拍卖会,出多少钱透露多少东西,拍来的钱正好填补国库,陛下以为如何?”
  担心封听筠误以为真偷试卷,萧亦举手发誓:“臣能保证,绝不触碰答卷,更不会泄露科举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