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边说着,白衣少年又给陶鸿悦倒了杯茶,总之今天非常感谢您,可惜我身无长物,只能招待一顿粗茶淡饭,还是在陶家的地盘上招待的,您见笑了。若来日修行有成,希望还能有帮到您的地方。
  听他语气淡然,不卑不亢,陶鸿悦心中更生出些好感来。他端起茶杯,虚虚向白衣少年做了个敬酒的动作,刚兄客气了!我敬你这份淡然和志向高远!相信我,凭你这份心,一定会在修道上有所成就的!
  说罢,他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还觉得有些不够味儿,当即让小慈再去取两壶好酒来,算在他自己的账上。
  陶少爷,这可不应当。白衣少年当即拒绝,原本就是我请你吃饭,再说虽然我家资不丰,但也断没有两壶酒也喝不起的,还是让我来请吧。
  你总是这么客气,陶鸿悦一笑,摆了摆手。刚兄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碰到一个人令他觉得说起话来舒坦的人,他自然也愿意多释出些好意,这是我为你饯行的酒,当然是我请!今天路上我虽然是帮了你,但我毕竟是个不能修仙的庶子,其实我也有点担心今天那几人往后路上还会为难与你,我却已经帮不上忙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别放在心上。听陶鸿悦这么说,白衣少年的表情也有些动容,我自幼便有腿疾,听过的嘲弄早已经如烟如海,不甚在意了。平日里他们倒也不会做得如此过分的,想来也只是初入仙途,有些太兴奋了。
  哼,这些个烂人,你就不用想着替他们说什么好话了!陶鸿悦给两人倒上酒,冷哼了一声,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刚兄,做人有时候不能太善良!
  白衣少年眼底滑过一丝笑意,他选着半夜出发,不正是考虑到了这些,想尽量减少些冲突和麻烦么。但听到陶鸿悦话里的关心之意,却也忍不住心头一暖。
  倒也算不上是敌人吧。白衣少年浅笑一声,脸上露出些苦闷之色,不过只怕我这残躯,即便潜心修道,也无法有什么好结果了,只是我还不甘心
  啪!两杯酒下肚,陶鸿悦已然有了些酒意,此刻说起话来也更加恣意飘洒,刚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告诉你啊,我就知道有一位特别特别厉害的剑修,他也是天生就双腿残疾。一开始,他的修道之路确实艰难无数,困苦无比。
  瞧着白衣少年被自己所描述的故事吸引,陶鸿悦简直要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但是他!一路顽强向上,最终挥剑斩破云霄、刺透苍穹,屠尽天下所有负他之人,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剑仙!
  天下第一剑仙白衣少年将这几个人含入舌尖,轻轻捻动一番,不知怎么地,他瞧着陶鸿悦举起一只手比作剑的样子刺出去的一刹那,感觉自己的血液飞速奔流了起来,耳边也响起了巨大的嗡鸣声,就像是有什么蛰伏在他体内深处的东西即将被唤醒。
  只可惜陶鸿悦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手,重新将胳膊搁在桌上,长叹了口气,唉,只可惜我活不到那一天了。
  第6章
  这一声叹息将白衣少年拉回现实,他听着陶鸿悦最后感叹的这句话十分奇怪,便忍不住问:为何要说你活不到那一天?
  嗨。陶鸿悦摆了摆手,我又不能修仙,一生寿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算无病无灾,七十古稀八十耄耋,我能活几岁?等秦烈修成大能的时候,我早连骨灰都不知道哪儿去咯!
  这全然是可以算得出来的事儿,陶鸿悦虽然喝了酒略有上头,但脑子还算清醒他今年十八,天杀的嫡兄陶钦二十有一,若按照原书剧情,陶钦将他杀了炼成仙骨,再修筑基,凝金丹,聚元婴谁知道是几百几千年后的事情了?
  那白衣少年的面色却是顿时古怪起来,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再三,这才斟酌着问道:陶少爷,方才你说那天下第一剑仙,叫什么名字?
  秦烈啊!陶鸿悦毫不犹豫地吐出了这个名字,想到这儿,他又十分忧郁地给自己灌了一杯酒。虽然原书里自己的死和秦烈可以说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想起他,就能想起自己苦逼兮兮的命运,他能不郁闷么。
  白衣少年的面色更古怪了,他又沉默片刻,追问道:这秦烈是何地人士,哪门哪派呢?我似乎从未听过有关于此人的传闻。
  不就是这胤琼门的么。陶鸿悦伸手向上指了指,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对这个剑仙的事儿这么感兴趣,莫不是这个故事确实打动了他?
  想到秦烈那充满了鲜血与杀戮的一生,陶鸿悦又忍不住劝说面前的白衣少年,不过来日你修道有成,可不能像这个秦烈一样,肆意报复大开杀戒。咱们也不说一定要做好人善人,至少也要做个对得起天地和自己的人吧。
  白衣少年喉头微动,半晌郑重点了点头,像是许下了什么庄重的誓言,好,我答应你。
  陶鸿悦满意地勾了勾唇,又给两人都添了酒,他心中已经把白衣少年当做了朋友,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如今就要别离,他心中还有些不舍,来,刚兄,我再敬你一杯,此去前路漫漫,我们也不见得再有机会相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也祝陶少爷万事遂意。白衣少年也举起酒杯,凑到唇边,我们定然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唉饮尽杯中酒,陶鸿悦又露出笑容,说起来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刚兄姓什么呢,不知道刚兄是否介意告知于我,就算后日无缘,也算让我好记得友人姓名。
  自然,倒是我的疏忽,一直都忘了介绍自己。白衣少年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过陶少爷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对我有些奇怪的误会,在下姓名之中并无刚这个字,只是旁人取笑时随意称呼的罢了
  听他这么说,陶鸿悦顿时感到一阵尴尬。感情他管人家这种糟糕的外号叫了半天,幸好人家没因此生气。道了声歉,陶鸿悦自罚一杯,将酒杯举到嘴边,刚把酒水倒入口中,就听身旁那清冽之声继续道:鄙人姓秦,单名一个烈字。不巧,却与方才陶少爷故事中那剑仙同名了。
  噗!!!
  陶鸿悦一个没忍住,直接将口中的酒全部喷了出去。
  你小子就是秦烈?!
  说好的阴鸷大魔王,浑身散发生人勿近气息,红眼提剑斩天下的残剑修呢?
  你怎么是个文弱客气礼貌懂事的可怜少年模样?!
  要是知道你就是秦烈,我说什么也不会停下来帮忙,只会让马车赶快跑过去避难啊!
  陶鸿悦脑子嗡的一声,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命运开关。
  好在,他这一番相遇,到底也只是轻轻一碰,没能把那开关给按下去幸好,幸好
  陶鸿悦一时之间思绪纷杂,差点儿大脑过载直接当机,不知道该对秦烈做出怎样的回应才好。幸而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指关节叩在门板上,微沉的笃笃两声,仿佛也叩在陶鸿悦发懵的脑袋上,叫他清醒了些许。
  随着秦烈的一声进,青竹推门,说是定好的时间已到,他们主仆该启程了。秦烈于是便拜别了还晕乎乎的陶鸿悦,拿上早就收拾停当的行囊,与青竹悄悄先行上路。
  只是待到他们身影已消失于仙途观,满桌酒菜全都冷透,整座仙途观都入了眠安静下来,陶鸿悦却仍旧呆坐在那房间里,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是醉是醒。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偶尔碰到并顺手帮了一把的白衣少年竟然是秦烈!
  陶鸿悦甚至很怀疑,或许只是同名,这人并不是原书中的主角秦烈?毕竟,那个秦烈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残剑修啊!跟这朵被人欺负得风雨飘摇的小白花全然是两个人!
  但只是一瞬间,陶鸿悦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姓名,修仙的宗门,还有腿脚不便这个最为显著的特点这么多元素都对上了,再继续装鸵鸟自欺欺人也没有意义。
  所以难道这就是他穿书的机缘?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陶鸿悦就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哪怕自己的命运和秦烈有了交集,他们的世界还是天差地别。他只是个不能修仙的凡人,而秦烈是注定要成为一代惊世剑修的男人,他们之间的鸿沟简直比马里纳亚海沟还要深,哪怕有了这样的一次会面,恐怕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