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趁他转身,沈恕忙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柚子叶,抓着裴子濯的脑袋就全塞了进去。动作快准狠,不留有一丝感情,“你也清醒一下!!”
  柚子叶提神醒脑却解不开祖巫的魔障,沈恕将指尖咬破,一并塞到裴子濯嘴里。送去几滴血便抽回手指,拂袖起身,走到出离裴子濯五丈远的地方,生闷气去了。
  裴子濯仰面朝天躺了半刻钟,这才头晕脑胀地按额头蹙眉起身。
  他略有茫然地瞧着厢房里的一方天地,视线落在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背影上,一时思绪断线,只记得他冲出庙宇与祖巫缠斗,将他暂时击退后,就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刚站起身,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大头朝下栽下去,裴子濯咂了咂嘴,嘴里全是柚子叶的青涩和一丝甜腥味。他含着这味道逐渐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你……”裴子濯难免有些局促,哪有如此大言不惭让人家将喜爱之情宣之于口的。
  但这分难为情只持续了片刻,他琢磨了半晌,左右觉得自己没错。话还是要说开了才好,不然丹霄总是抱有幻想,不良的念头早掐了好,自己也好借此离他远些。
  这般想着,裴子濯瞧着远处那抱膝席地而坐的丹霄,那背影无不显示落寞与悲伤,多半是被伤了自尊,一时难以接受,不开心了。
  裴子濯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他靠着自己剩下的几分良心,两步上前站在沈恕身侧,瞧着他撅起的小脸,微红的眼眶,心软下几分,清咳了一声道:“是我说得直白了,若你愿放下执念,你我也不是不能当个好友。”
  沈恕古怪地瞥了他一眼,疑惑道:“毒还没解?”
  “解了,”裴子濯抬手拂了拂前襟,将血污甩掉,正要再度安慰,就听闻门外传来一阵尖叫。
  是主殿内的声音?难道祖巫回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登时起身,一前一后直奔主殿而去。
  “别打了,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庙内,一灰衣人躺在地上抱紧了头被受伤的百姓们围攻,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见他手脚健全,身上无伤,怎会被一帮伤患打成这样。
  “住手!”沈恕上前,拖住几个打得狠的,呵令道:“先住手!”
  一看是救命的神仙来了,众人心中虽满身怨愤但也不再打下去了,被咬坏了半张脸的男人站出来,向沈恕解释道:“让仙家笑话了,这人叫左响,是巴陵郡有名的地痞无赖。刚才我们在这躺着休息,没留意他何时从门口溜进来了,竟然想将这邪魔的铜像偷出去!我们一时激动,就上去打了他。”
  偷祖巫的铜像?沈恕走到那人面前,见他怀里的确藏着一方大东西,可左响其人身上并无外伤,不似遭过被失智的人啃咬,那他是何时进的婵山?
  “谁让你来偷铜像的?”沈恕问道。
  左响低着头,头发盖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他哭道:“让我走吧,我要是走不了,姻缘教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刚落,门外徒然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伴随着模糊地低语,似要砸开门冲进来。
  “来了!都来了!快让我出去!不然都得死啊!”灰衣人猛然起身,抱着铜像就冲出沈恕身边。可还没跑几步就被刚进门的裴子濯打晕在地。
  裴子濯蹙紧眉头,低声道:“尸变了。”
  门外一成群的尸身垂首站立,步伐缓慢却扎实地朝庙中移来,不停地用僵硬的手敲击木门,墙壁。眼看门板松动,那些人即将冲入,沈恕刚想上前,却被裴子濯抓拽住。
  “寻常尸变不会这么快,其中怕是有蹊跷,你先藏着,以备不时。”
  裴子濯飞身而出,对外扫出一阵飓风,猛地卷走近前的走尸。
  他没说错,寻常尸变从死亡到起尸最短也要十二个时辰,而且如此大范围的起尸绝对是人为所致。
  他走回庙内,看着左响手里的铜像,为何祖巫非要取这铜像不可?
  沈恕心念一动,将那半截铜像拿出来,抬手轻敲铜像,“咚咚”两声,空谷传响。
  这里面是果然空的,幻世境也属于奇门遁甲的一种,只不过八门设置烦琐,生门死门极难判断
  。能让祖巫这样在意的东西,八成是因为阵眼就在这铜像内。
  他一掌砸开铜像,细碎的飞灰卷起又落下,露出了铜像中的东西,那是一套叠得规整的喜服,样式像是新娘穿得。
  没等沈恕细想,门外猝然传来一阵激动地吼叫,声嘶力竭,似要将这山野叫破。
  难道是找错了?沈恕心中一慌,将所有人引进到庙内,嘱咐道:“大家躲好,都别出来。”
  院外,裴子濯提着一根枝条,扬鞭一般甩飞前方的走尸。可突然间,迟钝木讷地尸体像是收到什么指引,即刻狂燥朝前冲撞。
  裴子濯握紧枝条,一束冷意从他掌心散出,将枝条化作一把锋利的冰戟。脚底如生风,掠地掀起一层落叶,身影似电,几个眨眼就解决了门前的几十只走尸。
  那些尸体被挑破脖颈,如重石一般倒地,层叠的尸身没有堆积如山,而是渐渐化作一滩腐水,融在地上。转眼又层出不穷,不知从何处冒出,倒地一个又会生出两个,杀不尽,杀不完。
  杀意渐深,催得丹田中的煞气蠢蠢欲动,裴子濯瞧着密密麻麻的走尸难得蹙起了眉,心中莫名起了烦闷,眼前似埋着阴云,整个人被戾气笼罩。
  “子濯,”沈恕目光一紧,冲上前下意识要抓他的手。
  但一想到方才在厢房发生的事,他指尖微顿,改攥住衣袖,轻声劝道:“静心,你要入魔了!”
  裴子濯垂眸,将一切扫入眼底,沉声道:“你怎么不抓我的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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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濯:老婆不摸我手了(愁苦)
  第18章 红嫁衣
  眼看成群的走尸快要扑上来,沈恕将裴子濯拉入庙内,从乾坤袋中甩出一张黄符贴在门口,阻断了他们踏入的脚步。
  暂时安全,沈恕连袖子都不想再抓,脱了手道:“不是你说保持距离。”
  见裴子濯不接话还蹙着眉,一副脸色沉沉的模样,沈恕忙道:“你又要做什么?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很难受吧,”裴子濯抬眼,将沈恕惶急的模样看进眼里。以为他是在辛苦克制,便大发慈悲道:“万事循序渐进,你还可以碰我。”
  沈恕总算是机灵了一次,他退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一口回绝道:“不必了。”
  觉得仅仅三个字不能表达清楚,他又道:“不会再碰你了,省得你觉得我又在撩拨你。”
  裴子濯眉头一挑,不禁觉得有趣,这是在欲擒故纵?他自认看穿了丹霄的把戏,便提起嘴角,状若自如地颔首道:“别憋坏了自己。”
  沈恕脚步一顿,登时转身留给他一个无语的后脑勺,逃开研究阵法去了。
  走尸无穷无尽,杀完就顷刻消散,这是动用了分身术的缘故,可原本的分身术只是障眼法,并不能催动走尸伤人。想必是在幻世境中,祖巫手眼通天,操纵其心绪,让他们发起疯攻击人。
  这些走尸攻击力有限,但胜在数量太多,明摆着是来消磨他们灵力的。事到如今,祖巫不敢暴露自己还在弄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一定是在忌惮些什么。
  被凿开的铜像内,那身喜服躺得板正,红衣虽依旧鲜艳,但成色上泛着些暗淡,看着是被用心珍藏了许多年。
  沈恕捡起嫁衣,仔细端详,衣服上的织绣走线并不是十分精美,质感只算中上,这衣服的主人定是与祖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想到巴陵近日丢失了不少妙龄少女,沈恕难免会将此事联系与之联系在一起。他拍了拍左响的肩膀,将躺在地上晕死的人唤醒,举起喜服问道:“你认得这嫁衣吗?”
  左响迷糊地睁开眼,看清这是嫁衣后惊叫了一声,四肢并用地在地上朝远离沈恕的地方扑腾,慌乱到险些尿了裤子,“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如此慌乱,心里定是有鬼,沈恕一脚踩住他的衣角,正色道:“别怕,把话说清楚。”
  左响抖如筛糠,吓得呜咽不休,只会摇头。
  “不说话就扔出去喂走尸吧,”裴子濯抬脚迈入庙内,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寒意,话说得慢条斯理却听着冷森森的,“没拿到姻缘教主想要的东西,你还想着全身而退?瞧瞧门口的东西,都是来为你送行的。”
  墙外“哐哐”砸门之声不断,走尸嘶哑的吼叫愈发渗人,激得人头皮发麻,这一出去肯定会被咬死。左响拼命摇头,爬起跪下,不停地给沈恕磕头,哭喊道:“求仙家救救我,我都是被逼的!这事与我无关啊!”
  沈恕蹙眉道:“把你知道的说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再有半分欺瞒,别怪我下手无情。”
  左响深知做了恶事,一是良心不安,二是怕他们真将自己丢出去喂走尸,便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将前因后果一股脑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