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倒也是可笑,这种事迹也好意思往这墙上去记载在册,就不怕污名他们望丘的声誉,更不怕他们的神女怪罪于他们么?”不过他这话说的其实在理。
  若不是当初望丘人从中横生变故,哪里会有后面那些盘根错节的烂账。
  “奇怪。”萧瑾酌盯着面前的壁画和文字看了半晌,最后只道出这么两个字来。
  “这一面墙上,本应该大部分记载在册的是望丘本身的过往,且是出现某些重大转折点或是事情才会记录,但自从出现这个字解画开始,后面再提到望丘的,却都是寥寥无几的无意义琐事。”
  “而且,除了望丘,也陆陆续续不断提到虞北和玄天两处地方,可又令人奇怪的是,这两个地方都像是被此人寥寥几笔带过一般,什么事情都没记下。”
  “可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一个在望丘乍一听人人皆知,实际却又无一人知晓的地方留下这些,明明是不想这些东西永远被隐藏起来的,也明明可以不将这些写之画之壁上。”
  谢不虞闻言,什么话也没出口,可他思虑半晌,还是开口问了个与这壁画毫无关联的问题:“你明明没有来过望丘,为何也对望丘语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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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补上了[狗头叼玫瑰]
  第60章 定死签
  萧瑾酌闻言, 将方才目光还注视着这壁画的眼睛,转之到谢不虞身上,道:“你自然知晓我先前同你说的, 好叔叔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位来自望丘的老师, 从那日寥寥无几的谈话之后,我便对其起了疑心。”
  “可那时年少的我又不懂望丘语,更是怕此人与萧晟有所联系, 倘若用的是望丘语, 我又怎么能听得懂, 从而避开一些麻烦事呢?”
  “索性后来我便自学了望丘语, 那时才对望丘国度,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只是碍于种种, 才一直没有来过此地。”
  谢不虞点了点头, 设身处地当时的小萧瑾酌,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萧瑾酌见他不语,又将话题转了回来:“这壁画......你可另有思绪?”
  谢不虞轻轻摇了摇头,这的确是个疑点, 可他刚想根据这条中断掉又奇怪的线索往回去想, 却被远处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
  是沈晏萧的声音。
  “你们来看!”沈晏萧和他们中间隔的距离稍有些远, 方才进来的时候便与二人探查的方向不是一个位置, 如今喊他们来, 更是在这大殿的最远处, 而这大殿又太过宽阔, 声音传到谢不虞二人耳中已经连带着好几声回响了。
  谢不虞手举烛火,率先高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说不清楚!你来就知道了!”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回道。
  萧瑾酌紧跟在谢不虞身后又加快的步伐,片刻后便赶至沈晏萧身旁, 刚行至他身侧,谢不虞就瞧见沈晏萧手中也端着烛火,俯身在细看什么,只是他细看的这一面并不是墙壁,而是类似挂画之类的东西。
  沈晏萧觉察到谢不虞来了,头也不回道:“你瞧这幅卷轴的花纹,还有这把匕首。”
  谢不虞闻言微微抬眸,眼前卷轴上的花纹,岂不正是从前三人在镜花水月阵中,萧瑾酌在那一间隐蔽木屋里所翻找出来的玄天禁术物什?
  林望月先前与他们一直在争夺此物,原因便是要献与她那主人,可如今这物什出现在此地,想来这殿中尽数藏着的便是这些秘密。
  还有这被挂起展开的卷轴旁,放着一把表面已经有些腾了灰的匕首,巧合的是,它的尾部雕的,正是不死尘。
  谢不虞一颗心愈发沉重起来,不论这把匕首是不是当初在追黑衣人时所见的那把,纵然是巧合,这里也绝不该同时出现这些一件件蛛丝马迹便可以联系起来的东西。
  萧瑾酌跟在谢不虞身后自然也瞧见这些物什,却只无声拧了拧眉,可他正欲收回目光时,余光倒是顺着谢不虞手中烛火照的忽明忽暗的一处不经意之间瞥了去。
  是卷被重物压着的木简。
  若是从前,萧瑾酌只会毫不在意,轻轻一瞥之后便转身离开,但今时今日,他却不知为何心下有一股强烈的念头要打开它,鬼使神差的上前走近,用力将那木简之上的重物移开。
  木简的缝隙里早已堆积了很多灰尘,萧瑾酌也不嫌脏,伸手将这木简打开,上面的字迹黯淡陈旧了不少,有的已经不那么清晰,可又依稀能辨出一些痕迹来。
  谢不虞余光瞧见萧瑾酌忽然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也跟上前去看。
  萧瑾酌展开木简,一般来说望丘此地不会常用木简,既然此物出现于此,定然并非是普通物什。
  但打开之后萧瑾酌发现上面的字也是望丘字,心下隐隐怀揣着不安,这更是令他心中猜想愈发落了地,谢不虞凑个脑袋过去看,发现木简之上大多是自己不认识的望丘字,于是只好撇了撇嘴作罢。
  但这木简之上的内容,萧瑾酌虽是一目十行的看,却是越看越心惊,有些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有些又不是。
  这木简更像是某种双方达成的什么契约书,尾处还有落款的签字——那几行不属于望丘文的字迹,他认得的。
  先前的疑惑在这一刻在萧瑾酌心里一扫而空,连带着年少时一直想追寻的真相,都在这一瞬间像梦恍然初醒过来。
  那一颗被年岁棱角磨砺的心,反反复复割裂在结痂处却又想以此来麻痹这些痛楚,终于又要再一次直面那些旧事梦魇。
  这木简上用望丘文所记载的,便是当年萧晟与望丘人所达成的契约,落款处几行不属于望丘文的字迹,便是萧晟当年亲手写下的承诺。
  也就是说,这份摆在他面前的木简,就是当年萧晟勾结望丘人,最好的证据。
  他虽与萧晟并无过多交流,可也是能常常碰面的,自从知道萧晟的心思并非那样忠心向着父亲之后,萧瑾酌也不是没猜想过萧晟有这样一颗野心去想夺下那个位置。
  但他无论如何再猜测、怀疑、提防,没有切实的证据怎么将萧晟坐实谋逆之心,将其一网打尽,又如何确保萧晟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更何况,那时的萧瑾酌年纪尚小,眼界思虑都不如如今,也无法拉拢到太多过度庞大的势力归属自己。
  可这一次,萧瑾酌找了许久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他面前,往事历历在目,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结果。
  谢不虞见萧瑾酌看的如此出神,可面色又无比凝重,便问道:“这上面记载的内容是什么?”
  萧瑾酌握着木简的拇指无声摩挲了几下,深吸一口气答道:“当年萧晟与望丘人勾结的契约书。”
  谢不虞闻言怔了一下,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听见了什么,缓缓“啊?”了一声。
  “萧晟和望丘人达成了盟友的协议,望丘助他夺得王位,他则要为望丘背地里到处通融。”
  “这木简上说的好听,不愧是望丘人的手笔,说白了还不是他们帮完萧晟之后,就又要亲手夺去他手里还没焐热的实权。”萧瑾酌咂咂嘴:“我这个舅舅呢,也是挺厉害的,能屈能伸,可叹,可叹呐!”
  “不过萧晟他这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愿意受人束缚摆布,可自他登基之后,除了开始几个年头,玄天还与望丘有些动荡不安的厮杀,再往后,竟然被渐渐平息了下来。”
  “关于是怎么平息下来的,既不是杀鸡儆猴,也不是什么老好人说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风波压了下来,其中也必然有望丘人的手笔。”
  “望丘人明面上替他将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了,萧晟背地里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可他却依旧夺不回实权,想来是那些人手里捏着这些东西,才叫得他乖乖听话......望丘是拿他开了玄天的刀。”
  萧瑾酌心底知道望丘人的野心远比萧晟大的多,其实萧晟对于望丘人来说,不过是个垫脚石的角色罢了。
  可切入萧晟的那份野心,却正是望丘人最需要借的一把刀,还是一把可以让他们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刀,两全其美的交易又为何不去做?
  谢不虞闻言疑道:“既如此,你定是要带此物回去的,不过这东西这么重要,就这样随便放在这里腾灰,可别是望丘人留下的赝品,用来设计人的。”
  “这点我自然想过,可萧晟的亲笔字迹我却不会认错,他的字总有个特点,是旁人模仿不来的。”萧瑾酌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答道。
  谢不虞听及此才点点头,又道:“那看来.....方才的玄天禁术也是真的了,至于匕首,虽不知望丘人用其作引物,可后来又收回去的目的,总归是没什么好念头。”
  萧瑾酌默认了谢不虞的话:“那玄天禁术是真的,只是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在这里,想来这里的主人,也是对此地不会被外人发觉极有信心了。”
  他边说这话,边将手中木简收入袖中,不管它会被望丘人所阻拦也好,想要销毁也罢,此物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他要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