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里并不可怕,只是气氛十分压抑。
  不知道阿瓦怒在哪儿呢……
  斗篷的帽檐压着视线,他只能小心地摸着四周的东西来防止撞到障碍物。
  好在他体型不大,很容易便能被周围的箱子笼子挡住身形,黑色斗篷隐在黑影里,很难被人察觉。
  罗荔屏住呼吸,慢慢往帐篷深处摸索。
  指腹触碰到一只铁笼的一角,潮湿的触感吓了他一大跳,赶忙把手缩回来,鼻尖嗅到了一股铁锈的血腥味。
  笼子上……有血。
  男孩顿时咬紧唇肉,后退了好几步。而就在这时,斗篷的一角被什么东西咬住,死死拉扯,不允许他逃脱。
  罗荔攥着斗篷,极小声地催促:“松开……松开我!”
  他手上一用力,身体失去重心,肩胛骨撞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咔”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开关打开了。
  笼门敞开一条缝隙,罗荔连忙抓着铁丝要把它合上,可已经太迟了。
  笼中的那个东西叼住了他后颈的斗篷布料,往笼内用力一拉。罗荔抵抗不了那强劲的力道,顿时跌进了逼仄的铁笼之中。
  灼热的吐息瞬间将他包裹,从耳垂到脖颈,湿淋淋地舔。
  罗荔羞耻得要命,拼命挣扎推开,掌心误打误撞按在了一处坚硬的胸膛。
  笼子里不是猛兽,是一个人。
  罗荔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试探着轻唤:“阿瓦怒……?”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
  阿瓦怒浑身一凛,没有回应,但舔他舔得更凶。
  虽然那天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他强吻的,但是罗荔还记得那种感觉。对方横冲直撞,野蛮凶猛,庞大健硕的体型像是一顶囚笼,让他没有半点逃脱的余地。
  可真的接起吻来,又很温柔。吮着他的舌尖,轻轻抿他的唇瓣,像是狗狗进食最喜欢的食物,压抑着那股疯劲儿,想要细嚼慢咽似的。
  此刻与他紧紧相贴,阿瓦怒没有再吻他,只是把他抱在怀里,死死不撒手。
  在他身上的铁锈味儿更浓了。淡淡的光线下,罗荔看到了更加骇人的交错伤疤——他的主人在那天以后,肯定又虐待过他。
  罗荔抱着青年的脖颈,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他确实想过要对自己做不好的事,可、可那也都是他的主人指使的。
  他看起来什么也不懂,像个痴傻的小孩儿。
  明明已经很可怜了。
  “你、你痛不痛?”
  罗荔小声问他,“要是痛,就把我放下来吧……”
  阿瓦怒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臂弯搂着他,不让他接触到铁笼内冰凉的地面。
  青年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可能已经对疼痛麻木了。
  罗荔很不好受,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带着任务来,但是又犹豫了。要是阿瓦怒的表演再出现岔子,他怕那个杀千刀的礼帽男人会再惩罚他……
  要是有办法让人处理掉阿瓦怒的那个混蛋主人就好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正思索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似乎是有几个人来到了帐篷角落,刚说了几句话,便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把谁踹到了角落。
  “没用的东西。”
  “我让你把恶魔犬送过去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没忘记吧?”
  “怎么潘多拉不仅没有臭了名声,反而捧出来个万众瞩目的新魔术师?嗯?你说啊?”
  “潘多拉”的字眼让罗荔心头一跳。
  这人说的……好像是恶魔犬的事。
  说话的人继续道:“你别忘了,你是个负债累累的叛徒。赶马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暴尸街头,你还不好好当你的卧底,是真的想死了吗?”
  又是一脚。
  “嗯?我问你话呢?……seven?”
  第102章
  耳边陡然炸开一声惊雷。
  seven?!
  罗荔难以置信地停滞了呼吸。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而被拳打脚踢的少年也在此时开口:“我一开始就说过……恶魔犬的事行不通。如果它们真的是野蛮不驯的家伙,又怎么会……听爱丽丝的话。”
  熟悉的声音,正是seven无疑。
  罗荔的脊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好像之前种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都一下子合上了榫卯。
  剧团里本来就有传闻,seven从小就是孤儿,为了活下去,背上了黑.帮放出的高利贷。
  在来潘多拉之前,他就做过一些马戏团的学徒。现在想想,应该说的就是赶马人——这个由黑.帮控制的墨西哥马戏团。
  所以他后来又来到潘多拉,其实就是赶马人派他来当卧底吗?
  凯恩说过,恶魔犬也是南美雨林里的野生动物。这种凶猛的动物表演,正是赶马人的强项。
  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可不相信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亚裔能驯服得了恶魔犬。我看就是你这家伙从中作梗,坏了计划。”
  seven冷笑一声:“不能么?那你可以问问礼帽……他能让阿瓦怒都对他发疯。恶魔犬又算什么。”
  他这种态度显然引起了对方的不满,靴尖踩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啧了一声。
  “你他妈是不是在潘多拉待久了,真把自己当成未来的天才魔术师预备役了,敢这么和我说话?”
  seven没有再吭声。
  罗荔听见了强行压下的吸气声,像是强忍着痛楚,不肯让半点声音从齿缝里漏出来。
  该怎么办?
  如果小七真的是卧底,自己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又该怎么做?
  而在这时候,说话的青年忽然又冷笑一声:“我看被那个小亚裔驯成忠犬的,是你自己吧。”
  “想破坏表演有的是办法。你那么聪明,怎么想不出来?”
  “怎么?是看他漂亮?漂亮到你都忘了自己是谁了?看他在台上被狗舔得小短裤湿透,你是不是特兴奋啊?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吧?”
  seven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想回答。
  逼问的人又踹了一脚。罗荔终于听不下去了,慌乱之下,膝盖不小心碰到了笼门。
  只是一声很低的闷响,却依旧没有逃过那个青年的耳朵。
  “谁?”
  手电筒的光线一打,罗荔赶紧闭上了双眼。
  脚步声逐渐逼近,越来越靠近铁笼,片刻过后,笼门“哗”的一声被人拉开。
  刺目的手电筒光落下,照在他宽大的、能遮住身体的黑色头蓬上。
  惊恐之下,罗荔不受控地睁开双眼。
  视野之中,出现了刚刚在舞台上骑着雄狮的那个金发青年。
  狂野邪肆的面孔极度张扬,在看见男孩的刹那,瞳孔肉眼可见地暗了一度。
  金发青年玩味地捻着手电筒,哼笑一声。
  “哦?”
  “seven,有人来救你了啊。”
  ……
  马戏团帐篷内,苍白瘦弱的蓝瞳少年蜷缩在地面上,身体被麻绳捆死,黑色短发淅淅沥沥地淌下冷水,浑身衣服都被浇透了。
  他的脖子和四肢上都留下了淤青,嘴角渗出几抹血丝,咳出一口淤血来。
  罗荔也被同样捆了起来。黑色斗篷让麻绳给卷皱,兜帽掉了半截,露出一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雪白荏弱的小脸。
  “放开我……!”
  战车——戏团里的人这样称呼那个骑雄狮的金发青年——站在罗荔对面,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背轻拍男孩柔软的面颊。
  挑眉问:“你是来救那个吃里扒外的背债鬼的?”
  这就是那个让六头恶魔犬和阿瓦怒都乖乖听话的小魔女?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这么大胆子的模样。
  好小一只。
  躲在不合身的斗篷里瑟瑟发抖,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在笼子里发现他的时候,也是可怜兮兮地窝在阿瓦怒那条野狗的怀里,被舔得睫毛和脸颊湿淋淋的,嘴唇上飘着一层湿红颜色。
  这个样子,还想救谁?能救得了谁?
  罗荔颤声道:“我、我不是……”
  战车立即对seven说:“听见没?亏你还跪舔人家,人家宁愿跑到狗笼里看阿瓦怒,也根本不稀罕来救你。”
  他轻蔑地望着蜷缩在地上的蓝瞳少年,“……废物。”
  罗荔看见seven身上的伤,战车身边的人应该也不想放弃这个卧底,所以没有下死手。
  但是现在自己知道了seven的真实身份,赶马人戏团里面的这群人,恐怕不会放过他了。
  但是……但是……
  “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男孩闷着潮湿的鼻音,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他的小手在斗篷下绞紧,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整个人都在颤栗着。
  战车嗤笑一声,“那么没用的男人,你干嘛替他说话。是觉得他长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