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凯恩扶着额角:“算了,不怪你。我也不知道愚人打的什么主意……让你和它们一块表演,也不太搭。”
  猛男和恶犬搭配一向是剧团常规。
  面前长着一张女孩儿脸的小魔术师,的确也不太适合牵着这几头恶犬登台。
  罗荔卷着袖口,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反正只要不让他和这些恶魔犬一起表演,其他干什么都行。
  “明天启程,和剧团一起到嘉年华海滩。要是到了那里还没办法制服这些家伙,估计就得换之前的表演犬。”
  凯恩还是舍不得。没有其他任何犬种能代替恶魔犬的视觉冲击力,换了以后,再想在这个魔术上出彩就很难了。
  seven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次受邀前往嘉年华表演的,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顶尖剧团。
  他们必须在表演中拿到足够多的游园券打赏,才能成为留到最后的剧团。
  如果有一个环节出现差池,潘多拉就会被其他剧团赶超,在加州难以容身。
  而在这场充满利益冲突和帮派纷争的嘉年华中,剧团与剧团之间的竞争,是会死人的。
  seven再一次看向笼内的恶魔犬。
  罗荔跟随凯恩离开后,它们也停止了小幅度地摆尾,可却比之前更加焦躁不安,不肯进食,只是用犬齿不断啃咬着笼门。
  ……
  嘉年华的举办地点在南加州最大的度假港湾,毗邻棕榈海滩,周边坐落有无数奢华酒店与游乐设施。
  临近“游戏日”,海滩上已经扎满了全球各大剧团、马戏团的帐篷,这场北美最盛大的嘉年华将持续七天,一直到这个夏天最后一日才会散场结束。
  在悬挂了琳琅满目的彩带与气球的帐篷下,是已经陆陆续续支起来的表演戏摊。
  罗荔是第一次参加嘉年华,看什么都很新奇。但他还记得自己是来表演的魔术师,所以一颗躁动的心也只能按了下去,乖乖跟在凯恩和seven身后。
  凯恩将车子推进帐篷,上面放着的就是恶魔犬的狗笼。
  将笼上的黑布掀开,六头矫健凶猛的恶魔犬,就这样盘踞其中。
  凯恩忍不住再一次赞叹。
  “妈的,我敢说,要是这些家伙一亮相,其他动物类表演,都得夹着尾巴地滚出嘉年华!”
  说归说,可事实是这些恶魔犬已经拒绝进食足足两天了。
  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它们,即便是凯恩换了更精良的狗食,它们也仍然不肯食用。
  所以很大可能,利用恶魔犬表演这个魔术的计划已经泡汤了。
  “我看也没你想的那么稀罕。”
  seven倒是很冷静,“刚刚在外面,我还看到有马戏团安排的犬类表演。”
  凯恩顿时坐不住了:“真的假的?不行,我得去瞧瞧。”
  他披上外衣,把罗荔也叫了过来,“小爱丽丝,你也一起。”
  seven口中同样在准备犬类表演的马戏团,就在他们的帐篷外不远处。
  只是和罗荔想的不太一样,那个名叫“赶马人”的马戏团腾出了一块空地,里面竖起一条铁杆,极长的狗链末端拴在铁杆上,另一端则绑着一个人的脖子。
  一个赤.裸上身,头发蓬乱,肤色黝黑的青年。
  他蒙起双眼,俯下身来,嗅着地上的一堆小玩意儿。
  那些东西里面,有腕表,有手镯,还有一些女式丝巾、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青年以一种犬类的姿态伏在地上,嗅过这些东西以后,将它们一个一个分别叼起来,匍匐爬行着,送到一群观众身前的盒子里。
  铁柱旁站着一个翘胡子戴礼帽的男人,得意洋洋道:“这是我们从南美雨林里找到的犬孩,他的名字叫阿瓦怒。他从小跟着野狗群长大,生活习惯和野狗无异,甚至也拥有着犬类的嗅觉。”
  他挥手示意,让这几名观众检查盒子里的东西:“怎么样?是不是各位刚刚提供的东西?有没有差错?”
  每个人面前的盒子中,都是他们刚刚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的。一一对应,没有半点差错。
  场外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凯恩啧了一声:“哟,这把戏倒是挺稀罕的。”
  犬孩依旧戴着眼罩,他裸露的上身遍体鳞伤,整个人异常魁梧,但因为被锁链束缚的缘故,手脚都伸展不开,只能屈辱地把膝盖压在地上。
  那个礼帽男人捻了下胡子,又说:“我知道各位现在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是觉得,如果我在眼罩上做了手脚,阿瓦怒能看见东西,那么刚刚的把戏一点也不难办到,不是吗?”
  他牵着犬孩的项圈,向人群方向一带,“……但是,诸位,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阿瓦怒不仅能闻出一般的狗能闻出来的东西,他还可以闻出——贞洁的味道。”
  见众人一脸错愕,礼帽男人继续说:“或者说,阿瓦怒能闻出处.女的气息。”
  此话一出,人群中的女性脸上都流露出复杂的表情,有几人略显尴尬,有的人倒是满不在乎。
  凯恩对此感到很不耻:“什么三流杂耍戏子,就知道开这些下流的腔调,一点素质也没有。”
  只有水平稀烂的戏团才会搞这些猫腻,靠着开黄腔和那些下半身的玩意来博人眼球。
  但得承认,这种戏码的确吸引了一些男人的注意力,场下响起一阵嘘声。
  礼貌男人要的就是这种反应。他拍了一下阿瓦怒的脊背,“去吧,去找到场下那位贞洁的处.女。”
  有的女性已经不满于这种戏谑,啐了一口便拂袖而去。有的女性迫于无奈还陪着丈夫或者好友留在这里,看这个犬孩一步步爬向人群。
  罗荔双手攥紧,听见阿瓦怒脖子上的铁链叮铃作响。正像礼帽男人说的那样,他的行为举止和野狗别无二致,喉咙里翻滚着浑浊的嘶嗬,爬行时像狗一样吐舌哈气。
  身上不算脏,但新伤叠旧伤,肌肉虬结,看着很吓人。
  罗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而就在这时,阿瓦怒鼻翼翕动,似乎闻到了什么气息,停下脚步。
  他蓬乱的长发下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下颌,干裂唇瓣微微张开,脖子慢慢转了过来。
  向着罗荔的方向。
  青年精壮的腰肢挺起,一步一步爬了过来,喉中吠声隐约,肩膀上下耸动,爬到人群之中。
  最后,停在罗荔脚边不远处。
  片刻过后,他回过头,向礼帽男人叫了一声。
  罗荔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没反应过来,阿瓦怒已经在自己腿边了。现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有好奇的,有不怀好意的。
  礼帽男人捻着自己的胡子,也向他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他说,“看起来阿瓦怒认可了您的贞洁。”
  一个穿着花苞裤和白衬衫的,黑发黑瞳小亚裔。尖下巴水杏眼,懵懂清纯,稚嫩无辜。
  这张脸说是女孩也不会有什么违和,嫩粉色的唇肉轻轻抿着,吝啬地把洁白细齿和娇嫩舌尖都藏了起来,不许人看去。
  和他的打扮一样,保守乖巧,把所有可能被人觊觎的地方都牢牢藏好,以为这样就不会透出让人心痒的色泽,不会再被人惦记。
  可偏偏还是会有嗅觉灵敏的家伙闻着味儿找来。
  礼帽男人向他致意,“那么,可爱的小姐,你是处.女吗?”
  ……罗荔从没想过会被人问这么荒唐的问题。
  该说什么呢?
  如果说不是,不就证明阿瓦怒认错了,明晃晃拆了这个男人的台么?
  可如果说是……
  他不是。
  “你有病吧?他是个小男孩你看不出来?”
  凯恩的声音如一声惊雷炸响,“早看你不顺眼了,什么贞洁乱七八糟的,都什么年代了?神经。”
  礼帽男人的表情明显僵住了。
  他又一次看向罗荔,笑了起来。
  只是这个笑苍白诡谲,让人汗毛倒竖。
  “你不是处.女吗?”
  罗荔脊背发凉,拼命摇了下头,躲到了凯恩身后。
  凯恩拉住他的手,“别理他了,咱们走。”
  他强硬地拽着男孩离开了人群。罗荔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看见场外密密麻麻站着一大群和那礼帽男人打扮相似的家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像是在怨恨着他们打破了这个把戏一样。
  凯恩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点没注意到似的。只有罗荔心脏怦怦直跳,掌心也被冷汗浸湿了。
  ……而就在他们离去后,礼帽男人一直笑意盈盈的脸冷了下来。
  他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掌心放在阿瓦怒的头顶,缓慢的,一下一下拍打着。
  “你已经记住那个小爱丽丝的气味了,对么?”
  阿瓦怒低吠了一声。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男人取下他的眼罩。眼罩后是一双黄金般流动的瞳孔,犬孩眼窝深陷,显得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庞愈发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