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弹好的棉花!快来瞧瞧!便宜拿了啊!回家想纺线还是做被子棉衣都成!”
  “……”
  热闹是热闹,白砚没心情,那只羊和怀安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他们粘得紧。
  好不容易地二人行,总要再加上俩。
  吃吃和怀安自然是高兴的,它想吃什么小奴隶都会殷勤地买来喂给它。
  “那边的公子,买束花送给小姐吧。”
  白砚欣然接受,掏出碎银子递给卖花的小娘子。
  “公子,我找钱给您。”
  “不必 ,你的花很好,剩下的算是赏钱。”
  “诶!多谢公子,祝您和小姐百年好合!”
  小娘子没有推拒,嘴上说着吉祥话,将碎银子收入腰间的小布包,又给白砚配了一束更好看的花束。
  真好,今日多挣了些,娘就不用没日没夜的织布了。
  白砚接过精心包好的花束,快步追上不知何时走到前面的江玉织。
  挤开怀安和吃吃,将花送到走神的江玉织面前。
  清香扑鼻,她漫无目的地脚步停下,“刚买的?”
  白砚:“嗯,喜欢吗?”
  江玉织定定地看着白砚的比黄道婆幻境中深些的眸子。
  “很香,我们该回去了。”
  白砚有点失望,但也没放在心上,“才逛了不到一半,累了吗?”
  “还好,咱们该回京都了。”
  第52章 宛南分店 租不出去的铺子
  的确, 算上回程的时间,到达京都后大概是七月中下旬,距离下旬的科考不剩多少时日。
  且白砚还需要和负责科考的其他官员一起敲定考试题目, 再把这沿途的所见所闻带给萧佶。
  不过, 还有点白无岚嘱咐的小事。
  白砚毕竟还是白家布庄的少东家,宛南作为白家最大的布匹原料供应地, 少不得要去视察一番。
  白砚:“好,那我们再留三日?还需去布庄看看。”
  江玉织颔首, “好。”
  末了还怕白砚赶时间操劳, 补充了句, “也不是特别着急。”
  白砚:“不急不急,三日足够了。玉织想和我一起去视察吗?还是留在郡王府收拾行李?”
  没甚好收拾的,江玉织不假思索,“和你一起。”
  前边两个,说着话往回走, 后边两个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哭丧着脸, 嘴里念念有词。
  怀安:“呜呜呜, 吃吃我会想你的。”
  吃吃:“咩。”
  怀安:“怎么办, 我好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对吧?”
  吃吃:“咩。”
  怀安:“离了你我还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呜。”
  吃吃:“咩”
  怀安:“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努力克制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动,瘦了不少的脸颊不断蹭在小羊毛茸茸的脑袋上。
  吃吃习以为常地被怀安抱在怀里, 某几个深夜, 怀安也会抱着它躲在南昭公主生前睡过的架子床里,哭他病逝的娘, 还有寿终正寝的老羊,安安。
  ……
  草草用过午膳,白砚和江玉织又带着吃吃出门了, 怀安一反常态地没有同行。
  他很识时务,别人家的产业他一个外人去始终不太好,况且吃吃要走了,自己也该适应适应独自生活的日子,便留在府中,给吃吃打包要带走的物什。
  夏日的午后总是闷热的,宛南也是如此,又更增加了一点潮湿。
  然而鬼、饕餮和天生体虚的凡人并不会受到影响。
  百姓们大都在家午休乘凉,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传来几声聒噪的蝉鸣。
  白家布庄处于闹市的正中位,宛南大部人种棉的,养蚕的都会将制成的棉布、丝绸卖给布庄,没有加工过的蚕丝、棉花布庄也收。
  此处的分店比京都的总店还要大上三倍,两层小楼,后头是储存用的仓库,除此之外在同布庄合作的庄子附近还有几个更大的仓库。
  不仅如此,百家布庄还有不少作坊,雇佣妇人和小娘子来纺线、织布、染色。
  宛南分店的苗掌柜等候多时了,在白砚到宛南的那天他就接到消息,他也不敢去打扰。
  少东家不是在郡王府呆着,就是在知州府处理公务,再就是在宛南各地巡视,检查重建情况。
  苗掌柜命伙计去郡王府请安,都没有得到答复。
  如今终于是要来了!
  苗掌柜几乎要感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少东家还记得要来铺子里,没忘了他们。
  他擦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五十多岁喜气洋洋地等在铺面门口,笑得眼角皱纹一一炸开。
  “苗叔,怎么等在外面。”白砚领着江玉织和吃吃到了,“玉织,这位是布庄的宛南掌事,苗掌柜,我幼时有一半时间是跟着他的。”
  彼时,苗掌柜还是白无岚身边的书童,白砚出生后,萧瑶和白无岚都忙于家中产业,无暇顾及年幼的儿子,除了乳母外,苗掌柜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乳母是苗掌柜的妻子。
  苗掌柜拱手长揖,“小公子,老奴可想死你了!这位就是江小姐吧,长得可真水灵,后头是怀安郡王的羊?小公子啊,你要真喜欢,老奴想办法给弄来一只,可不好强要郡王的。”
  白砚:“怀安同意了。”
  苗掌柜捋了把胡子,点点头:“那便成,好孩子是不会抢别人的喜爱之物的。”
  白砚:“苗叔,再过几日我们便要回京了,先把账簿拿出来我看看,另外买点点心来二楼,您和我们一起上去。”
  苗叔:“好好,小公子先上去,老奴稍后就来。”
  二楼有两三间招待贵客的雅间,一般用来接待订单数量大的客人,或者为女客量体裁衣。
  白砚随意挑了一件,招呼江玉织坐下,吃吃在房间里四处嗅闻,时不时啃啃桌腿磨牙。
  伙计上了茶后,就将门带上出去,点心还没买回来。
  白砚倒出半杯,“来,先喝口茶,虽不如你最爱的水晶兰,但也还尚可。”
  江玉织望着窗外的街道,顺手接过茶杯,却没有喝一口,“明泽,黄婆说我离成功不远了。”
  “那很好啊。”
  “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你想去地府看看吗?或者说你觉得地府是怎样的?”
  “炎叔和两位哥哥?”
  江玉织失笑,这才喝了一口微凉的花茶,馥郁的花香,让她的心绪平复一点,“差不多,很抱歉以前向你隐瞒了身份。”
  白砚理解江玉织,也不怪她,“那么,现在可以和我讲讲,关于地府?”
  江玉织:“嗯嗯,如果你想听的话。”
  白砚:“当然。”
  吃吃也不啃桌腿了,伏在江玉织脚下。
  伙计把点心端上来,还告诉他们苗掌柜在整理账簿,估摸半个时辰才会上来。
  白砚不甚在意地摆手表示知道了。
  剩下他们三个,江玉织再次开口,“炎叔是地府最大的掌权人,酆都大帝,你应该也猜到一些。”
  白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颔首。
  江玉织:“大哥和二哥是最初的黑白无常,大哥是范爷,范无咎,二哥是谢爷,谢必安。”
  白砚将这两个名字在嘴里无声地念了念,这是江玉织第一次正式向他介绍地府的人,待他死后,来勾他魂的是熟鬼,也还不错。
  “我是前朝人,说起来比你大不少呢,你还得唤我一声姐姐。”江玉织还有心情开玩笑。
  “姐姐?”白砚说出声,这个称呼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有别人在他面前提过。
  ”逗你的,”要是何稷,肯定只会冷冷地拒绝,江玉织放下茶杯,“先前和你说我找不到父母亲人的魂魄,地府众鬼都找不到,眼下有眉目了。”
  白砚给她添上花茶,“玉织,近乡情怯了。”
  江玉织抬头,红眸里充满茫然,“近乡情怯?可我很想找到他们……”
  白砚:“但你也害怕他们真的用怨毒的目光看着你,不是吗?”
  江玉织不说话了,头也低下。
  白砚:“别多虑,伯父伯母还有哥哥,他们爱你。”
  江玉织:“……我也爱他们。”
  白砚:“那就对了,无论做没做错事,都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江玉织:“黄婆说,只要我补好了社稷图,我想找到的都能找到,”她抬起手腕,向白砚展示多了好几圈的金线。
  “只要积攒功德,金线就能变长。”
  话题终止在此,苗掌柜抱着一大摞账簿在外面敲门。
  白砚:“能见到就是好事,玉织不要多虑了。”
  江玉织颔首。
  白砚:“进。”
  苗掌柜进来了,半人高的账簿摞在桌上,“这便是今年的上半年的账簿了。”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扫向桌上的空盘子,“点心买少了?”
  江玉织嘴角抽搐,吃吃两三口就嚼巴完了,还把剩下的茶都喝完了,“苗掌柜不必在意,你们商谈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