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虞更不高兴了。
  他不舒服,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他憋嘴脑筋转了转,随即开口,“你既来看望我,也认识秦老师,你就该知道我是他的师娘,有什么事,你和他说就是了。”
  话音落地,秦鼎竺抬眸看向白虞,心知他又在赌气,却也没想到他会主动再提他们的关系,毕竟他在车上又哭又闹的,明显是不愿接受。
  可是在听到白虞理所应当说他是自己师娘的时候,他心绪也莫名微妙,不是滋味起来,平添了几分难言的意味。
  看到白虞微扬起下巴,挑衅的神情,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念及秦正蔚,他不禁心想:老师,您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第28章 一家人尤其是男人
  符邱不知道其中隐情,听白虞这么说,便转头看向秦鼎竺,“秦老师是秦教授的爱徒,和亲人一样,这自然是谁都知道的。”
  “只是秦老师还有自己的生活,平日里工作那么忙,恐怕都分不出余力照看。”符邱话语惋惜,眉尾低下表情同情,“秦教授英年早逝,可怜了未亡人呐。”
  “符某作为秦教授好友又是后辈,为太太排忧解难在所不惜,太太还年轻,阅历尚浅,若有事求助,不论何时何地,符某必定倾尽全力……”
  符邱自觉说话中听,信心满满来回看两人,想得到肯定,然而秦鼎竺脸色微沉,白虞一副心不在焉无所谓的样子,甚至都没在看他。
  符邱没那么敏感,但还是察觉出气氛微妙起来。他低声咳嗽一下,调整了语气又开口,“秦老师,你要是有其他事情就先去忙吧,这里我可以帮忙。而且毕竟是长辈之间的话,你留下不太合适。”
  这是话里话外明明白白的赶人呢。
  白虞更是看热闹了,他一手撑在侧脸,懒洋洋地望着秦鼎竺,实则心中冷哼。竺郎最好是找借口待在这里,要是敢走,他在外人面前做出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符邱顺理成章地看过去,秦鼎竺没有动作,只是眉目平淡地说了句,“符老师不用担心,我和师娘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符邱什么心思,白虞可能不懂,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想趁虚而入,他不允许。
  白虞才不管别的,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满意舒服了,微微扬起脸,眼尾上挑,连秦鼎竺嘱咐他坐姿要端正都忘掉,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高傲得像只被揉顺了的狸花猫。
  符邱听出来秦鼎竺拒绝的意思,尴尬着呵呵笑两声,“秦老师真是负责,但有时候也不能……管得太多了是不是,就算是亲人,也要留一点空间。”
  他理由倒是一套一套的,可惜没人会听。
  “老师刚走,我想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秦鼎竺轻描淡写地回过去,不想再提,“符老师,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师娘要休息了。”
  他的话才是让人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白虞很适时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洇出些泪花。
  符邱见状,没了由头继续坐着,便客气地说,“那就不打扰了,等到下次太太状态好些我再看望。”
  秦鼎竺随即起身送他,同时看向白虞,骨子里的规矩让他维持体面,尽管交谈过程并不愉快,他还是示意白虞一同过来送人。
  可白虞眼神不好,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朦胧的视野里发觉竺郎在看自己,白虞一摆袖子,起身轻盈地快步迈过来,以一种不太合适的距离靠近在秦鼎竺身侧。
  符邱一偏头,就看到两人紧挨着,白虞指尖攥住秦鼎竺一点衣袖,拘谨又热切的样子。
  他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怎么样,只觉得是白虞非常信任对方。
  秦鼎竺不动声色地抽离,礼貌地把符邱送出去,在他临走前忽地提醒,“符老师,以后如果要来,请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能帮师娘做些准备。”
  符邱嘴角停顿一下,又恢复过来,“秦老师说的是。”
  不速之客离开,秦鼎竺把白虞带回屋内,他告诉阿姨,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来就说白虞不在,或者找个别的理由把人打发走,总之,不能让他单独见别人,尤其是男人。
  白虞的心情都写在脸上,此时他被那句“一家人”哄好了,整个人都变得愉悦又随性,像是块黏糊糊的软糖,寸步不离地跟在秦鼎竺身后,吃饭都顺利了很多。
  秦鼎竺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白虞就窝在柔软的椅子里,虽然会一点点靠近,但总体上还是很乖的。
  这种平和直到晚上十点,趴在桌面上睡着的白虞依稀听到声响,茫然又警觉地抬头,发现秦鼎竺要走时被打破。
  他一把抓住秦鼎竺的手,神色急切,“你要去哪里?”
  秦鼎竺回身看向他,书房光线白又亮,清晰照亮白虞的脸庞,他仰着头,被遮挡的轮廓完整显露出来,清透如湖水的眸子,叫人一时失神。
  “我该回家了。”
  白虞拧起眉心来,目光失措,“你不是说和我是一家人吗,你不是不在意什么师娘吗,为何还要离开?一家人就应该住在一起!”
  秦鼎竺摇摇头,不容拒绝。
  眼看自己就要脱手,白虞着急得不行,他这两天哭也哭过,吵也吵过,威胁更是别说,一点用都没有,竺郎说走还是会走,他几乎没什么法子了。
  “我求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能离开你……”
  白虞不断地挽留,秦鼎竺只是对他说,“明天我会回来看你。”
  手指被撬开的一刻,情急之下,白虞脱口而出一句,“你走了我会死掉的!”
  话音落地,书房安静了,只剩下白虞略显急促的喘息。
  片刻后,秦鼎竺看向他,神色难得严肃起来,语气极其郑重,“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第29章 离不开他又骗了他
  自秦鼎竺有记忆开始,大多数画面里都浸着香火的气息,伴着袅袅青烟缭绕,依稀看到佛龛上垂眸微笑的菩萨。
  秦正蔚的前妻名为桂青虹,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女人,普通在她的婚姻和工作。她工作多年,从日化公司的会记升为经理,与同为bate秦正蔚结了婚。
  不普通在结婚四年过去,两个人也没有生出孩子,在这期间她辞掉了工作,转而信起了佛,且极度的虔诚和痴迷。
  后来秦家终于有了个孩子,一开始对外模棱两可,没说清是不是亲生的,后来主动解释,孩子是收养来的,当作学生和半个儿子抚养。
  这便是秦鼎竺的来处。
  相比较其他年幼无知的孩子,秦鼎竺一开始似乎就懂事很多。
  他经常是不哭也不闹,不论躺着坐着还是站着,都会用黑潭似的眼珠看着周围的人和物,像是在观察熟悉环境。
  整个幼年时期,他几乎不用人费心照顾,再加上他的聪明,善于模仿,通常是看过大人做什么事,他下一秒直接就会了,更别说简单的数字和拼音笔画。
  以至于见过的人都夸他听话省心能干大事云云,秦正蔚也是如此,
  只有桂青虹,她从秦鼎竺刚来不久,就抱有一种警惕,试探的意思。
  秦鼎竺几乎没有见过她的笑脸,她一直都是沉重而严肃的,穿着棕色或是灰色的素衣,眉目间像是压着什么事。
  她有时会望着他,说他是没有被净化完全的魔鬼,灵魂中还藏着邪恶的因子。而她的任务就是教化他,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人类。
  她告诉秦鼎竺,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有规矩。从早到晚,吃饭、休息、走路、说话……都要恪守礼节。除此之外,初一十五必须吃素,每天早上天亮后上香,天黑前清扫供桌。
  但凡有一点出错或遗漏,就必须在家里的佛堂前跪拜祈祷一个时辰,让神佛看到他的虔心悔悟。
  秦正蔚拒绝这样的迷信行为,不相信魔鬼之类的话,也因为他的工作忙碌,不经常在家,桂青虹放过了他,所以一切都落在秦鼎竺身上。
  在他能听懂看懂大人的意思后,桂青虹前一天告知给他的东西,第二天再出现问题,没有任何余地,必须去跪拜忏悔。
  一般小孩子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善,很难做到把逐渐增多的东西记在心里,而秦鼎竺一开始就做的很好,没有表现出一点压抑天性或被约束的苦痛,将那些规则实行得比大人还到位。
  比如桌上的菜每一道要吃同样的分量,每天一杯温水,糖和零食更是被严格限制,玩具在规定时间用完收好,说话不能大声,不能说谎和胡言乱语,出门前检查自己的衣着、带的东西是否齐全……
  秦鼎竺几乎挑不出错处,对于一个幼童来说,这种自制力是惊人而可怕的。
  按理来说桂青虹应该满意了,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轻松。她有时会大半日都站在阳台,望着远处神情沉重,不说话也不回应。
  直到秦鼎竺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一次班里的同学带来糖果塞给他,他没有吃,放进书包里带回家后被桂青虹看到,她便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