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晋王的态度与先前翠梅一案时迥然不同,他义正辞严坚定地说:“臣昨日听闻凶案后彻夜难眠忧心不已,唯恐陛下龙体受损。恳请陛下准许臣协大理寺查办此案,臣定会亲自将凶犯绳之以法。”
  晋王居然开口提议亲自查案,朝堂上顿时哗然。
  大臣们众说纷纭,对于晋王要求报案的态度也各不相同。
  纪兰舟倒是讶异地抬头朝晋王看去。
  古时查案并非易事,况且女子莫名其妙被施虐后抛尸御街分明是故意为之,凶犯敢大肆行事必定做足了准备不会留下把柄。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案子,怎么听晋王的口气反倒像是极有把握,甚至迫不及待要接下此案。
  很快便有朝臣站出来称赞道:“晋王对陛下一片孝心可感天地,望陛下成全。”
  “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竟然站出不少素日不怎么开口的大臣为纪兰轩站台。
  纪兰舟默默地将这些人记住,同时又在心里暗自吐槽。
  刚才他惦记老皇帝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说他孝顺呢?
  虽然他不愿意认老皇帝这个爹吧……
  -
  因着是临时上朝,内务府还未来得及准备廊餐,廊下只有些勾不起人胃口的茶点果子。
  纪兰舟混不到工作餐,索性拉着低血糖犯了快晕过去的王钟欣到待漏院外面去寻张三姐。
  自打有了雍王亲自画的招牌,张三姐的生意越来越好,添置了供食客落脚的桌椅不说还支起一把油布阳伞,找事的那帮人也再没来过。
  “王爷,大人,这是刚蒸出来的馒头。”
  张三姐端上一盘白花花胖嘟嘟的肉馒头,又为纪兰舟和王钟欣盛了两碗有不少红肉的汤头。
  王钟欣见到吃的便忘了身份,撩起袖子就是干。他边吃边说:“王爷,臣在家里按照您教的法子锻炼,确实精气神足了不少。”
  纪兰舟看向这人虚弱的模样,着实没看出来。
  “纪李兄还需勤加练习啊,饮食也不能落下。”
  “我的俸禄都拿去听曲儿买曲谱了,着实吃不上啥好的,倒是王爷瞧着又红润了些。”
  纪兰舟无奈地摇了摇头,王钟欣宁可不吃饭也要享乐的性子他可学不来。
  在他的眼中,无论活得多糟饭总是要吃的。
  想着,纪兰舟喝了口肉汤。暖洋洋的汤水没有任何肉类的腥膻味,加了些胡椒与葱段的汤头更加鲜美。
  朝堂上又是舌战群儒又是飙演技纪兰舟也有些口渴,他仰头猛喝两大口。
  “娘啊狗蛋不想吃面呜呜呜……”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哭声。
  一个包着头发的妇人气恼地将手中的碗筷摔到桌上,揪着小孩耳朵骂到:“你个败家孩子,白面都不吃还要吃金子不成?”
  “呜呜呜娘疼……”小孩被揪得耳朵通红,哭声更加凄惨。
  妇人将盛面的碗塞进小孩怀中,威胁道:“你若是不好好吃饭,漠北来的修罗将军杀人如麻可是要来家里摘你脑袋的!”
  “嗝……”
  小孩打了个嗝居然真的止住了哭声,他惊恐地瞪着泪汪汪的双眼连忙用手抓起碗里的面条塞进嘴里。
  纪兰舟从旁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他没猜错,妇人所说的“修罗将军”就是他的正君吧?
  景楼的名号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纪兰舟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觉得悲哀,竟不知京城的传言已然如此夸张。
  他拍了下身旁的王钟欣,问道:“本王前些日子托付纪李兄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钟欣啃着馒头,说:“在办在办了,微臣这段时日满京城茶坊戏院都跑遍了,定能把事情办妥。”
  “快些吧,”纪兰舟的眼神又飘向埋头苦吃的小孩苦笑着说,“再不快些,本王的正君可要冤死了。”
  第34章
  雍王府,清心堂的小院里宁静怡人。
  隔壁万竹堂隐约传来热闹的乐声为清晨填了些喜气,微风吹过还未撤下饰物的屋檐,灯笼发出沙沙的响声。
  富贵端着帕子站在屋檐下,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无奈地盯着院内的景象。
  只见纪兰舟正绕着墙根石板路跑步,明明还未出冬天气还冷但他仍旧挥汗如雨。
  雍王成婚后着实像变了个人,往日莫要说奔跑就连出府一步都是要乘轿子的。
  不仅如此,近些日子王爷的胃口实在是越来越好,就连身子也瞧着比从前结实不少
  赶在庆元节前才做出来的新衣,这会儿裤脚衣摆已经有些短了。
  富贵又回头看向敞开着门的书房,书房原本挂着满京城搜罗来的诗画如今也被满满当当的石担、石磨取代,乍一看上去就如同放进屋内的演武场。
  王爷娶了个将军作正君,习性也变得越来越像武将。
  莫非这就是坊间常说的娶鸡随鸡,夫唱夫随?
  富贵不禁扬起嘴角,早就说王爷和正君同梦异床吧,分明心意相通得很!
  纪兰舟并不知富贵想的什么,他只觉得听着隔壁院传来的乐声越跑越来劲。
  雍王的易胖体质导致他体重增长很快,因着他放纵饮食导致身体体脂偏高。
  虽然举铁也能够起到增强肌肉的效果,但是肌肉表面还是会堆积脂肪无法达到紧致的效果。
  他的理想体型并不是做一个“发面”的壮汉,因此才选择用跑步来增加身体代谢。
  只要搭配好运动的强度和时长,有氧运动与无氧运动交替进行完全能够达到减脂的同时增肌的效果。
  最后又围着小院跑了一圈,纪兰舟终于停下缓步慢行。
  富贵很有眼力价地小步上前将帕子递给纪兰舟,说道:“王爷,今儿一大早礼部王大人递上帖子来说‘事已办成’请您午后上万和茶坊小叙。”
  纪兰舟眼前一亮,囫囵着抹了把脸后兴致勃勃地说:“去和正君说今日出去吃酒,不,等我先沐浴过亲自去邀请。”
  说着,纪兰舟哼着《本草纲目》的调子喜滋滋地回了房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景楼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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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竹堂内,戏班子从旁吹奏着《本草纲目》而景楼和霍言起则各持趁手兵器对打。
  金属碰撞声和皮肉敲击声此起彼伏,院内一时间风声四起竹叶飞扬。
  两人在不算大的庭院内闪转腾挪,开了刃的刀划开空中的竹叶,再度相交时竟擦出一道火光。
  景楼和霍言起互不相让,偶尔挑中对方的空子施以拳脚也是拳拳到肉不曾迟疑。
  小九在角落边打木桩边偷偷朝院子里打得火热的两人看去,满眼都是敬佩与羡慕。
  这段日子他不是扎马步就是开筋、打木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正君一样厉害啊。
  一曲终了,景楼和霍言起才放下兵刃。
  “正君果然功夫了得。”霍言起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水称赞道。
  景楼接过小九递上来的帕子边擦额头边说:“副将刀法纯熟,我几番落了下风。”
  霍言起笑道:“分明是庭院施展空间小,长枪难以施展。”
  两人互相谦让最终没能分出胜负。
  “在漠北时倒是没想到习武也能如此风雅,”霍言起看向从旁奏乐的戏班子,“此曲颇有咱们漠北民歌的韵味。”
  起初霍言起见到戏班子还觉得怪异,后来竟也爱上了合着乐曲练武的乐趣。
  又听说是雍王安排的,便觉得京城的王爷果然懂的花样多。
  景楼想到富贵说戏班演奏的乐曲是纪兰舟寻访高人所作,不由得抿起嘴角。
  “王爷?”
  忽然,小九看向万竹堂和清心堂连同的拱门当即跪下问安。
  景楼的手一顿,转身看去。
  只见纪兰舟头顶玉冠一袭白衣笑容满面地走入院中。
  霍言起犹豫了下,还是扔掉手中的大刀依照王府的礼节向纪兰舟行礼。
  纪兰舟摆手说着不用,径直走到景楼面前。
  雍王许是刚沐浴过身上带着一丝好闻的皂香,靠近时便霸道地围绕在身边。
  景楼不自觉的扭过头去,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约饭,”纪兰舟大方地答道,“富贵说仁和酒楼的河豚宴开席,我带你去尝鲜。”
  听到有河豚宴席,景楼的眼睛张开了些。
  庆元节前雍王便预约了河豚宴,他早就好奇河豚肉究竟是各种滋味了。
  景楼看向干净整洁的雍王,又低头看向刚练完武汗津津的自己说:“我要沐浴更衣,需得等些时候。”
  纪兰舟抬手摘掉落在景楼头顶的竹叶残片,随口道:“不妨事,我在屋里等你。”
  说罢便随径自进了屋,却不知身□□院中景楼愣在原地。
  雍王方才的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景楼都没来得及反应。
  纪兰舟的衣袖扫过他眉角,痒痒的,温柔地像是纤长的手指在抚摸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