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15节
  ……
  下午姜曈就左手拿着那幅《秋林野兴图》,右手拉着苏观卿,去了那家裱褙铺。
  时隔一个多月,那裱褙铺的掌柜赵吉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简直认不出来了。
  他先是把画立着拿,然后又放平了看,愣是没看出来半点修复的痕迹。
  赵吉抬头困惑地看向姜曈:“姑娘,你这是……另外画的吧?”
  姜曈被人质疑,倒也不恼,只是平和地道:“我不过一个修复匠人,岂能有倪云林的画功?此画当日掌柜的也看了,是不是同一幅,相信掌柜的自有判断。”
  赵吉看看沉敛自信的姜曈,又开始仔仔细细地观摩起那幅画作来。
  从笔意画功上面,其实他已经确定了这幅就是倪瓒的真迹,也是他一个月前看到的那幅残画,埋头再看,无非是想找到修复的破绽来。
  这一次,赵吉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先是从正面细细观摩了一番,然后又贴近了画作,分别从左边与右边侧着头看,之后又是如法炮制,从上侧与下侧去看。
  越看却越是骇然心惊。
  他也是极擅修复的匠人,他很清楚凡是修复过的画作,容易被人看出破绽的一般都在全色阶段。
  补上去的新纸,就算经过了染色,也很难完全与旧画的颜色契合。就算是正面做到了颜色一致,从上下左右侧向去看,还是能看出来破绽的。
  不过在修复行当,能做到正面看起来颜色无差别,就已经能交差了。
  如果再能有一两个侧面看不出问题,这就叫做“两面光”、“三面光”,那就是个中高手了。
  而最高的水平,便是无论是正面,还是上下左右来看,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这在业内被称为“四面光”。
  赵吉入行至今,也没有见过一回。
  而姜曈这幅,正是做到了“四面光”。
  所以赵吉最开始会本能地以为这根本是另外一幅画。
  可他毕竟是见过修复前的样子的,画作的笔意、细节他都记得,确确实实是同一幅画,况且修复过的画作,其实修复得再好,其价值肯定也及不上未曾损坏过的原作,姜曈没有骗他的理由。
  可这样的手艺,怎么可能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练成的?
  赵吉想着,便想当然地以为,姜曈背后必有高人。只是既然高人不愿面世,他又何必拆穿?
  当下赵吉放下画作,由衷道:“姑娘竟有这样卓绝的手艺!老夫佩服!”
  “岂敢,岂敢,”姜曈道,“之前托赵掌柜帮忙打听买家,不知眼下可有人属意这幅画?”
  “这……呃……”赵吉面色就有些尴尬,老实说,他之前根本就没相信姜曈能修复好这幅画,这买家自然就没去打听过。
  姜曈哪里看不出来他这层意思,她之前寻到裱褙铺,本也不是图这掌柜帮她卖画,见此,她浅淡地笑了笑:“无妨,书画买卖总得看缘法,再好的画,也不见得人人都喜欢。之前我囊中羞涩,不得已向掌柜的讨要了几张老纸,眼下也该将这账结了。”
  她说着就要掏钱,赵吉却道:“且慢。那几张纸说了是送给姑娘的,岂能收钱?还有,这画我买了。”
  姜曈动作一顿,愕然抬头看向赵吉,这掌柜的肚满肠肥的样子,可不像是能为书画一掷千金的雅士。
  “我出一百六十两,姑娘可愿意卖?”
  姜曈熟悉市场,自然知道这掌柜报的是个实在价。
  当然,如果她肯耐心等上一等,等到一个识货又有钱的主顾,这幅画卖到两百两以上,也不是不可能。
  但姜曈想要尽快出售,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姜曈道:“看不出来,赵掌柜如此喜爱倪云林的画作。”
  赵吉摆摆手:“我不懂欣赏这些,我眼里只有买卖。”
  姜曈扬了扬眉,表示好奇。
  赵吉搓了搓手,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我实在仰慕姑娘的手艺,想跟姑娘长期合作。”
  姜曈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故意在赵吉面前露这一手,本就是想要合作,只是不想赵吉居然肯买画。
  当下她并不急着表态,只听赵吉说话:
  “是这样的,姑娘这个四面光的水平,就是全城怕也没有哪个修复匠人能达到。我呢,打算把这幅画挂在店中以揽客,以后若是遇见棘手难修复的书画,还希望姑娘可以接手,小店只抽个佣金。姑娘看可好?”
  “如此甚好,”姜曈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但说无妨。”
  “凡是我经手的古画,掌柜的须得告知主顾,修画者是我。”她还要靠着这手艺扬名立万,自然不肯做这裱褙铺背后的无名工匠。
  “这个嘛……”赵吉本能地就想要说,姑娘年纪轻,恐怕难以取信于主顾,不如他家老字号云云。
  他一个老鬼还能忽悠不了一个小娃子吗?
  然而话未出口,却正对上了姜曈笑吟吟的眼睛。
  赵吉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那绝非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年才有的眼神,那双眼睛能看透他的心思!
  生意场上浸淫多年的敏锐,让他立时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控的,自己若是想要名利通吃,怕只会失去同姜曈合作的机会。
  当下赵吉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第17章 下杀手 苏观卿!你装瞎的?!
  两人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了酒菜回家,除开又不知去了哪里的阿乔,当天晚饭之时,四个人围坐一桌,难得打了次牙祭。
  姜曈端着碗,笑着对钟婉词道:“娘,地契我都赎回来了,你就放心吧,咱们不会露宿街头的。”
  钟婉词捂着心口,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这卖画剩下的钱,你还给观卿没有?”姜怀山问道。
  “我想还给他来着,他不肯收!”姜曈告状道。
  姜怀山道:“胡闹!他不肯收,你也得还给人家!”
  苏观卿刚扒拉了一口白饭,闻言忙咽下去,道:“伯父,这画本就是我送给曈曈的,这送出去的东西,如何还能收回来?”
  “这是你爹留给你傍身的,你如何能轻易送人,你爹若是知道,岂不难过?”姜怀山一脸的不认同。
  “可那画是曈曈修复好的,若没有曈曈,那画其实已经毁掉了。更何况,我已得了一半赎身……”
  姜曈点完了火就不管了,由得姜怀山同苏观卿掰扯。
  今天的菜是直接从酒楼买回来的,色香味俱全,吃得她馋虫大动。
  正闷头吃呢,忽然见钟婉词跟自己使了个眼色,姜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苏观卿捏着筷子,面前一碗白饭,很认真地在讲自己的道理。
  姜曈迷惑地又看向钟婉词,用嘴型问她:怎么了?
  钟婉词也用嘴型说了句什么,姜曈顿时恍然。
  她一直吃自己的,根本没留意到苏观卿的情况。
  苏观卿看不到菜盘子的位置,除开夹自己面前的那道炒白菜以外,根本没有夹过别的菜,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扒白饭吃。
  姜曈暗中摇了摇头,这人就这样,有什么苦,都自己默默咽下,从来都不会去麻烦别人。
  她想着,便将各式菜都夹了点,放进苏观卿的碗里。
  姜怀山说不过苏观卿,正拿长辈的派头来压人,一见姜曈的动作,当即卡壳了,要说的话也忘了。
  他看了看苏观卿冒尖的饭碗,又看了看自己空空的碗,顿感委屈。他这个当爹的都还没享受到这个待遇呢!
  他这一噤声,苏观卿只道是自己赢了,开心地继续扒饭,这一张嘴,就吃到了一块红烧肉圆子。
  他呆了一呆,耳边便传来姜曈的声音:“你喜欢吃什么菜,跟我说,我帮你夹。”姜曈说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到碗里。
  “好。”感觉到手中的饭碗微动,一股暖流登时涌入苏观卿的心头,刚刚还能言善道的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闷头吃菜。
  他吃得香,倒叫姜怀山无端觉得姜曈夹的菜就是更好吃。
  姜怀山清了清嗓子,又抬了抬自己的碗,眼睛都瞪直了,可姜曈根本不朝他这边看。
  他气不顺,又把目光投向了钟婉词,然而钟婉词只是冲他眨巴了一下她那双形状柔和的漂亮大眼睛,又专心对付自己碗里的那块糖醋排骨去了。
  姜怀山一时气结,闷头开始扒白饭吃。
  ……
  晚饭后,姜曈就钻进了书房。
  她今日从赵吉那里拿回来了一个活计。
  倒不是修复古画,只是一个无名书生作画题跋时写错了字,又舍不得毁掉这幅画,便让裱褙铺挖去那两个错字,补上新纸。
  姜曈也不嫌弃这活计简单便宜,眼下于她而言,只要有钱赚就行。
  她这边去忙她的,苏观卿收拾了桌子,便去灶房给姜怀山熬药。
  正忙活着,不知在那个温柔乡睡够了的姜曚终于回来了。
  这人一回来,摸着黑就往灶房钻。
  刚一进去,就见灶台前一个黑黑的身影晃动,姜曚不防屋里有人,吓得“嗷”的一声尖叫出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一蹦老高,牵扯到旧伤,又痛得脸色扭曲。
  “哪里来的小贼!?”姜曚龇牙咧嘴地捂着肋骨,咆哮道。
  苏观卿倒没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着,早在姜曚进来前,他就听到了脚步声。
  当下只是和声道:“误会,是我。”
  “苏观卿?”姜曚走过去,就着灶孔中的火光看了看苏观卿,没好气地埋怨,“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点盏灯!”
  苏观卿好脾气地解释:“我看不到,没必要浪费灯油。”
  “你怎么在我家?”
  “曈曈把我赎出来了。”
  姜曚啧了一声,面露嘲讽:“我还道家里该断炊了,谁知这丫头才买回来一个丫鬟,又买回来一个小厮,看来姜家还有我不知道的家赀。”
  苏观卿并没有反驳姜曚说自己是小厮的话,只是留心守着药罐。
  他因为看不见,生怕药汤扑出来,熬药的时候,一向专心听着声响。
  然而姜曚像是专门给他捣乱一般,就在他身边晃悠,害得他根本听不清水声。
  可他脾气向来好,被人吵着了也不会跟姜曈一样撵人,只是道:“少爷是饿了吗?橱柜里还有两个馒头,我可以帮少爷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