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10节
  “娘整天都在家里待着,如何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就是说了,娘怕是也闹不清楚,又何必多问。娘也无须担心,徐家就在城东,离咱们这么近,将来妹妹嫁过去,随时都能回来看爹娘。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若是错过了,却不知再上哪里去寻。难道娘打算把妹妹留成老姑娘吗?”
  姜曚越是不肯细说,钟婉词便越是觉得不对劲,手中的衣衫几乎被她攥出一个洞:“婚姻大事,自是要看父母之命,我问问怎么了?”
  姜曚干脆露出了无赖嘴脸:“娘这是不信任我,还是说,娘有法子帮妹妹说一门更好的婚事?”
  钟婉词一噎,她是从穗城嫁来京城的,在这里无亲无故,除非带着姜曈回娘家,否则她根本无法在姜曈的婚事上给出什么帮助。
  “若是在京城找不到好人家,我、大不了我带曈曈回穗城找!”钟婉词下定了决心。虽然钟家的来信中没有提到曈曈,但是自己带曈曈回去,爹娘难道真的会将她拒之门外吗?
  “哪有去外家给女儿找婆家的,除非娘是看到我们姜家不成了,想要回钟家改嫁了。也是……”姜曚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娘到底不是爹的原配,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正常的。”
  “你!你胡说八道!”钟婉词被这个便宜儿子气得眼眶发红。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姜怀山开口了:
  “城东的徐姓富户,我只听说过一家,是个开勾栏瓦舍的,徐老板六旬丧偶,膝下并无子嗣,你说的不会是让曈曈给那个比我还大几岁的老头做续弦吧?”
  姜怀山重病日久,此时开口讲话,吐字还有些含糊,却显然头脑清楚,语气也不怒自威。
  姜曚吓得当时就从脚踏上滚下来,给老爹跪了。
  头顶上传来姜怀山含怒的斥责:“那是你妹妹,就算不是同胞妹妹,你们也都流着姜家的骨血,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爹,我、我真是为妹妹着想的,咱们姜家眼下家道中落,以前来往的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眼下根本就不同咱们来往,徐家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殷实的人家了。难道爹忍心妹妹嫁个落魄举子,婚后日日忍饥挨饿?”
  姜怀山冷哼一声:“倒是有劳你费心了。”
  “应……应该的。”姜曚的声音越来越小。
  “曈曈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我自有计较,就不用你管了。你出去吧。”姜怀山说着,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跟姜曚说话的态度。
  “是。”姜曚答应一声,低头掩过眼底的愤恨,无声地退了出去。
  等到姜曚出去了,姜怀山这才睁开眼,对钟婉词道:“去把曈曈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那曈曈的婚事……”
  “我自有计较,你快去吧。”
  姜怀山等了等,却见一向听话的妻子只是站在那里,抿紧了唇不说话。
  他病中本就烦躁,当即要发火,却又念及这些日子妻子的悉心照料,不由放软了声音:“你放心,曈曈的婚事我自会精挑细选,不会由着阿曚乱来的。”
  钟婉词这才满意了,转身去找女儿了。
  姜曈已经将画心的所有破损、虫洞修补完毕了。
  用的自然是裱褙铺掌柜提供的,年份、厚薄等与画心十分近似的纸张。
  但是不管这两种纸有多相似,新补上的纸,颜色肯定跟多灾多难的画心是有所区别的,如果不补全颜色,一眼望过去,画面上必然全是斑斑点点。
  在全色之前,首先要先在画心上托一层命纸。
  姜曈将命纸染成比画心稍浅一点的颜色,黏在了画心的背面,然后将整幅画“上墙”——就是贴在纸墙上。
  等着整张画干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在画心正面补颜色了。
  姜曈用毛笔蘸取颜料,调和成合适的颜色,轻轻点在缺色的部位。
  这个步骤的关键之处在于,笔尖必须精准地涂抹在后补的纸上,一旦过界,点到了原本画心的位置,这颜色可就深了。
  就像是专门给人点出来,看呐!这里是补过的!
  那么整个画心的修补工作,就相当于前功尽弃了。
  姜曈调好颜色后,屏息凝神,手中的毛笔一下一下点在画纸之上,一个个补洞迅速在她手下被填满颜色,却又纤毫不会过界。
  钟婉词找过来的时候,姜曈已经将最后一个补洞全色完毕。
  她退远看看,侧面看看,凡是被她一支毛笔点过的部分,凭借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修补的痕迹,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姜曈放下毛笔,一抬头,就发现门外似有人影晃动,她扬声:“谁在外面?”
  钟婉词正在书房门口徘徊,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闻言不由松了口气:“曈曈,是我。”
  姜曈打开门:“娘?何事?”
  “你爹醒了,让你过去,”钟婉词说完,又忧心忡忡地叮嘱了一句,“你爹还在病中,受不得刺激,他说什么你应着就好,别跟他顶嘴。”
  姜曈给她这一嘱咐,就想起来姜怀山这病似乎自己也有“功劳”——
  当时自己恼怒姜曚输掉家业,更怨恨姜怀山无底线地护着这个所谓香火,父女二人吵到几乎决裂的地步。
  临老临了,家不成家,一双儿女全都成了顶心撑,姜怀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病倒了。
  前一世,姜怀山这一倒就再也没有起来了,留给姜曈的只有悔恨同思念。
  悠悠几十年过去,父女之间的怨怼,也早已在生死相隔中消散。
  姜曈再度站在姜怀山的病榻前,有些怔忡地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怀山也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床头,慈和地看着女儿。
  他快四十的时候,才得了这个女儿,那是把姜曈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父女俩的感情也一度非常好。
  可是从什么时候,他放在心尖上的这个孩子,这个会伏在自己膝头,跟自己撒娇的孩子,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除了吵架以外,就无话可说了呢?
  第11章 天伦乐 爹的意思是,让他这辈子都留在……
  姜怀山念及父女生疏的缘由,不由心中愧然,到底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还生爹爹的气呢?”
  “女儿不敢。”
  姜怀山失笑:“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吗?”
  姜曈没接话,这一瞬,其实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父亲了。
  记忆中,如果姜怀山主动哄她,给她递台阶,她或许就钻到爹爹怀里,撒撒娇,发发小脾气,父女之间这点龃龉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早就不是那个十六岁的曈曈了,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撒娇。
  “爹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最终,她选择了开门见山。
  姜怀山脸上的笑意一滞,叹了口气:“也不怪你怨爹爹,若非爹爹一意孤行,咱们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他环视一周,这个屋子,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没有半点装饰,也没有一个服侍的仆役。
  姜怀山又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些日子,辛苦你们母女了。”
  坐在床脚的钟婉词一听这话,已经拿帕子捂住了脸,无声地哭起来了。
  姜曈也呆了一呆,记忆中,她从未听到过姜怀山说这样的话,一时间鼻头有些发酸。
  “是爹看错了人,爹爹只是想着,姜家到底得有人顶门立户。”
  姜曈那略微有些发热的眼,就冷了下来:“难道爹爹认为,我撑不起姜家的门户吗?”
  钟婉词忙忙地擦了把泪,帮女儿说话:“怀山,这些日子你昏迷不醒,家里得亏了曈曈帮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她想起这段时间的彷徨与无助,一边流泪,一边将两个孩子各自的表现讲了:“……不是曈曈请来大夫,怀山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姜怀山听着妻子断断续续,又有些没有伦次的讲述,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就像是两个孩子会有这样的表现,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等到钟婉词讲完,屋中一时无人讲话,只闻钟婉词的啜泣。
  半晌,姜曈开口,语气冷硬:“女儿不想惹爹生气,但事已至此,爹爹还想粉饰太平吗?”
  钟婉词也抽噎着嘟哝了一句:“夫君若是依旧一意孤行,我之前讲带曈曈回钟家,可不是说笑的!”
  姜怀山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拿话来逼我。姜曚这个孩子,哎,我是教不了他了,回头我会修书一封给堂兄,将姜曚带回去,退还本支。”
  “爹爹将姜曚退回去,若是本家那边族老要给爹爹过继别的嗣子,爹爹又待如何?”
  一听这话,钟婉词刚缓和下来的神色又绷紧了,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姜怀山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看着自己唯一的骨血,目光却不像在看一个孩子,倒像是在看一个平辈,他心平气和问地道:“你如何想?”
  “不如我同爹爹打个赌,如果我能将姜曚输出去的地、宅子、都买回来,爹爹从此熄了过继的心思如何?”姜曈的语气平缓。
  钟婉词没有料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又扭头去看丈夫的反应。
  姜怀山思索了一会儿,应允道:“好。”
  姜曈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爹爹休息吧,女儿还有事要做。”
  姜曈心里还记挂着没修复完的画,与姜怀山说定以后,步履匆匆地开门走了出去,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口黑影一闪,姜曚的人影慌不择路地消失在转角处。
  姜曈瞥了一眼,却根本没有停步,径直走进了书房。修复画作,才是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
  姜曈回到书房后,就开始修补画作的最后一个步骤——
  接笔,即将画面中原本缺失的笔意补全。
  当然,再好的修补匠人,都不是画者本人,他们需要通过揣摩画意,模仿画者的用笔手法来进行接笔。
  这需要考验的,不光是匠人的绘画技法,更关键的是匠人对画作本身的领悟能力和模仿能力。
  如果是水平不够的修复匠人,往往会选择不进行接笔这一步,毕竟,补坏了,一幅画就真毁掉了。
  而这个步骤在姜曈这里就不成问题,她极擅模仿,能通过缺失部位前后的笔迹推断出画者当时的笔法,下手的轻重,用墨的浓淡,恰到好处地将缺失处连接上。
  只见她笔尖或皴或提,或疾或涩,挥毫间,画面上的空缺逐个消失,画意一点点地重新连贯起来。
  由于接笔需要良好的光线,天色暗下来后,姜曈就没有继续埋首书案了,而是陪父母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肉菜是没有的,钟婉词给女儿夹了一筷子韭菜,问道:“你这些日子整天一个人关在书房,到底是在做什么?”
  “修画,”姜曈解释,“观卿给了我一幅画,是位名家所画,就是保存不善,需要修复。”
  “如何修复?”钟婉词一双盈盈秋波在烛火下闪着光。
  姜曈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修复的过程。
  钟婉词有些疑惑:“这样的技艺,你是从哪里学的?”
  “呃……”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姜画医卡壳了。
  她还没想出来如何答复,姜怀山就插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们曈曈聪明,什么事情她自己琢磨一下,就能弄懂了。就像曈曈小时候学骑马一样,我都还没抽出空来教她,她自己悄悄跑去马场,往那马背上一爬,就无师自通了!”
  钟婉词一听就信了,不再深究,她眼下心情也是大好,姜曚那个坏东西要被赶走了,他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