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褚褐对着卫含芙做了一个闭嘴摊手的动作,意思是他可不敢。
  “原来只要凶你一下就可以了?”卫含芙作势去拔刀,“那要不我也试一下?”
  褚褐退后一步,立刻改口,“姐姐。”
  “行吧,总比喊娘亲听着舒服。”卫含芙手一松,刀归了鞘。
  “已经聊了这么久,阿姐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口说,你来找我的目的了?”
  “你啊,真的是。”卫含芙摇头,“我就不能单纯是来找你聊天的?”
  “这话,阿姐自己都不信吧。”
  卫含芙和青遮对视,而褚褐站在青遮身后,乖巧,笑,不说话,但手边却有黑红色的灵力溢出,不像是没藏好,倒像是一个故意的、明晃晃的警告。
  “好吧,是有些事情来找你。”卫含芙松了口,“我听说,前些天,你去了一趟天柱茧,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天柱茧突然撤离了八岐宫,到现在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而那位道祖大人,也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众人视野,向修真界宣布了他的心魔飞升计划。”
  “我的确去过没错,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青遮接过褚褐递过来的糕点,“阿姐是有什么疑惑吗?”
  “如果心魔飞升的计划可以这么直接坦白的对别人讲,那么百年前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围捕行动就没有发生的必要了。”
  “所以阿姐是想问我,那天在天柱茧发生了什么?”
  “不。”出乎意料的是,卫含芙否认了这个答案,“虽然说你将逼得他到这种程度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洗耳恭听。”
  “道祖是杀不死的,因为某位好心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天道印记。”
  “哦?”青遮不动声色,“那是什么?”
  “一种可以骗过天道的东西。道祖和你一样,命数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之中了。”卫含芙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青遮的,“他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
  在道祖从他手底下逃脱后,青遮就有过相关的猜测,不过有一点他想不明白。
  “荼君,并没有想阻止我杀死道祖的意思。”青遮点着桌子,那是他陷入思考的一个惯用动作,“那他当初为何还要特地留下天道的印记来护住道祖?”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猜得透老师的心思。只能说,他又不是先知,料不到后面发生的一切。不过。”
  卫含芙话锋一转。
  “或许他已经有了一些朦胧的感觉了也说不定,因为那个印记下在的是道祖的身体上,而不是魂魄上。并且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以为留在的是魂魄上。”
  “那阿姐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了我。”卫含芙不愿多说。
  “也就是说,只要他更换了身体,就能被杀死——阿姐是这个意思?”
  “是。”
  “所以,阿姐是想让我当诱饵,去搏一搏可能性?”
  卫含芙微笑,“是。”
  呼!
  黑红色的灵力立刻泄出疯长起来。
  “褚褐。”
  青遮平静。
  “把灵力收回去。”
  褚褐没动。
  “褚褐。”青遮握住了褚褐垂在身侧的手,“也许阿姐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别激动。”
  “姐姐是在开玩笑吗?”褚褐微笑,但眼底却冰冷一片,“听着不太像呢。”
  “如果青遮不愿意的话,那这句话不就只能是一个玩笑了吗?”卫含芙面色如常,完全不惧怕褚褐话语间隐隐约约透露出的威胁,“而且,我想,就算青遮愿意,道祖也会生出疑心吧。”
  “所以,要演的像。”
  “你说的没错。”
  褚褐咬牙左右看了看,两人似乎在几句话间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就这样轻率地拿青遮的命做成了交易。
  “青遮!”他不由喊了出来。
  “没事。”青遮颇有些敷衍的安抚他。
  怎么可能没事呢?
  褚褐知道自己改变不了青遮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就像前些日子他瞒着青遮去了天柱茧一样。很难说清楚青遮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褚褐憋了又憋,最终还是没憋住,手一甩,一声不吭,颇有些气恼地转身回了里屋。
  “这……小孩子脾气吗?”卫含芙有些愕然。
  倒是青遮,了然一笑。
  “他确实生气,不过外化出来的表现是装的而已。”谁让他就吃这一套呢。
  “……好吧,搞不懂你们俩。”卫含芙耸耸肩。
  “阿姐真是害死我了。”青遮装模作样,“你完全可以在褚褐不在的时候和我商量这件事。”
  “无论他在还是不在,你都不会改变主意。那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更改时机的必要了。”卫含芙站起身,似乎是打算走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想起了什么。
  “你要多注意一个人。”
  “谁?”
  “卫道月。”
  “哦?”这名字倒是出乎他意料,“如何注意?”
  “注意他还是不是他。”卫含芙若有所指,“当然了,能杀了最好。”
  第147章 情生心
  “阿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他不是你兄长吗?”
  “是我兄长,和我说杀了他,这两者之间没有关联。”卫含芙偏头看向院子,“虽然我经常说,我是人,但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和「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就比如,从某些方面上来讲,死能带给她和卫道月的价值,要远远大过生。
  “不过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听不听随你。”卫含芙回望了一眼褚褐进去的屋子,难得带着些调侃般的语调说,“想必你接下来应该会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卫含芙从不走门,直接脚一转开了缩地阵法,消失在了原地。
  “她走了?”褚褐从屋里伸出头来,闷闷地问。
  “嗯,走了。”青遮捏符将卫含芙的那套茶杯洗净收了起来,预备等人下次来的时候再拿出来,“不是在生气吗?怎么还出来了,不生了?”
  “我生气的话,青遮就可以改变主意吗?”
  青遮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褚褐恨恨磨牙,闷着嗓子发出不满的嗬嗬的动静。狗一样。
  “青遮你不能这样对我。”褚褐企图声讨他,“你这是虐待。”
  明明小时候挨棍棒巴掌的时候都不觉得是虐待,偏偏认为他说的这句话就是虐待了,青遮觉得好笑,朝他散漫得一招手,“过来。”
  褚褐内心颇为挣扎了一番——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应召过去了。虽面上大叫着“我生气了!”但却极其温顺地跪在了青遮身侧,头趴在青遮腿上,引来青遮一句带着些许笑意的低骂:“坏狗。”
  三分气,七分演,这当然是坏狗。
  “你倒是有理。”青遮摸着他的头,手指穿过他微凉的发丝,“还跟我生上气了,明明前些天还背着我跑到天柱茧,这事倒是只字不提了,那么多的狗链子都拴不住你。”
  “这不一样。”
  “这哪里不一样?”青遮淡淡,“不都是送命吗?”
  褚褐听不得“送命”两字,一下子弹了起来,原本装出来的乖巧温顺的感觉荡然无存,一直强压着、会被人刻意忽视掉的阴戾感重新弥漫了出来。
  “不一样的,青遮。”褚褐双手撑在桌子上,将人笼在自己怀里,轻声道,“就是不一样。”
  他的命和青遮的命,怎么可能一样。
  青遮当然听得懂他的未尽之言,右眼皮跳了一下。
  “褚褐。”
  他喊他,举起自己的手给他看,下一瞬,突然灵力化刃砍向自己的手臂——
  “青遮!”
  褚褐下意识去拦,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你看。”青遮抬起手臂,给褚褐看上面流下来的血,和很快愈合的伤口,“快到难以想象的速度。这你还怕什么?”
  褚褐的手不自觉攥紧,“可……青遮有没有想过,人是会死的呢……世上没有真正的起死回生,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哦?”青遮却笑了,笑里莫名掺杂上些阴阳怪气,“原来你也知道死了就是死了啊。”
  褚褐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刚要跑,就被青遮一伸脚勾住了腿,跑不了了。
  “那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还要选择去死呢。”青遮声音诡异的温柔。
  果然是要问这个。
  这个横亘在两人之间、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阻碍没有被提起的问题,终于还是被抛出来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一向很能说吗?”青遮的手看似轻柔地抚过褚褐的脸,却在经过下巴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勒得他后颈刀割一样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