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哈,青遮兄,你是既定名额你当然不在乎这些。”屈兴平提起茶壶,给青遮也倒了一杯,“我们这些人可不一样啊,反正同期的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你以为谁都和褚兄这个小怪物一样吗?”
  屈兴平抬头看了一眼练剑的褚褐。
  “不过说来奇怪,自从小禹村一行后,褚兄修炼愈发刻苦了,对自己的要求甚至都到了刻薄的程度。诶,青遮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又不是他肚子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类比嘛。”屈兴平喝完茶,也不急着去添,茶杯握在手里转了起来,“道理很简单,兔子总是最清楚兔子,你让它去理解一头狼它可能会吓得乱窜,但让它去看一只兔子是渴是饿还是轻轻松松的对吧。放在人里面也一样,同类总是最了解同类。”
  兔子啊。
  褚褐暂时从书卷里抽出心思,放在了眼前练剑的人身上。
  褚褐吗?
  “屈公子,你这句话不准确。养兔子的人也会知道兔子是渴是饿。”不只有同类才了解同类。
  屈兴平却转了话题:“青遮兄,你知道我为什么和褚兄交朋友吗?”
  不等青遮回答,他自己就说出了答案,或许这原本就不是一个问句,“我这人交友其实没什么忌讳,别人眼中的恶棍在我眼里都有可取之处,说到底,人在不同的人眼里,始终是不一样的。第一次见褚兄,我觉得他脸不错,是我的菜……诶诶诶先别激动。”
  他连忙先举起手以示无辜,生怕晚说一步青遮那奇谲诡异的阵法和符咒就扔到他身上了。
  “我就是有点爱美人,这不过分吧,人之常情啊,我又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青遮从弹幕处早知道屈兴平对漂亮的少年少女抱着欣赏喜欢之情,不过在他看来,那种感情更像是对小猫小狗的那种喜欢,和爱倒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逗逗屈兴平也蛮有意思,于是他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说,“你继续。”
  屈兴平唰地打开扇子搁眼前挡住了青遮的脸,“还是这样吧,你笑得我想打哆嗦。讲哪去了……哦对,初遇啊。一开始觉得褚兄可交,是因为如此少年气的家伙现在在修真界太难得,该多少岁就是多少岁的样子,不过于老练,又不过于稚气。后来遇着你了之后是觉得好玩、有意思,我以为起码你们得是认识个七八年的关系,你看褚兄对你的那个殷勤劲儿,后来才知道,你们认识还不到半年,然后我就在想,真是神奇,这么奇怪的家伙世上居然同时存在两个,还相遇了,甚至关系很不错。”
  屈兴平啪一声,合上了扇子,惊堂木一样。
  “青遮兄,你和褚兄天生就是同一类人。至于兔子堆里分什么主人畜生的,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那是兔子的事。不过。”屈兴平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点在桌上,“温驯如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青遮兄,小心被咬啊。”
  以前青遮对嘴上惯爱说些云里雾里话的谜语人没什么好感,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是因为自己悟不到其中深意,错怪了人家。跟与自己同水准的聪明人说话,哪怕对方语焉不详,也比和蠢人对话舒心得多。这或许也佐证了屈兴平的“同类之说”?
  不过。
  “我对兔子这种养不熟的东西没什么兴趣。”青遮目光转向了院子里的人,道,“我更喜欢狗,狗养好了别说咬,瞪都不敢瞪。”
  狗吗?狼还差不多吧。屈兴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有时候狗和狼可没什么区别,青遮兄。”
  “什么意思?”
  屈兴平来精神了,彬彬有礼地先朝他弯了个腰:“青遮兄,冒犯了。”
  他伸手过来,搭在了青遮的手上,刚摸着,一道剑光径直飞过,挨着他手的边劈断了后边的石头。
  “抱歉屈兄,我没注意。”
  褚褐嘴上歉意,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因为还没从练剑的状态里出来而略带杀气。
  呜哇,练剑这么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居然还能分心来照顾青遮这边的情况吗?可怕。
  屈兴平内心啧啧啧,嘴上:“没关系,褚兄,我只是帮青遮兄倒茶,你继续吧。”
  褚褐没动,看向青遮,直到青遮也点了头说没事,他才转过身继续练剑去了。
  “看,青遮兄,这就是狼性了。”屈兴平好像还挺喜欢刚刚那一剑的,他觉得有意思,笑得可开心了。
  “是狼还是狗,对我来说没差别。”
  “说得也是,你可是青遮。”屈兴平抓着扇柄杵着额头,“不过一直在说动物说得我自己都有些懵圈了,还是换成人的说法吧,我管它叫作一个人主动权的让渡。”
  “一个人把主动权让渡出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那象征了一种绝对的信任。像我,我打死都做不到这一点。一般来说,把主动权让渡出去的会是什么人?怯弱、怕人、怕生、没有主见,但褚兄一样都不符合,那就很耐人寻味了。在我看来,前面的那种人属于‘被动’让渡,褚兄属于‘主动’让渡,从危险程度上,明显是后者更可怖一些。”
  有意思的定论。
  青遮看着屈兴平递到他面前的茶,心想。
  无论是“同类”的说法还是“主动权的让渡”的说法。只不过,若是屈兴平知道了自己要拿褚褐做些什么,不知道还会不会说出那句“你们俩是同类”的话。
  “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
  当然是因为——
  屈兴平一想到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想叹气。
  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他床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吓得他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
  “褚兄啊,你有事?”屈兴平狼狈地把被他吓踹到地上的被子拽回来。
  “屈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家有一种可以压缩时间修炼的功法对吗?”
  褚褐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单留一只眼睛盯着他,鬼气森森的,屈兴平没忍住悄咪咪往墙那边缩了缩。
  “对,是有。”
  “那,可以教我吗?我可以拿东西来换。”褚褐将左臂伸到他面前,语气极其认真,“这个怎么样?”
  屈兴平咽了咽口水。心理问题,这家伙绝对出了心理问题。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褚褐要和他交换的是左手腕上戴着的镯子,不是整条手臂。
  不怪他误解,谁让褚褐挺着一副马上要把他肢解了的表情站在他床头。
  “那家伙最近太紧绷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修炼上进是件好事情,但过刚易折,紧绷同理。”屈兴平叹气,“我这人广结好友,就喜欢有意思的,而你们俩简直是我遇到的最有意思的家伙了,作为朋友,我当然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难怪最近见着褚褐眼下总是青黑,原来是半夜出去加练了。
  青遮想。
  “你不用担心,对于加强修炼一事,他本人还是挺高兴的。”
  挺……高兴?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屈兴平嘴角抽搐。
  “不过晚上不睡的确是个问题,我会和他说一声。”青遮放下杯子,“放心,他死不了。”
  死了他不就亏了。
  “好吧好吧,看来是我多想了。”屈兴平起身,“既然没事儿,那我就走了,我也得赶着时间去修炼,好应付三月十六的同期大会啊,告辞了。”
  “告辞。”
  同期大会啊。
  青遮摩挲着杯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让他期待的。
  第54章 逢旧识
  三月十六,八岐宫。
  药王黟不到卯时就被叫起来了,困得要死,撑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往外走一边听身旁的人说话:
  “小宫主,凡是手里没捏着什么紧要任务的宫里人这几天都陆陆续续回来帮忙布置大会了,另外还有几个实在赶不回来的,您看看,这是名单……”
  其实这些事都不经过他手,决议是老宫主下的,他只负责在下面扮演个点头捧场的角色,于是身旁的人叽叽喳喳地讲,他搁一旁浑浑噩噩地点头。旁边匆匆忙忙抱着各种东西穿过来穿过去的宫人朝他弯腰问好,他也跟着点头,这么点来点去,他莫名觉得自己像只在地上刨食儿的鸡。
  靠。
  他被自己的想法整笑了,也真笑了出来,顿时还清醒了不少。
  一旁的宫人还在念叨:“……另外,老宫主说,这次同期大会由您来负责主理。”
  “什么?”药王黟更清醒了,“我来主理?不儿,他人呢?”
  “老宫主闭关去了。”
  药王黟冷笑:“这老混蛋,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今天闭关,他故意的是吧,把这种鬼事情摊到自己亲弟子头上,亏他干得出来。”
  底下人不知道同期大会为什么提前,他们几个还能不知道长老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吗?说到底药王杜就是胆子小,把烂摊子扔给亲传弟子后脚底抹油跑了,美名其曰明哲保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