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时,带着一丝微薄的惊疑的声音在昏黄灯光中响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禹北珩被灯光晃了晃神,过了会儿才撑起身,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名字未经大脑,本能地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稔和一丝……困惑?
  “小螃蟹……”
  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禹北珩彻底僵住。
  小螃蟹?
  小螃蟹……是谁?
  禹北珩:……???!!!
  第4章 赔偿
  禹北珩的突然闯入让谢璜指尖一颤,惊疑的目光投向地上略显狼狈的男人。
  第一个念头不受控地冒出来:他又想包养自己了?随即被否定。禹北珩说一不二,况且,自己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价值?
  另一个猜测瞬间攫住了他——禹北珩知道那个秘密了?
  以禹北珩在京市只手遮天的权势,这并非不可能。谢璜脸色微白,攥着被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三个月的身孕,肚子快藏不住了。这里是禹北珩的地盘,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搬家,势在必行。
  禹北珩全然不知这几秒间谢璜心头的惊涛骇浪。酒意稍散,看清那张脸时,心头莫名一悸,脑中突兀闪过念头:怎么瘦成这样?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古怪。不过,他怎么在这儿?饶是禹北珩脸皮厚,此刻也觉尴尬,索性借着酒劲,大着舌头掩饰:
  “我的房子,我不能来?”他撑着起身,身形晃了晃,残留的酒精让他一个踉跄,直直朝谢璜扑去,“你这是什么表……”
  “情”字未出口,谢璜已本能抬脚一抵,正踹在他小腹。
  “唔!”禹北珩身形稳住,眉头却狠狠拧紧,倒抽一口冷气。嘶——这人是想他断子绝孙?!
  谢璜迅速收脚,垂眸掩去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声音低而平静:“……抱歉,禹先生。你不能倒我身上。还有,这房子,你之前说送我了。”虽然他没想要。
  那声细弱的“抱歉”莫名堵回了禹北珩的怒意,心头反倒窜起一股躁动。更诡异的是,小禹北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精神起来……果然是妖精!禹北珩昏沉地想,盯着谢璜微蹙的眉,鬼使神差地,他忽然不想走了。
  见他杵着不动,谢璜抬眼,眸中只有一丝纯粹的困惑:“…禹先生还不走?”
  禹北珩有些无语,说好的对他用情至深呢?这逐客令下得可真干脆。
  “我受伤了。”禹北珩捂着被踹的地方,语气无赖,目光迷离地觑着他,“啧,真疼。”
  谢璜眨了眨眼,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耍赖的人是否真是禹北珩。印象里,对方喝醉后脾气虽差,但两人相处多在床上,这般模样倒是少见。
  见他毫无表示,禹北珩面子有些挂不住:“喂,你踹了我!”他夸张地伸出三根手指,“总该给点赔偿吧?”
  谢璜平静地“哦”了一声,顿了片刻,才不紧不慢道:“我没钱,你知道的。”
  禹北珩一噎,反倒觉得这人呆愣的样子有点…顺眼?话已脱口:“那就肉偿。”
  谢璜瞬间瞪圆了眼,比刚才见他时还要震惊,脸颊晕开薄红,蹙眉拒绝,异常清晰:“不行。我们早没关系了。要钱……能记账么?”他最近接了个珠宝设计的活儿,尾款快到了。
  禹北珩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记账?这人……
  “不赔钱也行,”他顺势道,语气带着点得逞的慵懒与疲惫,“让我在这儿睡一觉。账清。”
  谢璜认真思忖片刻,眉宇间依旧是不情愿,最终平静妥协:“……哦,那你去主卧吧,主卧空着。”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都有打扫的。”
  禹北珩没再纠缠,深更半夜,酒意未消,头胀得厉害。他顺着谢璜指的方向走向主卧,头沾枕不久便沉沉睡去。辗转难眠月余的困顿,竟在这一夜消散无踪。
  翌日清晨,谢璜已备好早餐。宽大t恤罩着单薄身形,伶仃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禹北珩倚在楼梯口,目光落在厨房里忙碌的谢璜身上。
  那腰……怕是两只手就能圈住。
  他厌恶地蹙紧眉头,唾弃自己荒谬的胡思乱想。宿醉已退,虽余头痛,但属于禹北珩的冷硬外壳已重新披挂上身。若清醒如斯,昨夜那句轻佻的“肉偿”,他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谢璜瞥见楼梯口的身影,平静地扭开了脸。
  桥归桥,路归路。他不该,也不能再对禹北珩存半分奢念。于是抬起头,疏离客气:“禹先生,早。”
  果然生分。禹北珩心头莫名一刺,蹙眉挑剔:“你煮粥了?我不吃豆子。”
  谢璜有些意外:“知道。所以没做禹先生的早餐。”
  禹北珩:……
  “禹先生该上班了吧。我已通知段秘书了,他会带早餐来。”谢璜语气平淡,“不过,你昨夜喝酒了,要醒酒汤么?”
  “不用!”禹北珩心头不快。
  “哦,正好,”谢璜点头,“我还没煮。”
  禹北珩严重怀疑这人根本没打算给他煮!操,早知该说“要”,看这小没良心的怎么办!
  谢璜替自己盛了粥,拿了包子、水煮蛋,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吃饭,彻底忽略了杵在客厅的男人。
  禹北珩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到谢璜对面。
  他应该只是等段秘书吧,谢璜微微抬眼暗暗想着,继续小口吃着煮蛋。
  一点嫩黄的蛋黄馅儿沾在谢璜嘴角,他却浑然未觉。淡粉的唇瓣开合,像只低眉顺眼的小兔子,引得禹北珩喉间发紧,心尖无端泛起一丝痒意。
  妈的,这妖精,一大早就勾引他!他掩饰般轻咳几声。
  谢璜再次抬眼,想了想说:“段秘书很快到。”
  禹北珩:……就不能说句“一起吃点”?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笨蛋!
  “段秘书、段秘书,”禹北珩语气有些凉,带着刻薄的酸意,“怎么,你们很熟?还是你看上他了?”
  “啊?”谢璜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但明显他又生气了。根据以往经验,禹北珩说过“不会说话就闭嘴”。谢璜乖觉地抿唇不语。合格的小情人,不该惹金主生气。
  随后谢璜又想,他似乎已经不是禹北珩的小情人了。不过随便吧,生气的男人最好不要惹。
  谢璜快速吃完,连电饭煲里最后一点粥也刮干净,起身收拾碗碟。
  门铃响了。谢璜擦手去开门,下厨房小台阶时脚下微滑,身形晃了晃便站稳。
  一抬眼,正对上禹北珩僵在半空、略显尴尬的双手。
  谢璜:嗯?他是想扶我吗?
  禹北珩被他看得脸色涨红,立刻瞪眼斥道:“看什么看!下个楼梯都能摔,笨死了!”
  谢璜觉得这人脾气实在差,但他好脾气地不打算计较,转身开门。
  段陵的声音传来:“抱歉谢先生,这就接禹总回去。他没打扰您吧?”
  “没事。”谢璜客气响应,侧身看向禹北珩,“禹先生?”
  禹北珩的手仍有些僵。刚才情急之下伸出手时,心脏竟失控地狂跳起来。他还没理清这陌生的悸动,谢璜已迅速退开。此刻,那双清冷的眸子正“期待”地望着他。
  呵,迫不及待赶他走?
  禹北珩走到门口,垂眸逼视谢璜,语气带着熟悉的命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主人连送客的礼数都不懂?谢先生,好修养!”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谢璜心上。从前,这句问话后总跟着一个告别吻,那是小情人的本分,但现在……
  “啊?哦,”谢璜垂下眼睫,声音干涩,“禹先生,再见。”
  那句毫无温度的“再见”像根细刺扎进禹北珩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段陵适时提醒:“禹总,夫人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
  妈的,真烦!禹北珩按了按手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休息了。
  段陵懂事地递上备用机,纪晴的电话恰在此时催命般响起。禹北珩只得压下心头异样,大步流星离开这间小小的别墅。
  门关上的剎那,谢璜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他迅速收拾好,拿起医疗本直奔医院。
  今天是产检日,表哥沈峤早已催促。
  辗转两趟地铁抵达医院,沈峤领着他穿梭检查。报告结果比上次好太多。
  但沈峤依旧皱眉叮嘱:“小璜,你必须吃好睡好,不能再劳累了!”
  谢璜面露难色,禹北珩的身影挥之不去。“表哥,我能……先搬家吗?”
  “搬家?”沈峤愕然,“你知道这多累?你现在这身子……”
  “可以找人……”谢璜声音渐低。那房子不能再住了。若禹北珩再来……他不敢想,以那人只手遮天的手段,若发现他私自留下孩子,会如何“处理”。
  “搬家费、押金、租金,还有这次自费的药钱,”沈峤一针见血,“你有余钱?还是想回老家?”
  谢璜沉默了。老家的房子为母亲治病早已卖掉。画稿尾款未到,他囊中实在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