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时,程莹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一条相关推送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营销号发布的消息,说商栩发布了一条微博,上面简单地配了一张客厅的图片,电视上播放着时梧主演的电影《剥离》。
  配字是:第二十遍。
  程莹:“……”
  程莹:“他真的爱你。”
  这个“二十”对标的是什么,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程莹有些不敢看微博了,那上面一定腥风血雨。
  “我结婚了。”时梧皱眉道。
  “可能是看你不幸福?想把你从付总身边抢走?”
  时梧无意识转动着手指上的婚戒,声音很淡,“要是他火了,才敢爱我的话,也没什么必要。”
  “你们什么时候恋爱的?”
  “小梧18岁的时候,谈了三年。”这话是何旭回答的。
  程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18岁好像比现在火哎。”
  “……”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时梧嘴角噙着一抹礼貌的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程莹麻利下车,回家洗洗睡吧。
  小姑娘挑了挑眉,下了车。
  等到车子重新启动时,时梧轻靠椅背,解锁了手机,一条短信弹了出来,付安书又给他转了十万。
  这人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给他转钱……
  时梧切到微信,找到付安书的聊天框,刚打下两个字,又觉着不妥,删了之后重新打下一行字。
  【时梧】:方便接电话吗?
  【付安书】:方便。
  于是时梧拨了电话过去,他先礼貌聊了两句家常,而后才无奈道:“付安书,你不用总是给我转钱的,我的钱够用。”
  “……只是够用?”
  付安书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隔着手机,时梧都能想象到他皱眉的样子。
  下一秒,时梧的手机“叮”了一声,又有五十万到账。
  时梧:“……”
  算了,这人是说不通的。
  “我明天晚上过去,大概六点钟。”时梧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并不是看在钱的份上。”
  听筒里似乎传来了一声低笑,很轻。
  付安书“嗯”了一声,“我等你。”
  第14章
  次日18点整,时梧分秒不差地抵达了付安书在南港市郊的别墅,大门感应到时梧的车牌号,缓缓向两侧打开,他刚一下车,管家就已经等候在门口,并另外吩咐佣人将时梧的车停好在车库。
  他进了门,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付安书,后者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边,接替了管家原本的位置。管家识趣退场。
  两人慢步朝着餐厅的位置而去。
  时梧有大半年时间没到过这儿了,他对这座房子的印象有点淡,但随着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沉寂的记忆又一点点复苏。
  这里仍和记忆里的一样。
  依旧豪华宽敞,依旧冷冷清清。
  他们很快在餐桌旁落座,由于只有他们两人用餐,所以进了小餐厅,铺着精美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两支娇嫩的红玫瑰,花上散了点金粉,还点缀着露珠。
  烛光摇曳,光影微晃,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小餐厅里,佣人端着前菜进门,轻放在他们身前。
  时梧:“……”
  这是回家还是回了五星级餐厅?
  虽然一言难尽,但时梧贴心地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刀叉小口地品尝起来,食物的品相和口感都是一绝,付安书应该提前和厨房打过招呼,因此面前的食物热量不高,低脂又健康。
  他们安安静静地用着餐,谁也不开口说话。
  直到用餐进行到了尾声,付安书将最后一小块牛肉放入口中,“时梧,你看节目了吗?”
  “没有。”时梧如实回答,“不过助理和我说了一些。怎么了吗?”
  付安书沉默着,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佣人们走近,撤下了餐盘,饭后甜点给时梧的是一份由奶油南瓜、肉桂粉与少量牛奶制成的南瓜布丁,贴心地说了热量值。
  待到佣人们离去,付安书这才继续问下去,“你对这段婚姻,真的满意吗?”
  这个问题让时梧有些惊讶,他以为像付安书这样聪明的商人,应当清楚什么事该捅破,什么事不该捅破。这场婚姻建立的前提就是利益的交换与最大化,那么只要对时家有力,时梧自然是满意的。
  然而这种满意又不仅仅只为这个。
  时梧很喜欢这种丧偶式婚姻,很喜欢付安书不干涉他的生活、他的事业,喜欢他们保持着一年只见四五面的频率,喜欢他们双方都当对方死了一样,只有要用到对方的时候才把对方从坟墓里拖出来装装和睦,装完了又立刻一拍两散。
  有钱,有自由,没有什么比这更令时梧满意的了。
  他只在年轻的时候才会渴望和恋人成天腻在一起,渴望充满热情的爱情,渴望轰轰烈烈和不顾一切,然而现实只给了他沉重的一鞭子,告诉他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他长大了,不再对“爱情”这种东西抱有如泡沫幻影一般的妄想。
  时梧愿意让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他喜欢这种名存实亡,这至少替他解决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假如付安书不愿意,时梧也不会有任何的留恋。
  离了婚或许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这些麻烦并非永久性的。
  时梧并没有直接回答付安书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么你呢,你满意这段婚姻吗?”
  付安书的神情闪过一丝愕然。
  正是这一瞬的愕然使时梧定下了决心,他放下了手里的银制长勺,“付安书,我没办法现在就和你离婚,请至少等到综艺录制结束之后。”
  时梧站起身,朝着付安书微微欠身,客气又疏离,“感谢款待。”
  他离开了餐厅,一边走一边询问门外站着的管家,“我上次住的那间空房?”
  “已经打扫过了,我带您过去。”
  一楼的电梯门在时梧抵达的前一秒缓慢打开,穿着正装的侍者伸出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阻拦电梯门关上,等时梧进去之后,他收回了手,朝着时梧和管家行了颔首礼,目送他们上楼。
  付安书还坐在餐厅里,他脸上的表情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总让人感觉到气压倏然变得很低,空气稀薄到令人窒息。
  佣人们低着头一声不响地收拾好餐桌,退了出去,再没有人进来打扰。
  直到过了很久,付安书的眉头才慢慢地皱紧。
  时梧想要离婚。
  ……为什么?
  他的一切事情都做得很隐秘,能用钱解决的,砸上多少都无所谓,只有动用人脉一事不被发现比较困难,但他也尽量做到了不留痕迹。
  是燃尽的人走漏了风声?还是对接高奢品牌的造型师?
  不,都不是。
  这些事要想溯源,是绝不会找到他头上的。时梧想要离婚,不该是他破坏了协议。
  付安书抬手摁了摁太阳穴,眉头皱得更紧,一阵心烦意乱过后,紧跟而来的是深深的茫然。
  从小习得的礼仪告诉他,要尊重别人的想法和意愿,尤其是与自己亲近的人,他因此格外尊重时梧。
  成了家,时梧就是他的第一顺位。
  时梧想要离婚,他应该尊重时梧的想法,应该找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书,应该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分给时梧一半,甚至更多也行,他不在乎这些钱。
  他应该游刃有余地举杯,问时梧确定想好了吗?得到答案之后,他应该笑着祝对方前程似锦,给彼此一个体面的结束。
  可他不仅做不到游刃有余,甚至还很不舍、很不快,以及极度焦虑。
  这些情绪的来源他自己也摸不清。
  突然之间,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付安书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一开锁,画面仍定格在那个综艺里,他不由地攥紧了手机。
  时梧态度变化的最重要因素,就是恋综的第一次录制,在网友们的呼声里,时梧对离婚的念头便愈发坚定。
  ——时梧对于他在综艺里的表现非常不满,不满到甚至想要和他离婚。
  付安书深呼吸一口气,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付安书也已经冷静下来,他开口道:“给你二十四小时,清理全网有关于让我和时梧离婚的言论。”
  “…………”
  付安书声音里透着不耐,“嗯?”
  对面长叹一口气,“付总,要不你还是让我去沙漠里种树吧。”
  “奖金翻三倍。”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挂断之前,付安书似乎隐隐从其中听到了一些人类返祖猿猴吱哇乱叫的声音。
  ……
  这一夜,时梧睡了个好觉,淡淡的香薰燃烧的味道萦绕在房间里,枕头柔软带有清香,被子亲肤如天边云制成,温度适中,湿度适中,用钱堆成的小窝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