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
  谢知之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很戏剧化的,被骂烂货的alpha恰时端着一碟切好的饭后苹果片从厨房里踱出来,肩膀和右臉还夹着部通话中的手机。
  为避免沾水,alpha很细致地把纯白衬衫袖口一路挽至小臂,绕至沙发“铛”地一下放下果盘时,鼓起的肌肉线條饱满又流畅,一眼看过去起码在外表上很有本钱,和烂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众所周知,烂货不是形容外表的。
  封闻披着那张言笑晏晏的好人皮冲电话那邊来了一句:
  “别骂那么難听,你应该说谢谢哥哥,阿徹,毕竟哥的本意是不能见死不救。”
  修长的手指捏住银叉,一小瓣苹果被行云流水地喂进嘴里,谢知之窝在沙发里邊咀嚼邊听封闻继续睁着眼说瞎话。
  “找不到你的未婚妻这件事我有什么办法,你病急乱投医的样子看上去真是情比金坚。只是我好像記得你跪在老爷子面前说退婚的事好像还没过一个月——好了,你的监护仪好响,哥哥的耳朵有点痛了,别闹狗脾气,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这次通话封闻没开免提,对面说了什么谢知之一概不知,但他还是在咀嚼过程中翻了个一言難尽的白眼。
  趁着通话间隙,谢知之毫不避讳地将手机屏幕转给封闻看。
  alpha顺势眯眼定神,默读全文后舌尖极其不爽地将右腮顶起一小块,緊接着臉上的虚伪笑意指数性加深,再开口时语气温柔地几乎能滴出水:
  “所以摆了两条路给你选啊阿徹。禮物绝对自愿,要用要扔悉听尊便,但你这样跑过来骂送禮人就好没道理的——再说了哥難道不是为了你好?别到时候被送进icu抢救还要怪我没做点什么帮帮你。所謂力所能及,你的礼物就是哥哥的力所能及。”
  通话挂断。
  对封闻一秒变脸这种事谢知之不予置评。
  他堪称纵容地让人把自己从沙发上挖出来,下巴嵌进肩窝时谢知之听见封闻虚情假意地质问他:“甜心你手指是不是还痛?怎么不敲字骂他啊,总不能是听信谗言。”
  就好像那种妲己……
  把坏事都干完还要在那里嘤嘤呜呜地说这个仗义执言的奸臣是谁,大王你怎么不砍他的头。
  就是一米九几外形硬朗英俊的alpha怎么代入都觉得画风很诡异。
  谢知之大病初愈懒得和他唧唧歪歪,反手捂住那张兴风作浪的嘴:“好了,你这样说话显得更坏了,闭嘴。”
  眼睁睁看着alpha的表情以火速转坏。
  烟灰色眼瞳先是很不满地睨他一眼,緊接着手心猝然湿润。
  湿滑的舌头舔过指缝,谢知之陡然一缩。
  封闻在他耳边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涼涼地控诉:“怎么这样甜心,我以为我们永远有话说,你是不是变心了,受沈徹挑拨觉得我不是良配”
  “……”
  落到下巴上的啄吻带着不依不挠的架势,腻得能淹死人。
  谢知之头皮发麻。
  扳住alpha的下颌强硬喊停:“下午的账没和你算完你怎么又支楞起来了,你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沈彻?”
  话音到此,alpha重归心虚。
  谢知之好整以暇,像小时候被老师点名去办公室喝茶一样点他的名字:“封——闻——”
  这一套按理来说对成年alpha会造成0点杀伤力。
  但大概是做了点不体面的坏事确实有点紧张,一向从容淡定的alpha脸上表情成分略微复杂,沉默了几秒后明显底气不足地顾左右而言他:
  “先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吧,我比较吃软不吃硬。”
  实则不然。
  当谢知之冷着脸似有若无地舔过alpha耳垂上的鸽血红耳钉,语调凉凉地来了一句:“今晚我要睡客房。”
  封闻沉吟了两秒,终于慢吞吞吐出了一个名字:
  “嗯……温叙言。”
  谢知之挑眉:“温叙言?”
  “之前找张叔做了个匹配报告……现在只是传了个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封闻舔了舔唇,试图辩解:“程序虽然不正规但就算犯罪情节也不算严重吧,而且我没用强硬手段,甜心你别这么看我,我真的有点心虚。”
  谢知之哼笑,对这番解释不置可否。
  几乎电光火石间前因后果就串联成线,本质上来说他们做了一样的事,只是封闻比他逼得要更紧一点。
  手腕松松勾过alpha的脖颈,腺体被擦过时谢知之明显察觉到对方因心虚而紧张的身体愈发紧绷。他偏头捕捉到alpha脸上的不安好似全然情真——好笑,怎么搞得好像今生做过的坏事只此一件,鬼才信?
  谢知之贴在alpha耳边眸光潋滟,觉得恢复了一点好心情。
  他懒懒拨弄那个灯光下愈发璀璨的鸽血红耳钉,低声说:
  “好了,现在来做点下地狱才能做的事情。”
  #
  医疗仪器滴滴作响,24h过去金发alpha体内各项指標只增不减,尤其是信息素紊乱到几乎整个病房都是浓郁的木质香调,各类医疗隔离仪器在过高浓度的信息素冲击下过滤效果乏善可陈,但腺体又不是无底洞,更何况alpha还处于焦躁的易感期,难道能一直这样冷处理下去?
  最温和的办法当然是传统的標記手段,找一个匹配度不错的omega作为承受方帮忙缓解症状,匹配度越高双方的契合度越高,效果自然更好,但病房内的金发alpha对这个治疗方案嗤之以鼻,冷冷说:“不需要,我不是有未婚妻吗,把他找过来才合情合理。”
  “浑话。”
  沈思铎再次提醒他:“谢知之是beta,他又承受不住。”
  沈彻短暂陷入沉默,若有所思的神情似在回想。
  扯了扯唇角,沈彻在冰冷的滴滴仪器音里恍若听见谢知之又在他耳边冷嘲热讽:“你逃不脱的沈彻。”
  难道世上真有言灵?不然为什么谢知之言出法随,竟然让他陷入这种境地。
  紊乱的信息素让疼痛逐秒加重,他听见沈思铎在一旁厉声呵斥:“你还要闹多久,阿彻?!难道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沈彻抬眼,心说沈思铎到底是怎么才能这么义正言辞地和他说这种话。
  他冷笑:“所以呢?你要逼我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标记别的omega吗?就像你和我妈妈那样?”
  啪——
  毫不留情的一掌。
  “……不知所谓!”
  呵,什么不知所谓,明明是戳中痛处。
  沈彻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这句话,所以在沈思铎愤然离开时他连被扇偏的头都懒得回正。
  耳朵里仪器警报声已达峰值,他觉得自己可能的确要屈居信息素的安排,毕竟腺体的疼痛好似火烧,每一秒都在把他的骨头当做磨牙棒来磨。
  好痛,真的好痛。
  当“礼物”出现在病房门口,沈彻对自己竟然还能维持住面无表情这一点也觉得诧异。
  温叙言还是一样的漂亮、精致,没人能说他不楚楚动人——这一路他一定畅通无阻,否则不会连衣角都如此妥帖,连一点翻乱都没有,好像橱窗里的高定洋娃娃。
  封闻说得很好听,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咬下去,标记他,还是耗到进icu?
  其实后者好像也还能接受。
  总之“礼物”本尊模样看上去的确完全自愿,要用要丢都悉听尊便。
  当温叙言跪在床边,脸颊轻轻蹭过他的手背,沈彻闻到逐渐馥郁起来的栀子花味。
  疼痛顷刻间稀释好多。
  “阿彻”
  温叙言声音轻柔。
  沈彻目光游离了一会儿,最终定定地落在那张红润的嘴唇上,决定问一个问题。
  轻轻抚过温叙言脸颊,指尖最终松松抬住尖窄下巴,沈彻居高临下,那双鎏金眼瞳好似毫无情绪起伏:
  “叙言,为什么选我,郑恪礼和我难道有差”
  没什么不同吧
  如果他不愿意和之前一样作出一副爱恋的姿态嘘寒问暖,他和郑恪礼难道有不同
  甚至后者目前看上去比他要专情得多。
  温叙言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当然有。
  他怯怯抬眼和沈彻对视,心说99%的契合度就算少了1%的真心我们依旧是高分。
  温叙言张嘴用牙齿轻咬沈彻的手指,乖顺地露出白皙的脖颈,一派心甘情愿。
  在栀子花香调里omega轻声说:“标记我,阿彻。”
  时间有一段难耐的悬停。
  当锋利的犬牙刺入皮肉,沈彻从喉头滚出一声颤抖的喟叹。
  他眸光凉凉,摁住温叙言过薄的脊背将人折到不能再折。
  最终他将那张流着眼泪神色迷离的脸抬起来,轻轻在颤抖的唇肉上落吻。
  “好啊。”沈彻说。
  第42章
  退婚消息传来的时候,谢知之正在吃x記的木薯大满贯。
  准確地来讲,其实不能说是“退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