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客气。”
  楼望笑道,手掌抵在大白鲨的脑门上轻轻一拍,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大白鲨顿时变怂,丢下一个背影离开了。
  “走吧师尊,鲛人王发信息催了。”
  秦绥禧听见那人说道,执起另一人的手十指相扣,翩翩而去。
  待那两道身影缓缓在人群中消失,秦绥禧偏首,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将恍惚出神的宁祺安拉了回来。
  “你认识?”
  看得这么入神。
  秦绥禧按耐着心底那一丁点不愉快的心情,语气淡淡。
  “啊没有”,宁祺安思绪回笼,他道:“那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好……好玄妙。像人又像妖,但仔细一闻,又好像都不是。”
  秦绥禧:“难道都是半妖?”
  “可能吧”,宁祺安挠了挠脑袋,放弃思考这个问题,道:“不管了,刚刚我听人说前面有表演,我们赶紧过去抢个好位置吧。”
  幸亏他们来得早,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那一块台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了。
  好歹还是有座位可以做的,宁祺安坐在又冷又硬的石头上,没一会儿就换个姿势,最后还是心疼自己的屁股,选择站起来。
  难过没几人愿意坐下。
  宁祺安瞅着一帮子懒懒散散站着的人群腹诽。
  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表演时间。
  只听一声鲸鸣,不久前才见过的虎头鲸笨头笨脑的闯进表演舞台,就当他以为是表演意外时,虎头鲸骤然下沉,露出他背上坐着的十几名穿着靓丽的鲛人。
  大海深处传来空灵遥远的吟唱,没有歌词,是最原始最纯粹的音律,带着连同远古记忆的能力,将所有人拉入一种玄妙的冥想状态。
  记忆深处的花朵再度绽放,秦绥禧看见了阔别数年的母亲站在花丛中向他招手。
  淡而雅的花香与明媚的阳光温柔的拥抱了他,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孩。
  “嘻嘻,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宁祺安也看见了自己的父母。
  这或许是一个春天,他还是一只不会变出人形的小狐狸,跟着自己的哥哥姐姐满山遍野的乱跑,最后玩得一身泥巴回家,毛都被黏成一缕一缕的,最后被爸爸妈妈抱回了家。
  大概是才做完饭,爸爸妈妈的身上还有着他喜欢的食物香气,夹杂着浅淡的山茶花香,在氤氲雾气中越发明显。
  “妈妈,今天中午吃什么?”
  贪吃的狐狸幼崽询问。
  “今天吃你们最喜欢的黄焖鸡哦。”
  一曲完毕,所有人睁开朦胧的双眼,不少人眼底残留着晶莹的泪珠。
  “我好像……看见了我母亲?”
  秦绥禧喃喃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怀念。
  “这是鲛人独有的力量”,宁祺安抹了把眼睛道:“传说鲛人是妖怪中最厉害,存在最久的种族,而他们的歌声则有编织梦境,回忆过往的能力。”
  “每一次吟唱的主题都不同”,宁祺安回忆道:“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主题是‘爱情’,看来这一次的主题是‘亲情’。”
  不过上一次过来宁祺安还是个小豆丁,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更本无法理解当时那群又哭又笑的男女。
  不过现在一看,鲛人的歌声确实神奇。
  “以后”,秦绥禧斟酌语言道:“我想多来几次,你能和我一起吗?”
  宁祺一愣,旋即笑道:“当然可以啊,我们可是好朋友。”
  听说下一次的主题是“友情”,最适合和好朋友一起来听了。
  秦绥禧嘴唇翕动,他没说的是,他想和宁祺安一起听“爱情”。
  上天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原本已经退场的鲛人又登上了舞台。
  “为了欢迎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舞台中央的主持人高声道:“今日将多献上一曲,主题为‘爱情’!”
  第58章 善良狐狸与坏鸟
  与“亲情”的舒缓截然不同,“爱情”的吟唱是多变复杂的。上一秒是高昂的热烈,下一秒音调忽而骤降,音律变得柔和温情。
  宁祺安以为像他这个母胎单身的狐狸,应该会像上一次那般毫无波澜。
  结果没多久他就被啪啪打脸了。
  浓稠的白雾散尽,他回到了居住多年的大山。
  山腰处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阳光在湖面上折射出迷人的光彩,潮湿的水汽和岸边浅洼里的小蝌蚪,一两声鸟叫夹杂着蛙鸣,偶尔能看见一条黑鲤鱼浮出湖面换气。
  这是他常来捕鱼的湖畔。
  他拨开半人高的芦苇丛,小心翼翼靠近那只停靠在岸边的鲤鱼。
  他都快贴到鱼脸上了,那只蠢兮兮的鲤鱼还搁那一无所知地吐泡泡,宁祺安死死盯着它,抓住机会,一个猛扑上去。
  “砰——”
  平静的湖水蓦然溅起一片水花,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变得璀璨夺目,宁祺安也成功捕获到自己的猎物。
  他双手死死抱着那条黑鲤鱼上岸,一脱离赖以生存的湖水,黑鲤鱼睁着双死气沉沉的鱼眼,嘴巴努力张合。
  “别怪我啊,谁叫你离岸边这么近的。”
  宁祺安拍了拍鲤鱼的脑袋,双手撑着地面半仰着身子,身上的单薄的衣服几乎全部湿透。
  一阵暖风吹来,他闭上眼感受了下,嗅到了风里浅淡的花香。
  春天到了。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倏忽,他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他抬眼看去,看见了五米外突然多出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高大俊美的男性,背后还突兀的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每一根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多了抹流光似得青绿。
  男人的面容有点熟悉,宁祺安努力回忆,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那是谁?
  宁祺安决定不浪费自己的脑子,扬手挥了挥喊道:“嗨朋友,你也来捕鱼的吗?”
  男人看了他眼,“嗯”了声。
  看起来不太爱说话啊。
  宁祺安猜想,他站起来拍了拍手。
  看男人的样子,应该是某种鸟类妖怪,可这座山的妖怪他都认识,而面前这个男人,他从来没见过。
  难道是因为候鸟迁移不小心落单在此处的?
  宁祺安不是鸟类,不太懂这个。
  但他听姐姐提过,落单的候鸟大都是受了伤,飞不起来的候鸟。
  他受伤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在他脑中扎根萌发。
  他急忙用眼睛上下打量对方,果不其然,他看见那对好看的黑色翅膀上,有一处正冒着汩汩血迹,不知何时,他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放柔了嗓音,道:“你受伤了吗?”
  男人不语,只是用那一双和他羽毛一样幽黑的眼睛望着他。
  宁祺安丢下那条半死不活的鱼,朝男人走了几步。
  “我能看看吗?”
  他道。
  靠得更近了,男人的面容也越发清晰,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浅薄的唇,是宁夏的见过最好看的人……不对,妖。
  男人不排斥他的靠近,一直在原地静静站着,等二人的距离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温和的阳光一下被遮挡住,他方才恍然发现,男人真的好高,几乎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了。
  对方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身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无意识地散发出一种雄性生物在春天为了吸引雌性的气息。
  宁祺安莫名被那股气息搅得脸红。
  真奇怪,他也是雄性,还和对方不是一个物种,为什么会如此躁动呢?
  可能,是春天到了的原因吧?
  春天,一个万物复苏,躁动不安的季节。
  他抹了把脸,冷静下来后,他仰头与男人对视,再度询问道:“我能碰一下你的翅膀吗?”
  男人还是没说话,但点了下头。
  得到许可的宁祺安当即上手,他动作轻柔,双手搭上那对黑色翅膀。
  由于身高受限,他微微踮起脚,仔细看着那道冒血的伤口。
  男人似乎是怕他摔倒,强壮有力的胳膊横在他腰上,帮他保持平衡。
  宁祺安没太在意这一点,他认真看着伤口,一时没发现自己此时的模样,像是被男人完全抱进怀中。
  本以为流了那么多血的伤口,应该是很严重的,结果看过才知道,那只是一道手指长的划痕,就算放着不管十来天也能恢复如初。
  “不是什么大问题”,宁祺安道:“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他本想收回手,可腰上横着的手臂骤然一紧,宁祺安被强硬地固定先前的姿势。
  他不解看着男人,只见男人薄唇亲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疼。”
  他听见男人说。
  好吧,伤口当然会疼,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淡漠冷峻的男人竟然会怕疼,这就是姐姐常说的“反差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