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但她紧闭着双眼,面颊苍白如雪,嘴唇失去了血色,金棕色的长发已被瓷砖地板上流淌着的水浸湿,宛如藤蔓般散开。
  她洁白的衬衫早已破损,布满污渍。而她的领口处微微敞开,锁骨上的伤痕还有未干的血迹。
  “mudblood”
  尖锐的利器深深刻进她的皮肉中,无端的恶意已经蔓延进她的骨血中。
  我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冷静。我冷眼旁观着,随后慢慢后退,转身离去,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我本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这不是被布莱克家的长子抛弃,转而又攀上次子的沙菲克大小姐吗?现在还当上级长了,可真威风啊。”
  我再熟悉不过的、尖锐刻薄的声音,在我身后刺耳地响起,毫无顾忌地戳着我的内心凹陷进去的地方。
  “不不不,埃文,我们应该称她为‘未来的布莱克夫人’!而且雷古勒斯现在已经是既定的家主,沙菲克也是走上大运了!”
  “埃弗里。”我忍无可忍地转头,厌恶已经从我的心中冉冉升起,涌进我的视线中,“如果你能学会闭嘴,那老埃弗里绝对不会痛失选票的。”
  “你——!沙菲克,你以为你是谁?当个破级长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父亲在魔法部压我父亲一头,就能一直压下去?老沙菲克迟早从司长的位置上滚蛋!”
  他的只言片语中充斥着明晃晃的妒忌。
  埃弗里抽出魔杖,他巨大的门牙凸起,丑陋不堪,恶狠狠盯着我,杀意已经要具象化——虽然他不可能真的杀了我。
  “埃弗里,冷静啦。”穆尔塞伯缓步上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埃弗里的肩膀,“他们只是刚好攀上了时机而已,一群拎包投机家家,到最后总会输得惨不忍睹。”
  我懒得理会,但我眼尖地瞥见了站在末尾,阴郁又削瘦的斯内普。
  他黑色的眼睛如一团深渊,油成一缕一缕的发丝紧紧粘在他凹陷的面颊处。
  ——他已经完全融入了穆尔塞伯的小群体了吗?
  “级长小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作为斯莱特林,总不能给自己的学院扣分吧?”
  在他们再次进入盥洗室前,埃弗里用力地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而我只是挑眉抬眼,嘲讽地看向丑陋、愚蠢、自大的他。
  “你多虑了,埃弗里,我肯定不会给斯莱特林扣分。但我好奇的是——你们拿麦克唐纳当作黑魔法练习道具,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
  “你知道什么,沙菲克?这种叫现成的实验体,可以随意践踏。她在我们的魔杖下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是最垃圾的泥巴种罢了。”
  我似笑非笑地双手抱臂,歪着头看向离我最远的斯内普:“斯内普,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他闻言,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眼中的嘲弄与轻蔑太明显:“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和我没有关系啊。”我懒洋洋道,“和伊万斯有没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我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这个冷冽潮湿的地方。
  鲜血没有浸透麦克唐纳的衣服,从她的身下流淌,布满冰冷的地板——然而属于血液的铁锈味,早就充斥着整个盥洗室,让我难以呼吸。
  在转头的刹那,我确定自己看见了斯内普瞬间攥紧的拳头。真是难为他了,没有朝着我的脸立即打上来。
  我真希望他不要忘记自己是个混血。
  “玛丽——请问你看见了玛丽了吗?我的朋友,格兰芬多五年级,玛丽·麦克唐纳!”
  下了变幻的楼梯,快进入礼堂时,一抹明亮的红色率先奔入我的视线中。伊万斯翠绿色的眼睛里充斥着焦急,她几乎对着每一个路过的巫师都会冲上前去,无论学院,不厌其烦地重复自己的问题。
  刚刚被她拦住去路的一个斯莱特林咧起嘴,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伊万斯,为什么你不去问问教授呢?来问我们干什么?”
  伊万斯的双眸在瞬间燃烧起了熊熊怒火:“你知道她在哪里?你——”
  而那个斯莱特林只是扬起胜利的笑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在路过伊万斯时,我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麦克唐纳在二楼的废弃盥洗室。”
  随即我与她擦肩而过,只有不断跳跃的烛火与人群的喧嚣在石墙上滞留着。我没有转过头去看她当时的反应,我也不在乎她的反应。
  她选择相信与否,也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今天晚上的烤羊排上是否撒了迷迭香,饭后甜点还有没有巧克力蛋糕。
  我本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沙菲克!”
  属于少年愤怒且暴躁的声线在我身后突兀地响起。
  彼时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魔咒公共课刚刚下课。在我刚准备去图书馆借书时,我最熟悉不过的、反复出现在我梦中的、化为眼泪滴进枕芯的声音,我埋藏在心底的声音,属于灿烂与自由的声音,出现了。
  我迟缓地回过头去。
  走廊里人声鼎沸,而他的夹杂怒意的声音无论如何却最为清晰。阳光颇为刺眼,我看向他毫无表情的面孔,寒冰之色显得他的五官更为凌冽。
  西里斯阴寒的声音自齿缝间挤出:“你和穆尔塞伯他们一起欺凌了玛丽,在玛丽锁骨下刻下了那个词,对不对?”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参与了?”
  我的心脏在此刻坠入冰窖。
  是带着讽刺的深渊。
  随即,他沉默了。片刻后,他再次出声,声线中满溢而出的是轻蔑与嘲弄:“好,就算你没有参与,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我为什么要阻止?这和我有关系吗?”
  “你是斯莱特林的级长——哦,我早忘了,你们邪恶的斯莱特林就算当上了级长,也只会包庇你们学院所有作为。”
  “难道卢平没有包庇过你们吗?你们也一直在寻恤滋事,卢平有插手过吗?”
  我看见了西里斯举起了魔杖,直直地对准了我。怒火在他眼中的灰色原野冉冉升起,顷刻间将最后的,他一直苦苦藏匿的所有情绪烧尽。
  “你要对我施咒吗,布莱克?”
  我的声线平静到毫无起伏。
  但没有人知道,平静无风下是酸涩在汹涌,结冰,凝固,冰锥坠入荒芜的谷底。
  “沙菲克,你原来真的是这种人。”他笑了,笑得讽刺,笑得鄙夷,“1971年,圣诞假期里的那个拥抱,现在想起来真的是令人恶心。”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将要消散在风里:“很恶心吗?”
  可是在一年级期末的时候,你明明已经朝着反方向走了好几步,却又突然转身朝我飞奔而来。
  那时候的阳光灿烈,照得你眼眸清浅。你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只能闻到你身上的香气,只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只能感受到你炽热的体温。
  你和我说:“暑假快乐,赫拉。”
  在二年级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禁林前的草坪,那晚的月光很温柔,透过隐形衣洒在我和你的面颊上。
  你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脊,热意透过你的衬衫和我的礼裙流向我的脊骨,心跳声止不住地伴随着蝉鸣,越来越大。你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我微微一侧头便能看见你纤长的睫毛。
  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后悔没加入鼻涕虫俱乐部,后悔没有在晚宴时站在我的身边,没有盯着我让我别瞎喝东西,没有听见我对我所厌恶的场合的吐槽。
  西里斯没有接话,他只是充满了报复意味地继续道:“你就当我几年前所有的承诺都是在放狗屁就好了。”
  几年前的所有承诺。
  ——“赫拉·沙菲克和西里斯·布莱克永远都不会再冷战,赫拉·沙菲克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我的信总会第一时间送到你身边。这个誓言永远对赫拉·沙菲克有效。”
  “好。”我应答,宛如死水般平静。
  可谁知西里斯看上去似乎更加生气了,他眼中的焰火越燃越旺,随后将一切烧为贫瘠,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阴郁中,凝结在寒冰里。
  第24章 chapter23
  “沙菲克,你觉得告诉莉莉很有意思吗?”
  斯内普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是深渊的可怖,承载着他的绝望,在冰冷的湖底。
  “没有意思啊。”我懒洋洋地将书翻过一面,头也不抬,“更何况我只是告诉伊万斯麦克唐纳的位置,关于我看见了哪些人,我只字未提。”
  随后我觉得无趣,将书本重重合上。我略微抬头,嘲讽地看向眼前拳头紧握的斯内普——他愤怒且阴郁的模样与那天如出一辙。
  他站在阴影里,蜡黄削瘦的面庞模糊不清,只有他眼中愤怒的火光,燃烧得比壁炉中的烈焰还要旺盛。
  “——你明明已经看到了!”他的音量再也压制不住,语句顺着他的齿缝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