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还偷偷熬夜给她做了一只老鹰风筝,第二日,磨磨蹭蹭不动身去军营,等着她给他一个难得的好脸色。
  结果,却听隔壁厢房传来了裴昭樱的诧异:
  “这是从哪个铺子里买的风筝?怎么那么丑?这是麻雀还是小鸡啊,这样水平的铺子还没有倒闭吗?”
  肖与澄顿时面色黑如锅底,踹开房门上任。
  裴昭樱疑惑:“他这又是哪一根筋搭错了?”
  下人们唯唯诺诺道出了真相:“这是……大司空做给夫人的,老鹰风筝。”
  裴昭樱愣了,回神后,嘴上不服气,说怎么可以有个鸟的样子就往老鹰上面胡诌,行动上投桃报李,笨手笨脚给肖与澄纳了双鞋底。结果实在是学艺不精,不擅长女工,忘了把针拔下来,给肖与澄的脚趾刺出了血。
  肖与澄吹胡子瞪眼地摔门走了。奇怪的是,倒也没怪罪。
  他日渐累积的爱意深了,深到连野心都不要了,有一日,拿着军报出了神,对着下属喃喃:
  “你们说,我要是不图谋裴家的江山,不再要那个虚无缥缈的帝位,她会不会就能给我一个笑脸,和我做一对正常平凡的夫妻?”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薛粲知道,要成就肖与澄的伟业,裴昭樱留不得。
  在她死后,他头疾发作,一头栽倒。
  在病中,他疯疯癫癫,在佛前长跪不起,磕头磕到头破血流,求神佛怜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吧!他用千古江山换!
  这一世,裴昭樱嫁给了别人,他后知后觉醒悟,不过没关系,一点点小波折罢了,裴昭樱没死就好,他们还能有未来。
  不顾女人的哭号踢打,肖与澄保持着跪姿,痴狂地揽着她的双腿。
  他把头埋下去,贪婪地嗅着馨香。
  这是他的妻子。
  生是他的人,再死再生,都是他的。
  迷药从骨子里透出来,裴昭樱的反抗变得无力,脸上泪痕不干,她咬牙放狠话。
  “肖与澄,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得干干净净不好吗?何苦再出现在我面前?”
  “刺啦”。
  她的外裙也被撕掉了一截。
  肖与澄听不进任何话,癫狂着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不顾形象地哭。
  “樱儿,你是我的妻子啊……”
  “我不是!上辈子行差踏错,但那已经过去了!肖与澄,我与你毫无关系!”
  “要我怎么做,樱儿才能原谅你的夫君?我给你做一千只、一万只风筝好不好?我穷尽一生当个忠臣,抛头颅洒热血地为你们裴家守江山好不好?还是你想当女帝,我带兵逼走那无能的裴珩,让你君临天下,千秋万代。”
  肖与澄一边说着浑浑噩噩的话,一边要抓住她,不放手。
  其实他长得很英武,是最正统的浓眉大眼式的俊儿,只是,乱臣贼子和王朝公主,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错误,不该有故事的,更何谈善终?
  娇嫩的触感一接触肖与澄的手心,便使得他满足得颤抖哆嗦了一下,他还带着裴昭樱的手摩挲着身上缠枝锦袍的衣料。
  “樱儿,你不是讨厌我穿冰冰冷冷的盔甲吗?你看,我换了你喜欢的家常便装,是不是有过日子的感觉了……”
  裴昭樱与这粗粝的手掌一接触,察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恶心,尤其是隔着衣袍与血肉摸到了他那颗心脏的跳动,她几乎是想把他的心脏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到底是多厚颜无耻的人,才能在害她残疾、惨死之后,再上赶着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流下假惺惺的鳄鱼的眼泪?
  头痛欲裂,裴昭樱睁着眼,记下这个仇人的面容,狠决地抽回手,泄愤式地将酒桌上的盘盘盏盏推了下去,砸了个粉碎,一连串的声响,连带着不能回首的往昔,全部在地砖上四分五裂,溅了肖与澄一身的狼藉,模糊了他锦袍上裴昭樱曾经喜欢过的纹样。
  她还嫌不解气。
  抡圆了胳膊往肖与澄脸上招呼了清脆的一巴掌。
  “啪——”
  纵使肖与澄皮糙肉厚,五指印也立竿见影地浮现了出来。
  面颊被指甲划破,增添了三道血淋淋的血痕,浮肿着往外渗出了血。
  见了血,裴昭樱心头怨气稍解,用被撕裂的织锦金丝滚边长袖掩了面,凄厉地笑,涌入的记忆快撑破了她的脑子,熟悉的是刻骨的爱恨,她是在笑的,有浓重的悲伤催促着眼泪,只是掉不下来一滴,闷得想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噗。”肖与澄唾了一口血水。
  裴昭樱使的劲很大。
  肖与澄口腔里面的肉重重磕上牙齿,也破了,舌尖上尝到了腥甜之气。
  他却没有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当让裴昭樱撒气,双手继续攀上了裴昭樱的腰肢:
  “樱儿,你消气没有?我们好好过日子……”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肖泊吗?他不过是趁虚而入的小人罢了,不用在乎他……”
  肖与澄只当可以将过往的恩怨轻而易举地揭过,只要裴昭樱的人还在他手上就好了,未来的年岁还很长,他们有极为漫长的一生,把裴昭樱身边的人赶走只剩下他一个,日日相对着,恨着、骂着,一辈子折腾过去,怎么也能相依为命,让木石生出一颗心了。
  他虽为跪姿,却只觉得已给了足够的诚意,不顾被裴昭樱踢打,心念一动,大掌握住了她素白的脚踝……
  “放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怎么敢碰我的?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想让我原谅你,除非你死!”尽管被迷药侵蚀着精神,裴昭樱还是撑着困顿的眼皮,毫不掩饰地吐露对肖与澄的厌恶。
  她想要他死。
  死的透透的那种。
  没有下辈子,没有转世。
  死得彻底了,她才能故作大度,对个死人说放下。
  “放开。”
  这一声,不是裴昭樱说的。
  而这熟悉的声线足够她松口气,放心地陷入昏迷。
  她太累了。有坏人,纠缠不放。
  肖与澄自傲自大,眼中从未放下过别人,他甚至没有转身,还欲再对裴昭樱下手……下一刻,尖锐的刺痛传来,他的肩膀被一把匕首贯穿,匕首整个没入了他的肩膀,只留了个柄在外头,骨头好像也被利刃穿透了,疼得肖与澄脑海瞬间一空,冒出来浑身的冷汗,湿了衣袍。
  这一下,足够他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
  血色很快染红了上半身,肖与澄捂住了伤处,喘着粗气,思考着这样的伤,把匕首拔出来,会不会大出血失了性命。
  肖泊面如寒霜,踏着血腥,一步一步从门口踏入内室。
  他眼中空洞无一物。
  只有昏迷的妻子。
  今日,她特意出来游玩,一大早让侍女给她梳了飞仙髻,配颜色喜庆的广袖流仙裙,在他临赴任前,还得了他“犹如月宫仙子”的称赞,不成想,被左右背叛,让肖与澄有机可乘,伤了心。肖泊听人说肖与澄也出现在邀月楼附近,顿觉不妙,紧赶慢赶,晚了肖与澄一步。
  “裴昭樱是我的妻子。”
  第55章 燃灯为引,换她轮回
  投掷出去的匕首,肖泊本来是对准了肖与澄的后脖颈的,可以一击毙命。
  但考虑到肖与澄还不能在外头死在他手上,肖泊才抑制住了杀心。
  他托起来裴昭樱的躯体,怀中的人蹙眉,满脸愁容,残留着粉黛也遮不住的惊恐。肖泊轻轻地,一点一点抚平着她的眉痕,只有他及时来了,总会没关系的。她小小的一团,那么小,那么可怜,没有他该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肖与澄犹如听到了荒唐的笑话,不掩饰鄙夷,从血泊中踉跄站起来找了个黄花梨木的杌子坐下,大口喘着粗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捡了我的漏,我才是裴昭樱拜了天地名正言顺的夫君!我是前头的那个!”
  肖泊不理会肖与澄的咆哮。
  解下披风,裹好裴昭樱被拉扯露在外头的那截臂膀,纵使怒火焚身,也引而不发。
  噙着冷笑道:
  “哥哥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天下皆知,我才是长公主的驸马,哥哥若得了疯病就该早些去治!再敢唐突殿下,人神皆诛。”
  “你不要在我这里装,你一定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吧?奉劝你,好自为之,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肖与澄一直以来都不把肖泊放在眼里,但更知道这个卑贱的弟弟是随了他的父亲,心机深不可测,不容小觑,必然也是知道了些什么,才巴着裴昭樱不放手。
  肖泊铮然抽出随身佩剑。
  三尺青锋直抵肖与澄的咽喉。
  他如果不控制呼吸,随着胸口的起伏,也会被剑锋割破咽喉,肖与澄冷眼相对:
  “你难道要弑兄吗?”
  肖泊一字一顿地重复,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裴昭樱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