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只手撩开帘子,从台阶上走下来挑起白逸的下巴。
  “看不出来白大人还这层身份,真是让朕颇为震惊。”
  白逸骤然抬起头看来人,霄时云?也是,他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
  “臣骗了刑部侍郎,骗了太后,更骗了皇上,臣万死。”
  “朕知道你没下毒,因为毒是朕下的,既然选择当朕的人,以后就该明白给谁办事。”
  “臣的心全在陛下身上,陛下要谁死谁就得死,臣也不例外。”
  “别再说这些虚伪的假话了,这里只有朕和你。”霄时云松开白逸手腕上的链子。
  “不过你还需要在这里再待几天,三日后朕来接你。”
  白逸被松绑下来,膝盖软的站不起来,霄时云提住他的腰抗在肩膀上往牢房里面的帘子走去。
  只见那朱纱帘后别有洞天,虽比不上景乾殿,但也是茶水座椅床榻俱备,甚至还有几本用来解闷的杂书。
  霄时云把白逸放在床榻上,解开了白逸的囚服,露出了他劲瘦的腰腹。
  “你干什么?”白逸此时赤着身面对霄时云没有了前两次的磊落,莫名感觉气氛变得焦灼。
  “给你上药。”霄时云从袖子里拿出西域进贡的金创药,取出一点在指尖。
  给他上药?白逸哪儿敢用啊,他迟疑着问:“这个药不收费吧?”
  霄时云感觉喉咙哽住了,半晌他起身把药扔在白逸身上,“五两黄金一瓶,按需自取。”
  第5章 怀疑身份
  经过这么一打岔,白逸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摸了摸脑袋说:“霄时云你吓死我了,以后可别整这出了,我智商不够陪你演不了戏。”
  霄时云说:“那你还真不惊吓,这几天在狱别给朕添麻烦,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拿出今天这出不怕死的吊样儿给他看,懂吗?”
  不怕死的吊样儿……言辞很犀利,符合现在当了皇帝的霄时云,但白逸还是无比的怀念原来的霄时云,哑巴是男人最好的礼节。
  曾经的霄时云在大学里一天说不了三句话,是一个标准的高冷炫酷男大,表面看着高冷背地里还有点儿暖。
  平常会问白逸晚上吃什么,白逸说不吃,霄时云就不说话了专心做自己的事儿,白逸要是说吃,霄时云就会带两份饭回来,从来没让白逸转过饭钱。
  在他俩一起去咖啡店兼职的时候,霄时云会贴心的把各种咖啡制作笔记发给白逸,问他懂不懂,白逸说懂,霄时云就会像往常一样嘱咐他一句:“有问题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再看如今的霄时云,问白逸懂不懂,白逸带着些许期待,希望原来那个贴心送温暖的霄时云能回来,无非就是失忆了,肯定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懂,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还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霄时云用衣服角擦干净刚才涂取在指尖上的药,状似无事发生,态度有些恶劣的说:“你还想让朕说什么,说你脑子不好使?”
  “你还是别说话了,就当刚才那后半句我没问过你。”
  霄时云本来打算走了,硬生生被勾出了想知道白逸后半句话到底想问什么,“明明期待的人是你,你想听朕说什么?”
  白逸:“你应该说‘有问题的话来找我’这种话,因为你以前总对我说这句话。”仔细听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莫名带着些亲昵,但白逸并未发觉。
  “朕以前对你说过这句话?”霄时云皱起眉头,“还有谁跟你说过这种话?”
  白逸说:“你。”
  “朕没说过,你要是敢把朕当成别人你就死定了。”
  “算了你失忆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坑是霄时云自己挖的,他一时兴起办演白逸口中那个不知名的人,到头来竟有几分火气。
  霄时云抓住白逸的领子,“以后不许再提他,再让朕发现你提他,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可你们明明是一个人啊……白逸不可能认错,想把这个心理变态的皇帝爆改成阳光男大还需要时间,不能太着急。
  “霄时云,那你以后能不能少发脾气?脾气太差容易得甲亢,你看如果你不发脾气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以后咱们就温和说话好不好?”
  白逸真心觉得霄时云脾气差,天天发火皱眉容易比不生气的人早死七八年。
  “不能,你以为你是谁还管起朕来了,好生待着,朕放不放你出来,看你的表现。”
  霄时云要务缠身,二皇子太后党下毒一事还没了,她派白逸来下毒,也不看看白逸有没有这个脑子。
  有人呈上来笔墨纸砚,霄时云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罪名状递给白逸,纸上写了白逸经刑部拷打审讯招供二皇子妃送给白逸九鼎红剧毒。
  二皇子妃是西域女子,同时也是太后胞弟的女儿,看似一个刚出阁的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
  反而是最有迷惑性的危险因素,霄时云蛰伏了许久,终于找到机会连根拔起。
  “在纸上签字画押,出去后官降六级,以后从事景乾殿御前内侍。”
  霄时云的计划已经埋藏了两个月,没注意过白逸这个人的时候,荆州刺史也将会是戴罪之身。
  白逸感觉他的脑子要烧坏了,本来就不爱看悬疑或权谋因为看不懂,竟然还穿越到了权谋文里,天崩开局。
  朝中势力混乱,该站哪派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但是别无他选,幸好霄时云是他哥们儿,怎么着都不会害他。
  “我能不选吗?”白逸真挚的问,凭什么一朝穿越他是大臣,霄时云是皇帝?
  更惨的是他连唯一一个可以吹牛逼的小职务都要失去了,从此以后他就成了霄时云殿里的一条狗。
  地位不如来福,财产不如太监,骨气不如锅里的排骨汤,霄时云让他往东就绝不能往西,所以——他坚决不签。
  “好啊,你可以不签,无非就是被太后找人弄死,被群臣的吐沫淹死,被暗卫突然打晕在半路上带走活埋,还不如老实待在朕的景乾殿里,起码不用担心脑袋分家。”
  霄时云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分别对照白逸没想到的下场简单列出来。
  白逸含泪摁下了红指印,署上自己的大名,“可是我本来就是无辜的啊,是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非要把我卷进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回官儿,什么都没做过。”
  “朕看失忆的人应该是你,荆州刺史十三岁高中京榜名扬汴京,弱冠之年买通朝中官员将你引荐给太后,得权在荆州售卖私盐,开盐田,秘密组办‘盐铁议会’收取商贾高昂的入会费。”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哪项不够你死一千次?不过朕知道你没这个脑子,你应该感谢你自己是个冒牌货,也感谢一下你这张脸,跟原来的荆州刺史有九成九的像。”
  霄时云在与白逸接触的这些天里仔细观察过他的行为与生平档案中上报的对不对,他发现何止是不对,简直是根本不搭边。
  原荆州刺史是个极有逻辑性的政客,伪善有心机,乐善好施处处赈灾有他,滑的挑不出毛病。
  而他面前这个人成日睡到日晒三竿,大字不识两个,写出来的东西也歪歪扭扭的,仿佛没参加过科举,没上过学堂。
  霄时云已经派人去查原荆州刺史的去处,发现杳无音信石沉大海,荆州刺史只有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他质问道:“白逸,你真的是荆州刺史吗?”
  被说中心事,仿佛有一把利剑穿透了白逸,凉凉的感觉伴随着糟糕的处境糟糕透顶,穿越这种事儿能说吗?真说出来这对吗?简直天理不容。
  曾经的他肯定霄时云失忆了,现在白逸肯定自己失忆了,“没错皇上,臣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啊!臣非常痛惜那些找不回来的知识,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样,日思夜想没齿难忘。”
  都说的如此感人了,希望霄时云别再追究荆州刺史的事儿,问他荆州刺史去哪儿了白逸还想反问霄时云呢,苍天可鉴他也不知道,一睁眼就这样了。
  霄时云听见白逸的用词一时凝噎,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朕知道你没有文化,闭嘴吧。”
  第6章 喜欢上你
  霄时云走了,徒然留下白逸一个人牢房里发呆,他拿起那瓶金疮药毫不吝惜的全部涂在自己腰上。
  床榻很软像陷进去了一样,柜子上摊开的基本小说被阴风吹来一页,露出上面的内容。
  仔细看是写的江南考生进京赶考偶遇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他们在一起后才发现那个小郎君是偷跑出宫的皇帝。
  玛德什么狗血剧情,白逸索然无味的合上书,他在地牢里转了两圈,走出帘子外眼前又变成了灰不隆冬的牢狱。
  他大喊一声:“有人吗?!好无聊!”
  隔壁传来铁链滑动的声音,有个老头说:“你喊什么喊,打扰老夫睡觉。”
  “你也是最近被关进来的?”白逸两只手握着铁栏杆仿佛看见了失散已久的亲人,“哎你别睡,起来陪我聊会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