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一定很漂亮。
  江喻看着面前表情茫然但分外可爱的陈让,舔了舔尖锐的犬齿,露出一抹笑容。
  第33章
  “喵呜——”
  “喵呜——”
  陈让结束最后一门期末考,从教室出来,经过小花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轻微却凄惨的喵喵叫声。
  他下意识的望向声音的来源,这个声音揉碎在风里,从教学楼里的人群蜂拥而至,脚步声、嬉笑声冲散了淡淡的喵呜声,让陈让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他蹲下身,拨开沾着露珠的草丛,眸光一滞——一只橘白相间的幼猫蜷缩在湿润的泥土上,后退不自然的扭曲着,原本蓬松的毛发被血污撵撑一缕一缕。
  从草丛压倒的方向看还有一条红色的血痕,小猫一瘸一拐的从草丛的那个方向而来,力气无法支撑起来,只能倒在了树下。
  “快!那只猫肯定在这儿跑了,我看到血了。”
  “这小畜生,抓到了它必须给它活生生煮死。”
  那边的杂音像是来这儿来,小猫叫的更加凄惨了,小小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恐与哀求。
  陈让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群人拿着这只小奶猫来虐待。
  “我看到那只畜生了……”
  “喂!”为首的是一个看着年仅十来岁的小孩,他手里拿着弹弓,另外一只手拿着沾着猫毛和血的刀子,“你别多管闲事,把它给我!”
  陈让拧着眉头,侧过身挡在猫咪的面前,摇了摇头,“虐猫是不对的。”
  “管你p事啊,这又不是你家的,别给脸不要脸啊。”
  为首的小孩一看就是被宠溺过了头,第一次被拒绝的恼羞成怒,他挥起手里的刀:“那你就和这畜生一起下地狱吧。”
  “反正我没有年满十四周岁,杀人也不犯法,嘻嘻嘻。”
  “——!”
  陈让下意识的闭上眼,他的腺体先前被破坏的太严重,旧伤未愈,新伤又增添了起来,腺体是分泌调节内分泌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他体内的激素暂时的紊乱了,导致了这段时间他免疫力底下,不断地发烧感冒,甚至在考场上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昏迷。
  现在蹲久了,身子轻飘飘的,头重脚轻,连看着小孩都有三个脑袋,更别提去躲闪小孩手里的刀了。
  难道他就要这样结束生命了?!
  系统,系统呢……
  燕,燕云渡……
  “啊——”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是小孩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陈让睁开一条缝,在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那刻,瞳孔剧烈的收缩了起来,摸着猫咪的手都在颤抖着。
  长发垂落,月牙白的衣衫偏飞,露出那张让陈让魂牵梦绕的侧脸。
  “——阿渡!”
  燕云渡用手腕挡在他的面前,手指攥紧小孩的手腕,狠狠用力,小孩的手正以诡异的弧度弯曲着,由于惯性,握在小孩手里的刀猛然划过燕云渡的脸颊,他避闪不及,从额角到眼尾划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血从他的眼尾出汩汩留下,染红了陈让的视线。
  “不,不不不……”
  陈让只感觉心跳皱缩。
  燕云渡是个omega,而脸颊是一个omega引以为傲的资本,他从未见过燕云渡宛若明月般的omega,可现在……
  他猛然起身,想要去抓住燕云渡的衣角。
  那小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红了眼睛,整个人如同恶狼一样扑在燕云渡的身上,燕云渡没站稳,脚下一踉跄,整个人顺着坡度滚落入花园的湖水中。
  陈让的指尖刚碰到那纷飞的衣角,就看见燕云渡被撞的滚落了下去,而且能听到一个清晰骨头碎裂的声音,燕云渡似乎撞到了某个地方,他闷哼一声,‘噗通——’在湖水中飞溅出大片的水花。
  陈让只感觉心脏都停跳了,神经紧绷着,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跟着跳入了湖水中。
  这里前身是一个河流,后来被填了,倚靠河道建造出了这个小花园,所以这个水还是很深的,而且表面浑浊,夏日里面蚊虫多,荷花开在湖面上,绿藻淹没了整个湖面。
  仅仅是一会儿,陈让就再也找不到燕云渡了。
  他很怕水。
  因为小时候爷爷就是淹死在河里面,陈让在村里备受欺负,就是被为首的霸王按着他的头,将他硬生生的拖在河里,只有快到窒息的边缘才拽起的头发,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的时候,又再次按着他的头进入水面中。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快下去吧傻子,你爷在底下陪你呢。”
  所以当陈让真的彻底扑通跳入了水里后,他回神过来,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向他翻涌而来。
  岸边离他很近很近,他只要往后游一步,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以回到岸上,远离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可是——
  他还没有找到燕云渡。
  他不能丢下燕云渡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河里面。
  困在这里的,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陈让屏住呼吸,整个人一头栽入水底下,污水触碰眼睛,像无数细小的针刺入鼓膜,刺得生疼,费力的睁开眼睛,水下的世界模糊而扭曲,暗绿色藻类在眼前漂浮,是无数鬼魅的触手。
  腺体上的伤口被脏水浸泡着,后颈传来钻心的刺痛,他咬紧亚冠,旗袍从唇边溢出,在无边的黑暗里面形成一串苍白的气泡,手指划过粘腻的水槽,指缝里全是腐烂的淤泥。
  “阿渡,阿渡,你在哪里……”
  水压挤着陈让的胸腔,窒息感逐步攀沿上来,太阳穴似乎要炸裂开来,更深处的湖水是一滩化不开的墨水,像是怪物的深渊巨口,下一秒就会将陈让吞吃入腹。
  ——你个傻子,你爷爷在前面等你呢。
  ——哈哈哈哈这傻子真好玩,他知道他爷爷溺死在这条河里么?还这么开心往里面跑。
  ——克死父母的扫把星,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奶奶,我没有……
  我很乖的……
  小小的陈让坐在茅草屋前,看着漫天繁星,乖巧地看着门前,小声说:“妈妈,今天会带什么回来呀?”
  妈妈……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很乖的,妈妈,我不吃肉了,我再也不吃了,我乖乖的。
  你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
  都要抛下我……?
  陈让的眼神逐渐灰暗下来,他整个人仿佛和浑浊的水融合成一体。
  ——让让,看看我好不好。
  ——我一直在你身边,让让,别离开我。
  ——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陈让。
  ——让让,我的宝宝,不怕打雷,我一直在的。
  ……是谁?
  浑浊之间,好似有一道白光穿过浑浊的水,来到了陈让的面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暴雨夜,他孤身一个人从图书馆跑回学校,刺目的车灯撕裂雨幕,摩擦的尖锐声直冲云霄,直直向他冲来。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下一个瞬间,他被抱入一个安全的怀抱,他永远记得车灯照亮燕云渡的侧脸,睫毛上挂着雨珠,明明身后就是要他命的车,他面对陈让,嘴角却带着近乎温柔的笑意。
  他能闻到的——是混合这血腥味的雪松气息。
  好闻,让他安心。
  “让让……”
  现实与回忆重叠,陈让看见了白光中那双温暖的,只为了他而来的手。
  水波扭曲了那只手的轮廓,修长的食指上带着一个廉价的银色戒指——那是他们一起去diy打的两百块银色戒指,燕云渡明明一个毛巾就比这个戒指贵了十倍不止,可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当作宝贝护在怀中。
  手腕上是一只银色的镯子,只是那花纹很杂乱。
  肺生疼,腺体的疼痛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
  陈让拼命的往前伸手,仿佛是溺水中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要抓住,那是他的生命。
  在指尖触碰到那指尖的一瞬间,陈让猛然把燕云渡拽入自己的怀中。
  他为什么会怀疑燕云渡?
  陈让心脏似乎被人用大手紧紧拧着,攥的生疼,让他喘不上去。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怀中的人似乎没了气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月白色的衣袍在水中漂浮着,精致的莲色花纹在水中荡漾开来一抹色彩。
  “阿渡……醒醒……”陈让小声的呼喊着,神色焦急,“别睡,阿渡,别睡。”
  肺钻的生疼,还有一点点氧气。
  陈让抿了抿唇,抬起燕云渡的下颚,那双以往充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却紧紧闭着,肌肤是病态的白色,唇瓣毫无血色,额角的血液漂浮在水中,染红刺痛了陈让的眼睛。
  他眼眶酸涩,低头,将自己的唇贴上那双青紫的唇。
  泪水从眼尾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