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燕云渡就是燕云渡啊。
  “诶?”秦浔走在前头,接了个电话,然后又把手机递给了燕云渡,“阿渡,宋姨找你呢。”
  燕云渡漆黑的眼睛似乎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他静静地盯着秦浔几秒,秦浔手心里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嘴角的笑意都僵持住了,心脏在狂跳的时候,燕云渡回报以一个温柔的笑,松开了抱着陈让的手,接过电话,走在不远处。
  “我的电话。”秦浔快速的把手中的卡片和一个透明的试剂放入陈让的包,动作快的只能看到残影,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燕云渡的背影,“有什么危急时刻,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一定!”
  秦浔压低了声音,声线颤抖着:“这个喷雾可以救你的命。”
  “我还是那句话。”他的面容似乎与陈让梦中的那个流着血泪的少年重合起来:“如果可以的话,”
  “——逃。”
  第24章
  “秦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呀?”
  陈让不明所以看着燕云渡挡在他身前的动作,想到秦浔是校医,而燕云渡又经常和医院打交道,因此对医院有点ptsd了吧。
  他拍了拍燕云渡的肩膀以示安慰,踮着脚在他的耳畔小声,温热的呼吸洒落在他的耳畔,说道:“别害怕。”
  秦浔还是他的朋友,但燕云渡的动作太过于下意识了,陈让把他的手握在掌心,以拳包住,他甚至可以感知到手心里细密的颤抖,让陈让担忧不已。
  “我在这里等人呢。”
  其实是跟着燕云渡的行踪来这儿,他对燕云渡的了解,燕云渡肯定会定云砚楼,这是b市最为出名的五星级酒店,最重要的是燕家的产业之一。
  这里是去这个酒店的必经之路,秦浔吸取了先前的两次教训,这次不敢在放任燕云渡在陈让的身边了。
  他怕陈让受不住。
  陈让后脑勺的伤没有养好,脖颈上又包了厚厚一层的纱布,那里一动,就容易渗出新鲜的血液。
  ——放任陈让和燕云渡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这里这里!”
  秦浔冲着陈让的身后挥舞着双手。
  陈让好奇,他以为是秦浔的对象,扭过头向后看去,在看到那头卷毛的时候,瞬间愣住了。
  “——文基?”
  他有些尖叫出声。
  郑文基捂着手帕抵在鼻尖,时不时轻微的咳嗽一下,在看见陈让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面色苍白,冲他点了点头,“陈让。”
  “诶?!”陈让的视线在郑文基和秦浔之间来回转动,疑惑出声:“你们。”
  “认识啊。”
  郑文基咳嗽了一下,“秦浔和我是发小,我们两家从小就一块玩呢。”
  想到郑文基公子哥的身份,陈让也就了然了。
  毕竟秦浔是燕云渡的朋友,燕云渡身份摆在那里,能和他成为朋友的定然也不简单。
  “阿渡,你是不是认识文基呢。”趁着郑文基和秦浔聊天的间隙,陈让踮着脚尖,凑到燕云渡的耳边,小声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哼。”在看到郑文基那一瞬,燕云渡面色沉了一瞬,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但他只是一瞬间,克制了自己翻滚的情绪,“你又没问我。”
  陈让凑到燕云渡的面前,微微歪头,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那我现在问你咯。”
  “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在燕云渡还没有回答前,陈让被一股外力拽了出去,只见郑文基扶着他的肩膀,剧烈的咳嗽,然后一个不小心,整个人往他的身上倒去,冲撞开了他和燕云渡。
  原本几厘米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很远。
  陈让没有时间去看燕云渡,用手拍了拍剧烈咳嗽的郑文基,“文基,这里有alpha,你还出来?”
  在宿舍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和奚抉都是beta,知道郑文基的信息素半延症有多严重,严重到一碰到比较高信息素的alpha,就会止不住的咳嗽,没什么好的办法,因此郑文基出门的时候,都带着手帕捂着口鼻,或者是戴着口罩。
  “我,咳咳咳——”郑文基似乎要将心肺都咳了出来,毛茸茸的卷发没有精神的趿拉下来,眼眸起了水雾,可怜巴巴地看着陈让,“秦浔他们家从事医药行业,有一种新药,我这次是来拿新药的。”
  “药呢?”陈让赶忙扶着他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把伞撑开,替郑文基挡住了外面猛烈的太阳。
  “口,口袋里。”郑文基又忍不住咳嗽,他随即凑到陈让的肩膀处,拿开手帕,露出一角,小心地嗅了起来,忽然眼睛一亮,耳朵都束了起来,“陈让,你好好闻。”
  陈让正想去他口袋里拿药,刚触摸到一个瓶状的物体,肩窝处传来一阵炽热的呼吸,他的身子骤然一僵。
  而郑文基只感觉堵塞的鼻子和难受的感觉都尽然消失,鼻尖萦绕着是陈让好闻的清浅香气,不是花里胡哨的香水味,是很好闻皂角的味道。
  像是冬日里暖阳的味道。
  郑文基没留意,整个人往陈让怀里拼命拱着,似乎是对这个味道上瘾了。
  “文,文基!”陈让惊得蜷缩起了身子,他下意识的去看燕云渡,在看到燕云渡的一瞬,他猛然打了个寒颤。
  原本扎起来的长发披散下来,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蛋,明明树荫就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可他好似看不到,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陈让的方向,整个人矗立在烈日之下,皮肤隐约有被晒伤的迹象。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太阳底下,看着陈让。
  陈让的心不知为何忽然一慌,就好像燕云渡不是燕云渡,而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无机质木偶。
  空气中似乎凝固了一般,死一般的寂静在周围弥漫开来。
  秦浔赶忙上来,拽过整个人都要扑到陈让怀中的郑文基,拿出口袋里的试剂往他的鼻尖一喷,一股幽暗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郑文基忽然反映了过来,他神色僵硬地看着被自己蹭的凌乱,从而露出一角锁骨的陈让,“我……对不起,我……”
  陈让松了一口气,“你症状好多了就行。”
  他赶忙起身,奔向燕云渡,把手中的伞撑到燕云渡身边,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文基他突然病发了,我没有注意到……”
  燕云渡低垂着眼眸,头发垂落,遮住了神情,他开口,“你冷落了我。”
  这是事实。
  陈让抿着唇,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想要去抓燕云渡的手掌心,动作却又犹豫了,停顿在半空,声音几乎不可闻:“……是的。”
  “你为了其他人,放弃了我。”燕云渡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连话语都不带任何的起伏。
  放弃?
  陈让拧了拧眉,他并不觉得这个可以上升到放弃这个说法,“没有那么严重,阿渡。”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高山流水,他试图和燕云渡讲道理:“他是我的舍友,而且他的病情和哮喘一样,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可能会危及生命。”
  “太阳很大,他刚好就在我的身边,我可以帮助他,或许因此他可以恢复健康。”
  陈让抬起眸子,想要对上燕云渡的眼神,但那张脸上只有冰冷般的神情,“不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这么做的。”
  秦浔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的陈让并不知道燕云渡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也不清楚他的病情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陈让正在试图和一个精神病患者讲道理。
  燕云渡眨了眨干涩的眼。
  奇怪,原本还能看到颜色的,现在的让让为什么都变得灰暗了?
  啊,好吵。
  好多噪音。
  让让在说什么?
  “……没有那么严重,……”
  “……不论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所以,他是说,不论是谁,他都会选择那个人,为了那个人放弃我是吗?
  耳边的声音充满了讥笑,在不断侵蚀燕云渡的堪堪维持意识的清醒。
  ——是啊。
  另一个燕云渡带着冰冷的笑意在他耳边回荡着。
  ——早就和你说了,你总是还抱有幻想。
  ——你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他还会从一而终的爱你?
  ——你这个变态、神经病、畜生、垃圾里的蛆虫,没有人会爱你,会来拯救你。
  燕云渡缓缓眯起了眼睛,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牵起陈让的手,“那为了补偿我,让让给我做小龙虾吃吧。”
  ——那又怎样,他不爱我,那又怎样。
  ——把他锁在我身边,眼睛里只有我,不管地狱深渊,我也会把他拉下来的。
  秦浔心中警铃大作,他和郑文基对视了一眼,郑文基了然似的,又再次咳嗽起来,苍白着脸色起身,“我刚好预定了很多的小龙虾,我和秦浔两个人可能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