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惨痛的记忆历历在目,如果见到赵文虞,谢云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谢云韶重生回来的时间,是她及笄礼的前一个月。
  前世,赵文虞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提亲的。
  时下女子及笄一过,便算作成年,可以成亲嫁人了。谁家有女儿年近及笄,便早有媒人纷至沓来。
  身为谢府嫡长女,谢云韶的婚事此时却无人问津。
  其中原因不在谢府,而是在宫中。
  眼下太子即将加冠,按照惯例,京城世家的适龄女子都要出席太子冠礼,以便东宫选拟太子妃的人选。谢云韶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宫里定下太子妃之前,没有哪个媒人会来谢府讨嫌。
  此时,赵文虞日日传信,为的也是打探她的意思。毕竟以谢家在朝中的影响,谢云韶必定已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
  上一世,谢云韶一心耽于儿女情爱,为了宽慰他,装病不肯去太子冠礼。
  世家女子出席太子冠礼本也只是惯例,并非成文的规矩,倘若一心寻借口不肯去,宫里也不会强求。
  但是这样却免不了落个目无尊上的名声,后来谢家败落也多少与此有些关联。
  宫筵的次日,宁安侯府就上门提亲来了。
  最后,谢云韶成功地说服了父母,如愿地嫁给了赵文虞。
  而她的人生也自此走向了悲剧。
  未曾想,一朝梦醒,她居然重新回到了十五岁这年。
  此时,她尚是谢家大小姐,谢家仍是如日中天的世族,她的家人都安然在世,所有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
  感谢上天垂怜,让她的人生还可以重新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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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惜新袍
  重生回来后的这三天,谢云韶借着生病的由头,把自己关在房里。细细地梳理了前世的种种,她不想再有那样的结局,也怕谢府会再次罹难。
  既然重生一遭,她便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理清楚了这一切,第四天一早,谢云韶便起身要去主院请安。
  春日的清晨还带有几缕凉风,李嬷嬷劝道:大小姐,你的病还没大好呢,别又着了凉。
  压下喉间想咳嗽的痒意,谢云韶对李嬷嬷笑道:阿嬷放心,我已经痊愈了。
  李嬷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确实是不烫了,才叫小丫鬟打起门帘。
  李嬷嬷原先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自谢云韶出生后便做了她身边的掌事嬷嬷。
  前几日夜里,大小姐突然发热症,身上烫得吓人,不停地说胡话,怎么都喊不醒。请大夫来看了,也只说是染了寒气,将养几日便能好。
  第二天醒来后,大小姐在屋里哭了好一阵子,连着这几日眼睛都是红红的。
  李嬷嬷看着心疼,却又不知缘由,问她也不肯讲。谢府上下都知道,大小姐素来是个心思重的,不愿意说的事情谁都问不出来。
  可今日一早,谢云韶突然就退了热,人也精神了不少,笑盈盈地跟她说要去给父母请安。
  李嬷嬷心中不解,可见谢云韶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也只能匆匆拿了件厚实的外袍跟上了。
  谢府庭院开阔,这里离主院不算近。可谢云韶一路脚步轻快,近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主院。
  然而到了主院,却没见到谢家父母,只有弟弟谢昭坐在未撤去的早饭桌前唉声叹气。
  谢云韶是谢家长女,下面还有一对双生的弟妹。
  弟弟谢昭自幼聪敏好学,一向被父亲寄以厚望。从懂事起就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师来教他读书,偶尔公事不忙的时候,父亲也会亲自教他一些史书文理。
  而妹妹谢云歆却是个能闹腾的,不喜读书,偏好学武。偏偏母亲又宠着她,给她养成了个骄横张扬的性子,时不时就会惹出些事情来。
  见谢云韶过来,谢昭笑着地起身迎她:阿姐,你可好些了?这几日我想去看你来着,又怕扰了你休息
  母亲向来身体不好,自谢昭记事起,便是长姐谢云韶照顾他们更多一些。
  因此,比起同胞的妹妹,谢昭还是跟自家长姐更亲近些。
  上一世,谢云韶自出嫁后就很少见到这个弟弟了。谢府被处斩后,她从收尸人口中得知,谢昭死后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她出嫁前绣的荷包,那人说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手掰开,将荷包带回来给她。
  如今,这个小少年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笑着问她病可好些了。此情此景让谢云韶不禁有些双眼发热。
  阿姐,你怎地了?谢云韶的样子让谢昭有些奇怪。
  没事。谢云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十三岁的小少年,正是开始长个子的时候,过些时日说不定都要与她一般高了。
  爹娘和云歆都去哪儿了?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
  今日太子巡察北境回来,爹说要早点儿到宫里去。云歆骑马冲撞了景逸郡主,娘带着她上门赔罪去了。谢昭拢了拢袖子,答道。
  母亲生他们时伤了身子,多年都未能养好,向来是不爱出门的。今日却因为谢云歆又惹了事,才不得不顾自己体弱,亲自上门去道歉。
  而父亲向来公事繁忙,早走晚归是常有的事。
  谢云韶叹了口气,心里有些空空的。
  谢昭见谢云韶没注意看他,连忙把桌边上的东西塞进袖子里,然后抱起桌上的书对她说:阿姐,我先去望阙楼读书了。
  望阙楼位于谢府后宅,乃是京城第一的高楼,比皇宫里的捧月楼还要高出半尺,乃是前朝遗留下的古迹。本朝开辟以来,为了昭显圣德,安定人心,皇帝也未曾责怪于此。
  相反,因谢家子弟多才俊,自建朝以来,便多被招徕入仕,在朝中担任要职。
  谢家历经三朝不倒,至今仍是京中显赫的世家。世人谓之善识时务,却不知家学传承才是谢家立足之基。
  而望阙楼正是谢家子弟读书的地方。
  谢云韶也不拦他,只道:今日我也无旁的事,我随你一起去。
  一听这话,刚才还眉开眼笑的谢昭立马有些蔫了。
  见他这副模样,谢云韶不禁有些好笑:袖子里藏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谢昭怏怏地把藏在袖子里的几张纸翻出来,谢云韶接过一看,上面是谢昭昨日写的一篇政论。
  又没写好,被父亲训了吧?
  嗯
  谢父膝下就谢昭一个儿子,谢昭将来必定是要入仕的。自去年冬天开始,谢父便开始教他写政论。
  不过,谢昭到底还是个孩子,阅历浅薄,政治时局往往分析不到位。他不想总被父亲斥责,便时常偷偷去问谢云韶。
  谢云韶虽然只长他两岁,却早就开始帮母亲打理家事。人情往来中,京中时政诸事她也时有听闻。
  谢家先人里也出过几个才女,因而家训中有言:智不分男女,书不歧性别。
  而谢父虽然为人端肃,但思想倒是开明,时政吏治,人情百态,只要谢云韶来问,他必会细讲详说。
  因此,谢云韶虽非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中人,但对于政局政治却也比平常人通透许多。
  这几日谢云韶病着,谢昭不好去问她,一篇政论写得顾此失彼,早上被父亲好一通教训。
  谢昭这篇文章谈的是北境军务之事。
  大梁朝幅员辽阔,北面接壤北狄。北狄地多草原,百姓以游牧为生。因而北狄人也个个都是骑御的好手。北狄骑兵彪悍善战,是置于大梁枕边的一柄利刀。
  这几年大梁朝内以休养生息为政,惜民生,敛兵力。
  北狄人多年来一直窥视梁朝物产,见大梁裁减军队,谨慎出兵,便时时南下骚扰劫掠,去年冬天还偷机侵占了北面数城。
  军报八百里加急递至京城,一时间朝中分成两派,争执不已。
  有人称寸土不可失,力请出兵讨伐,以驱逐北狄小儿,扬我大梁国威;
  有人说为了几座边塞空城,否定休养的国策,失信于百姓,不是明智之举。
  朝中一时争论不休,皇帝却在此时派太子去巡察北境军务,只道待弄清边境状况再做打算。
  谢昭也是个彻底的主战派。
  他在文里慷慨陈词,大谈出兵之必要。少年写得热血沸腾,却被父亲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说他思虑不周。
  谢昭抓了抓头发说:阿姐,我到底哪里没考虑到?
  谢云韶翻了翻,大略地看了几眼,才道:你认为陈拔陈将军适合领兵出战?
  嗯,陈家一直都是靠军功入仕的。陈家的几位将军虽然都军功累累,不过眼下还在朝中任职的,尚有征伐之力的,就只有这位陈国舅了。
  以眼下太子和皇后娘娘的处境,你还觉得应该派陈家人出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