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就这样来到了楼上,辛鲤看着软绵绵靠着自己的人,伸手阻断了他望向自己家门的目光,“贺时遂,来我家做个客?”
  虽然是邀请的话术,辛鲤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把贺时遂带回了家。
  被辛鲤扶到沙发前,贺时遂盯着干净的皮质沙发,整个人都在抗拒,有些干裂的唇瓣颤动着,“别在这里,我……很脏。”
  “去……去浴室。”
  辛鲤并不是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淋浴头下,思考了几秒,果断把人扶进浴缸。
  她拿下水控,蹲在贺时遂身边,“要热水?”
  贺时遂难耐地口耑了一声,怼辛鲤戏弄的心思似乎视而不见,声音虚弱,“冷水。”
  辛鲤给他身上撒了一些,便把水控递给他,“自己弄,我去拿点东西。”
  隐晦的目光触及一座碰撞板块边缘的山峰,她伸手点了点旗云所在的位置,把云朵都弄乱了,然后毫不留情地起身、转头离去。
  贺时遂的手指扣住浴缸的边缘,极力克制肆虐的本能。手指指节用力到泛白,似乎在忍耐着莫大的痛苦。但他丝毫没有自己缓解的意图,只是失神地注视着辛鲤离开的方向。
  她的背影还是像他看到过的那一次次一样好看,也一样残忍。
  贺时遂睁大了眼睛,直到看不见。
  她又走了。
  高山上的鹰隼怎么可能会为旧时的巢穴停留?
  她从群山之巅俯冲而下,而又飞行九尺高空。天高地远,宇宙无穷,她有的是飞翔的场所,怎么会为孱弱的牵挂驻足。
  明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贺时遂还是感觉胸口发闷。
  ***
  辛鲤快步走到卧室,打开床头柜,一抽屉的玉与宝石得见天日。
  她的目光从这些私藏品上一一扫过,有棱有角还有夹子,她零零散散地收集,现在也有了满满一抽屉。
  可惜……
  辛鲤最终选择了放弃,时机未到,她不能让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时机未到。
  合上抽屉,辛鲤推开床头柜,后面的镶嵌式保险箱露出来,液晶屏幕莹莹地闪着光。依次通过密码、指
  纹和面部识别,箱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狭小空间。
  辛鲤的私印放在最外头,往里一点,都是这些年来贺时遂送给她的零碎物件。
  辛鲤拿出私印,又取出一支钢笔。
  万宝龙的定制款,黑里鎏金,款式简约大方,而笔盖上还刻着她姓名的缩写,表明了归属。
  签名加盖章,这是辛鲤签下各种合同的标配。
  也是标记自己归属物的基本操作。
  特质的印泥和墨水,哪怕刻意去洗,想看不到痕迹也要等个把月。
  脑海中已浮现出期待的美景,辛鲤拿完东西加快了回去的步伐。大餐已上桌,正等着她细致品味。
  走进浴室,辛鲤就听到了水流的声响,里面夹杂了一两声沉重的呼吸。
  浴室里冷冷清清,平时常见的热气一点不见,反而还带着寒意。
  浴缸边有些水洒在外面,地面光滑。接触到头顶的暖黄色灯光,仿佛铺了一地的金灿灿。
  贺时遂闭着眼躺在浴缸里,她离开的时候是怎么样,眼下就还是怎么样,只是原本干燥而凌乱的衣服变得潮濕而更加凌乱。
  身体的轮廓被清清楚楚地勾勒出来,欲盖弥彰,反而更加诱人。
  才不是她有什么濕身的爱好。
  辛鲤咽了一口口水,“贺时遂?睡着了?”
  虽然从贺时遂乱颤的睫毛辛鲤知道他醒着,但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没有。”贺时遂的声音还是发哑。
  辛鲤见他一副蔫巴巴的样子,伸手碰了碰他扣在浴缸边缘的手。
  手背上沾了水,刚碰到的时候冰冰凉凉,一旦停留就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意。
  冷水,好像除了散点微不足道的热,完全压不下贺时遂的躁.动。
  “冷水还要继续吗?似乎没什么用。”辛鲤看得出他的忍耐,他自欺欺人的隐藏,但她还是恶劣地把一切近乎残忍地摊开,“你求我,我就帮你。”
  “叫一下我的名字也算。”
  贺时遂抿直发白的唇,一声不吭。
  辛鲤等不见他回答也不在意,知道贺时遂不会轻而易举地给出回复。
  但关她什么事,她只是说了贺时遂求她会施以援手,没说他不求自己就会干看着啊。
  她觊觎贺时遂这么久,是一直等他的回应,但也不妨碍她暗戳戳搞点小动作。
  辛鲤的手指很擅长舞蹈。
  奔跑、跳跃、旋转,踏步、踢腿、戛然而止。
  辛鲤的手指也很擅长演奏丝竹管弦。
  轻拢慢捻抹复挑,一套动作里融进了缱绻缠绵的情思。
  雷声响过好几轮,夏季的暴雨倾盆而至。
  辛鲤站起身,到洗手台边冲了个手,回来时从架子上抽了条干毛巾。
  贺时遂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但人还在放空的状态没回过神来,辛鲤捡起滑落在地上的水控,又一次打开了水闸。
  温水落下,浮起淡淡的水雾。
  水声暂歇,辛鲤除去濕哒哒的布料,换上新拿的毛巾,腾出一块相对干燥而不会花开的空间。
  从口袋里掏出私印和钢笔,辛鲤打算签一份合同。
  一式两份,不过都留给被签者。
  先盖章,红色的印泥在什么底色的纸张上都醒目。
  再签字,虽然笔下的特殊纸张不够平坦,但对于从小练字的辛鲤来说如履平地。
  辛鲤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但还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目光往下移,定格在心口的位置。
  这里空空荡荡,应该也缺少一份合同吧。
  辛鲤的盖章和签字十分娴熟,很快又完成了一份合同的签订。
  标记是证明归属的,至少现在,她取得了最喜爱的物品暂时的所有权。
  扔在马桶盖上的手机发出响声,辛鲤有些发麻的腿撑着她站起来,拿过嗡鸣不止的手机。
  家庭医生到了。
  ***
  贺时遂醒得很迟,由于睡的时间过长,大脑都在发胀。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有点熟悉。
  但明显不是属于他床铺的味道。
  昨天,昨天晚上发生了……零碎的片段随着主人的恢复清醒一拥而上,贺时遂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卧室的版型和他家相似,只是布局不是贺时遂家的样式。
  这种相似,结合他记忆中的片段,贺时遂近乎恐慌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辛鲤家、辛鲤的卧室。
  房间内没人,窗帘紧闭,贺时遂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检测到床上的人终止了睡眠状态,智能管家的电子音响起,“主人是否需要拉开窗帘?”
  “是。”
  贺时遂低低地应了一声,嗓子并不像记忆中那样干涩,有人给他喂过水。
  窗外耀眼的太阳光照进来,贺时遂看到床头柜上的男士衣物,一张字条压在下面。
  “换衣服,出来吃饭。”
  署名是辛鲤,钢笔的字迹,上面带了红色的私印。
  一个模糊的场景和眼前的私印签名重合,贺时遂拖鞋都顾不上穿,拿着衣服冲进了卫生间。
  松松散散的浴巾经不起迈开的大步,落在卫生间是瓷砖上。
  贺时遂在镜子中,看到了和纸条上如出一辙的标记。
  左边,右边,心口。
  第19章 审判
  贺时遂呼吸一滞。
  辛鲤的签名笔锋凌厉,而私印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示得非常清晰。
  这是多少人踏破门槛也求不来的一份契约,贺时遂也只在辛氏集团和贺氏集团签订合同时见过那么高规格的落款。
  更多数时候,辛鲤其实不耐亲自签合同,让某个副总带了公章、在她助理的眼皮子底下代表她出面签订合约。
  倘若他只是将这些标记视为幼崽的玩闹……他做不到。
  贺时遂舀了一把水,用力去蹭左边的痕迹。
  印泥和墨水都是特殊材料,直到贺时遂把左边一整块肌肤都搓得发红,还不见一点掉色的迹象。
  贺时遂叹了口气,放弃了对那一块皮肤的摧残。
  他拿起身边的衣服,飞快地套上。
  轻薄的布料拂过红肿的皮肤,带起一阵酥麻的疼痛。
  贺时遂打理好自己,深吸一口气,去面对昨天晚上一片狼藉后的最后审判。
  他不敢猜测,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那一面,辛鲤又会是什么想法。
  而她的态度,则决定了他接下来的……处境。
  贺时遂走出房间,看到辛鲤靠在沙发上戴着一个头戴式蓝牙耳机,前面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可以看到辛氏集团的会议室和里面的人。
  她在开会。
  背对着的缘故让贺时遂无法看清辛鲤的表情,而想到她正在工作,贺时遂默默绕了远路,打算回对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