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阵手机铃声蓦地中断了他的话语,他被自己设置的专属来电铃响激得整个人一愣,连带着揪紧路瑾严衣服的手也松开了,他七忙八乱地拿出手机接通,直到另一头真的传来了龚雪的声音:“喂?”
  “……喂。”
  “明天下午外联部团建去玩密室逃脱,你来不来?”
  “好啊,我正好没课!”他嘴角高扬地说到一半,抬起头,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人影了。
  他匆匆往楼外走去,一边回忆着自己上次租的跑车还有多久到期,咬牙花两个月生活费买的名牌大衣有没有送去干洗过,越想越焦虑,不禁迈开腿跑起来。
  应该穿什么牌子才能显得高级又低调,原本高价购入的手表他前两天刚刚转手卖掉,从哪里可以借到一个档次相同的,还有鞋子和配饰都得重新选,不能比上次聚会时穿的掉价……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明天,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
  “我兄弟的大学生活,可以说是非常之枯燥,日常三点一线生活,图书馆宿舍教学楼,偶尔加个实验室的话就是四点。”
  程昭嘴上说着话,手上从茶几上拿起瓶荔枝味果酒,顺便抛了瓶蓝莓味的给坐在对面认真听他讲的许湛——为了防止喝得像上次庆功宴那样晕头转向的,这次他只买了一堆度数极低的酒精饮料。
  那天路瑾严问了他有没有酒之后,程昭就把自己柜子里唯一一瓶干白葡萄酒给贡献出来了,本来想趁机问问许湛和他在阳台上说了些什么的,结果转头一看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到了。
  路瑾严低头斟酒,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他就这么一杯连着一杯,倒满就喝,喝完再斟,中间愣是没有一丝空歇。
  酒对于他来说好像是无味的液体一般,根本不需要时间来缓冲后劲,动作顺畅得跟喝白水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大半瓶酒都这么干光了,路瑾严依旧面不改色,脸都没红一下地把酒瓶一推,站起来径直回了房间,关门前还不忘跟他说了声谢。
  因为他喝了前后看起来都没什么两样,程昭不确定路瑾严借了他的酒后有没有达到消愁的效果,一边震惊于兄弟深藏不露的酒品,一边暗自腹诽着成年男大的宿舍里是不是该多备几瓶酒,看样子以后这种一个人喝闷酒的场景还会有很多。
  然后隔天程昭就被许湛在聊天软件上敲了,问愿不愿意来他宿舍里陪他喝酒,他心里有点难受。
  一个才刚喝完另一个也开始喝了,程昭作为中间的旁观者心情复杂。
  他本来还因为ao有别而犹豫着要不要婉拒,但转念一想好像他打得过许湛似的,是a是o有什么区别,还可以顺道吃一嘴瓜,遂欣然赴约。
  程昭喝完荔枝味的气泡酒后,意犹未尽地抹抹嘴,继续发表他以路瑾严为主题的即兴演讲:“我有时候感觉他就像个程序,运行得严丝合缝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冷得都没什么烟火气,一般人就算自律也很难达到他这个程度吧?”
  “你能想象一个程序心动后喜欢上了什么人吗?反正我想象不出来。”
  许湛斜倚在沙发袋上,手里的蓝莓酒被他晃来晃去,整个人都被酒味泡得看起来精神恍惚,闻言眯着眼笑出了声。
  程昭这才想起面前的人和他室友谈过。
  “路瑾严以前是什么样的?也跟现在差不多吗?”
  许湛勾着嘴角,脑袋低垂着一点一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把他的疑问听进去。
  于是程昭又问:“你们昨天在阳台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许湛懒懒地拧开易拉罐的金属环,往酒水里插了根吸管,懒懒地喝了两口,然后含糊其辞地回答了程昭的疑问,“表白了,然后还没等他拒绝,我先哭了。”
  “……”程昭一脸震惊,“还能这样的?”
  “但是好像没有用。”许湛冲他歪头笑笑,但垂首时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我当时可能也情绪上头了,没控制住。”
  每次抬头的瞬间都像是在赌他会不会弯下腰来,但对视时那人的眼神冷得仿佛冰渣子,柔软的晨曦投落到眸里也不能掩盖那份防备的色彩。
  如果眼泪也没法拉近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的话,他该怎么办呢。
  程昭迟疑:“你情绪上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哭吗?”
  完全不像。
  “从小养成的下意识反应,”许湛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吸管,“只对哥这样。”
  因为从小各种试探靠近的经历告诉他,只有哭最管用。
  而且不能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哭喊,路瑾严根本懒得搭理,必须得哭得够委屈够可怜,哭到眼前被水雾蒙得一片模糊,意识缀上点点泪珠后开始变得昏昏欲睡,恍然间或许可能会有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知道,他终于心软了。
  程昭回想起那晚路瑾严闷头喝不吱声的模样,心觉好像也不是没用。
  第32章
  整个十月都在运动会的意外和各种忙乱中仓促转过,而月底一过,期中周就要到来了。
  “兄弟,你上周的大物笔记还有吗,我那节课没去听。”程昭巴巴地朝沙发另一头坐着看书的路瑾严伸出手,换来对方一个了然的眼神:“只是上节课没听?”
  “其实一共就认真听了两三节。”程昭老实一笑,然后抓住脑袋开始陷入癫狂,“啊兄弟救救我吧,我现在这样去考试真的会挂掉啊!”
  因为脚伤的缘故,有两周多的时间路瑾严都是待在宿舍里自学课程的,但这并不影响程昭等一帮人对他笔记和划重点能力的信任,每学期到了期中期末这两个点都会来当定时腿部挂件,能蹭多少知识点算多少,争取苟过及格。
  “兄弟兄弟,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吧。”近水楼台先得月,程昭率先想寻求一个一对一私人辅导的机会。
  路瑾严却拒绝了他的提议,一只手合上了课本:“今天不行,我要去趟医院。”
  “你又怎么了?”程昭闻言瞳孔一震。
  路瑾严看他一眼,似乎对他突然的语音高亢不太理解:“胃痛。”
  大抵那晚是真的饿狠了,又加上他伤一好就在实验室里连轴转了三天三夜,两个通宵没吃上饭,导致往后的几天里胃部都有挥之不去的灼烧感,估计是患上胃炎了。
  “你这样一直下去真的不会把自己硬生生逼晕过去吗。”程昭说。
  路瑾严本来下意识想答不会,旋即皱了皱眉,想起他以前也按这种节奏生活,一直都没什么大碍,偏偏这一两个月身体变得格外虚弱禁不起刺激,以往对他来说算在底线之内的作息现在都会带来直接的生理上负反馈,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机能不如以前了。
  可能不单单只是熬夜饿肚子的原因,还有他十月初时打了那十几支抑制剂带来的后遗症。
  想到这,他忽然对自己要去医院检查的决定有些迟疑了。
  ……如果真的查出来是因为抑制剂超量摄入而导致的怎么办?
  改吗,不可能改的,他该给自己打多少就还会打多少,但医院估计会把他的名字写进抑制剂管控名单,以后想再网购就没那么方便了。
  “你在想啥?一声不吭的。”程昭问他。
  “没什么,我走了。”路瑾严拉开茶几下藏着的抽屉,从一袋刚拆封的黑口罩中拿了一条,披上外套后顺手将课本放到桌面上,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个软面小簿子,扔到程昭面前——他的课堂笔记。
  程昭登时双手合十朝他虔诚一拜:“感谢路哥救大命。”
  路瑾严出门了,却没去附近的江大附院,而是在手机上挑了一家离这里最近、地铁仅需两站直达的私人诊所,页面上显示诊所今天值班的医生姓谢,他看好对应的电话号码之后拨了过去:“你好,我想预约看病,请问现在有空位吗?”
  那一头先是传来一阵忙乱的响动,随后才有一个女声答复,听起来像是那位医生的助手:“你好,谢医生现在正在给一个病人问诊,不过马上就结束了,给您安排一个小时之后再来可以吗?”
  “可以。”路瑾严不想多事,能看病就行。
  “这边登记下您的信息,您贵姓?”
  “姓路。”
  -
  “信息素缺失症的病因在于腺体的分泌功能障碍,但你说的这个情况界内之前还没有碰到过相似案例。”
  谢医生坐在问诊桌旁,翻阅着自许湛分化起近年来的各种检查报告,坐在他对面的许湛神态自若地等待他继续说出下文。
  “你是说你们亲密接触之后,你就在自己身上发现了可以分泌和他同味道信息素的能力?”
  许湛点头。
  “什么程度的接触呢?”
  “牵手,拥抱。”
  “没有接吻和性行为?”
  “没有。”
  医生看向他,若有所思:“或许是你的亲密对象的信息素重新刺激了你的腺体分泌能力,但也不好说,毕竟牵手和拥抱的针对性都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