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此刻他等不及,手探进车窗,从里面打开车门,把方晓冬拽了出来。
  方晓冬本就心不定,这么一捞,他自然舍弃沈嘉煜的手,跟着秦霄华出去。
  方晓冬红着眼看他,不敢说话。他不辞而别,秦霄华知道了,肯定是要雷霆震怒,现在看着风平浪静,不过是在压抑克制。
  沈嘉煜也下了车,看着刚刚一路都漠然冰冷的人,这会儿跟个掉入野狼魔爪饱受折磨后终于被家人解救出去的红眼小兔子,靠在秦霄华身边揉眼角,抿嘴,时不时抬头眨眼,真是委屈得不成样子。
  沈嘉煜忍耐再三,出声提醒:“方晓冬,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反悔吗?”
  方晓冬也是彷徨不定,他不舍得离开秦公馆,可如果反悔沈嘉煜的约定,他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青龙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一点风波了。
  秦霄华看他踌躇的模样,抓紧了方晓冬的手,对沈嘉煜说:“我知道晓冬答应了你什么,但是那批货是我们自己找到的,所以作不得数。”
  沈嘉煜握紧拳:“强词夺理!”他还要说什么,但忽然住了口,秦霄华那双精光烁烁的黑瞳就是一张布满重重陷阱的大网,只要他再继续说,便会被网住,难以脱身。
  沈嘉煜余光一瞥,这附近有暗巷,气氛异常,很可能埋伏着什么人。
  假如秦霄华带了警局的人过来,他失口承认秦霄华的货是他劫的,牢狱之灾定躲不过,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沈嘉煜按耐下怒气,抚掌大笑:“秦霄华,好手段,今天是你赢一局,我甘拜下风。”
  秦霄华笑容清清淡淡,知道沈嘉煜已经识破他的计策,不动声色道:“你既然说了这话,那我就算不上赢。”
  他们都想要彼此的命,互相算计,不遗余力,方晓冬回握住秦霄华的手,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些慰藉。
  沈嘉煜眯了眯眸,对方晓冬说:“今天你回去了,但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他是笑着说这话的,方晓冬愣愣地看他上车离去,仿佛被那句话给侵蚀了脑子,空荡荡的。
  回到公馆,于承力和林远也在,他们坐在院中石桌前探讨着什么,神情挺兴奋,应该是好事。
  他们站起来,看向方晓冬后,喜悦就变成了浓浓担忧,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么一走,秦哥生了大气,你完了。
  于承力欲言又止,似乎要劝一劝。
  “你们先回去,有事再议。”秦霄华丢下这句,脚下不停,直接带着方晓冬回到卧室。
  门一关,天光暗去大半,细细碎碎的棱影从花窗缝隙透进来,方晓冬看着秦霄华背着光的脸,他心头猛跳,突突的,手心也出了汗,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秦霄华捧着他的脸,密密实实的吻涌向他。
  这吻来势汹汹,带着滔天火气,惩罚,教训,还有秦霄华的难过。
  方晓冬起先挣扎了两下,很快就失陷,他第一次感受到秦霄华同时发泄如此多的情绪。
  每一种,都浓烈至极,融杂在一起,像是穿肠过肚的剧毒,从他们相交的口中渡到他的体内,毒性发挥后,他的身体失去支撑,软着骨头被秦霄华搂着不往下跌落。
  秦霄华将方晓冬抵到门窗之上,松开他柔软的唇舌,轻轻细细地摩挲他的唇角:“你竟然真的有离开我的想法。”
  方晓冬睫毛颤悠悠地掀开,抬起氤氲双眸看他,眼泪止不住地落,一双手在他身前慢慢比划:“我害你失去太多。”
  秦霄华捧住方晓冬的脸说:“我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你,晓冬……”他喉结滚动,目光灼热到方晓冬难承其烈:“别再有下次。”
  这是乞求,也是警告。
  方晓冬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去,感受着秦霄华的滚烫体温,如同要把纤弱的自己与秦霄华融在一起生长。
  第59章
  正午时分,清透的日光透过玻璃铺进室内,隔着屏风,床上略显凌乱。
  方晓冬还有许多的问题想问,但秦霄华并不给他机会。
  秦霄华在床上向来照顾方晓冬的体验,今天是头一回,铆足了劲要教训方晓冬,身上的纱布被汗水浸湿,有几处洇出薄薄的淡红。
  方晓冬恍惚失神中,看见他的伤口撕裂,摇着头挡他,指指那些伤口。
  秦霄华低头看了一眼,俯下身把人抱在自己怀里,两人贴在一处,鼓动的心跳声如擂鼓,震耳欲聋。
  “今天就算血流尽了,也得让你下不来床。”
  方晓冬心急如焚,却抵挡不住秦霄华发了狠的决心,他一旦固执起来,谁也控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方晓冬的眼泪先比秦霄华的血流干,他浑身酸软地趴在秦霄华布满细密汗珠的胸膛上,斜斜的疲劳视线里,是一抹透着淡红的纱布。
  他强撑着意识,要从秦霄华身上起开,最后却只是动弹了下手指,睡过去了。
  秦霄华搂紧方晓冬虚软的身子,翻了个身,半压着人,宽厚精壮的背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像是任谁都不可以窥见方晓冬,只有他,才是方晓冬唯一的拥有者。
  他低头在方晓冬软玉似的脸上吻了一下,指腹流连不舍于那双秀眉,看一眼,亲亲方晓冬,再看一眼,再亲一下,如此反复,他难以自控。
  方晓冬睡了大半天,睁开眼时,已经是黄昏,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身体也已经清爽干净。
  只是刚坐起来,浑身跟在钉子板上滚了一遭,酸痛淋漓。
  方晓冬龇牙咧嘴地套上衣服,下床出去。
  秦霄华从书房回来见方晓冬在门口傻愣愣站着,快步过去:“怎么起来了?饿了吧,我叫人提前给你备了吃的。”然后转身叫佣人把饭菜端来屋子里。
  方晓冬着急看他伤口,秦霄华回到屋子里,解开衣衫给他看:“我已经叫医生过来重新给我换药了,这下你可放心了?”
  方晓冬不满地皱眉:“你太放肆了,太不顾自己身体了,我从前听人说过,伤口要是发炎,很可能会死人的。”
  秦霄华知道他担心自己,过去搂着他的肩轻轻笑:“我这不是没事?别担心了,咱们一起吃饭。”
  饭桌上,方晓冬吃了几口,他虽然高兴能回到秦公馆,但心里始终不能安心,沈嘉煜临走前的那句话,仿佛浓重阴霾笼罩他的心头。
  他看着优雅用餐的秦霄华,生怕这是一场大梦,梦一醒,他就要失去这个男人了。
  方晓冬放下筷子,问他:“你早就知道我会离开吗?”不然秦霄华怎么会在那里守株待兔。
  秦霄华拿起汤勺舀了碗豆腐白菜汤说:“你眨眨眼,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两天你这么反常,我当然能瞧得出。”
  秦霄华说,那日方晓冬去见沈嘉煜,门房给他禀报过,也有护卫暗中跟随,所以方晓冬去了哪儿,见了谁,他都一清二楚。
  之所以装作不知道,是他想将计就计,套出那批货在哪儿。
  秦霄华舀了一勺汤,喂到方晓冬嘴边:“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担惊受怕?你也别怪我没告诉你,你还存了要离开我的心,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方晓冬看他一脸愠色,赶忙张开嘴,咽下那口汤。
  秦霄华这气还没彻底消,他还是乖一点好了,省得晚上又不睡觉,平日里生龙活虎就罢了,秦霄华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实在不适合过度劳动。
  秦霄华看他垂着眼,一口一口喝自己喂的汤,心里暖滋滋的。
  隔日林远过来,说徐成文已经按照订单,把货下出去了。
  秦霄华一听,问这么快?
  林远没办法道:“实在是迫不得已,货丢过,那些人生怕再有变故,提前要货了。徐成文也是怕夜长梦多,加上客人闹得厉害,才放开仓库。”
  方晓冬觉得挺有道理,还点了点头。
  秦霄华看见了,笑了下,摸他的脑袋,然后对林远说:“恐怕此事不会这样简单,那些客人大都是我们的老主顾,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逼迫我们。”
  林远摊手:“我们现在,哪里还是‘一般情况?’”
  秦霄华沉默,蹙着眉,好久才说:“算了,放了就放了,不过还是要跟紧那边情况。”
  林远点头。
  秦霄华见他还不走,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林远就从后面的石桌上拿过来个褐色纸袋子说:“是这样的,晓冬救我一命,我不能白让他冒着寒气往河里跳,为了感谢,我准备了件礼物给晓冬。”
  方晓冬听后,害羞地摇头摆手:“不用了。”
  刚才秦霄华就看见那个显眼的纸袋子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就笑笑说:“晓冬,你别客气,这可是救命之恩,你不让他送,他晚上回去还睡不着,睡不着,精神怎么能好?那还怎么给我办事?”
  绕这么一圈,方晓冬为了秦霄华,接受了礼物,探头往里看,是一条白色围巾,看起来毛茸茸的,很暖和。
  他抬头对林远弯起眼睛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欢。